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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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的生活很快就进入了正常的轨道，买菜，做饭，吃饭，洗碗，睡觉，起床，上班，下班，然后又是新的一轮的开始。今天永远是在重复着昨天的故事。男人和女人。
我似乎已经很习惯这一切，脱下婚纱不过只是短短四个礼拜，我却好象是一个真正的家庭主妇。
但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在我决定嫁人的时候，我就早已预知到了今天的情景，这是所有的平凡的婚姻都无法逃脱的归程。
在这样的生活中，我依然产生了幸福，虽然我自己也有些困惑，可幸福仍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吃过晚饭，路浩去厨房洗碗。这是我们的分工。他买菜，我做饭，他洗碗，我收拾房间外带洗衣服。公平合理，我和他都没有什么意见。
我在卧室的镜子前坐着，散了头发，准备洗澡。镜前灯打得很暗，幽幽的光线下，我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完全是一个心满意得的小妇人，脸上漾着春花一样灿烂的笑容，安详而闲适。
木头梳子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我的头发，隐隐传来的碗碟轻碰的脆响，宽大的卧房，柔软而温暖的双人床。这是我为自己选择的生存方式，我很满足。
这样安逸的时刻，我会突然想起多年前和程同居的那段日子。莫名其妙的想起，尽管只是一些零散的，片断的回忆。
大学还没有毕业，我们就偷偷的租了房子在校外住了。没课的白天，我们从菜场买了菜，用电炉做了，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很香。程很爱吃我做的菜，厨艺大概就是在那时练出来的。以至于到了现在，路浩也常常说我烧的菜好吃。更多的时间，是画画，我提着画箱，程骑车带着我，跑遍了城郊的大小景点。晚上，我们放下所有的窗帘，我是他的人体模特，年轻美好的身体在他的笔下流畅生动的勾勒出来。画纸上呈现的是他无尽的痴迷和依恋。然后，我们会彼此凝视。呆呆的，长久的，似乎想把对方望到骨头里。接着，就在那些画中做.爱。热烈的，激情的，反复的……我的指甲深深的嵌进他的身体，他紧紧的抱着我，抱得我喘不过气来，不可抑制的快乐让我几乎痉孪。
曾几何时，我以为那就是爱情，我以为幸福就是这样无边无际的漫延。
然而我错了，当一切都已成为过去，爱情也灰飞烟灭。
爱一个人究竟能不能永恒？这世界上倒底有没有爱情？在经历过许多次死去活来，刻骨铭心的恋爱之后，我只想弄明白这个问题。
但是没有人能告诉我问题的真谛，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答案。包括我自己。
人有很多种，有的理智，有的激情，有的介于两者之间。我则是个在感情上早熟的女人，十六岁开始了第一场恋爱，以后就一发而不可收拾。
永远不能忘记我的十六岁，穿酒红衬衫的男孩，他的黑发，我的粉色长裙……黑夜中异常明亮的眼睛，颤抖着的嘴唇，出汗的手紧紧地纠缠在一起，怦然跳动的心……就象一组flash的动画，不定时的在心中闪现。
大学时所有的情感都给了程。毕业后，和所有天南地北的爱情故事一样，我们也是一张没有完成的画，两个人都擅长描绘丹青，却无法为自己的爱情添上这最后一笔。
我在一所职业学校当了老师，每天在教室和画室之间穿行，我慢慢习惯了这一切，我开始喜欢我的工作，喜欢学生。
原以为自己可以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但没想到，后来我认识了M，我以为自己这一次终于找到了爱情。
他是个医生，清秀的娃娃脸，永远干净的身体，一双哈利波特般漂亮的眼睛，孩子气的然而又有着让你无法抗拒的魔力。
为了这段爱情，我放弃了所有的自尊。我当然知道这两者孰轻孰重，只是，无法控制的想能留住那双眼睛，其它的，我什么都不再考虑。
曾经以为，我们可以这样静静的走下去，也奢望过天长地久的拥有，可事情的发展不是我所能预料的，所以，当一切已成定局的时候，我心如绞痛。
那个晚上，我给自己泡了杯菊花茶，淡黄色的花瓣在嫩黄色的清水里舒展开来，一瓣一瓣的好看地漾出去，然后一朵一朵沉到杯底。浅白色的雾气升起来，我用手捂着他们，温暖的泛着湿气的雾气。当最后一朵菊花优雅而无奈的降下去的时候，我知道，一切的一切都过去了，那些个混合了泪水和痛苦的不眠的日子……
那一年，我二十五岁。
不知是谁说过，二十五岁是个不尴不尬的年龄，上上不来，下也下不去。我无法苟同。可是，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回恋爱的感觉，我的容颜还没有随着青春消退，我却丧失了所有爱的能力。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悲哀。
嫁给路浩是在一瞬间做出的决定。
从M以后，有整整三年的时间我没有恋爱。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每天的工作除了上课就是画画，苦行僧一样的生活让我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曾经拥有过的爱情都在流水一样的日子中被岁月慢慢侵蚀的灰暗起来。只有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来，心里会有着一些怅然。但随着白天的来临。一切也就消失了，阳光会驱散掉很多东西。
这就是生活的力量。一个让人无可奈何的真理。
和路浩的认识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亲戚介绍的。我们见面时彼此都礼貌而淡然，他看我的时候，细长的眼睛里似乎也有着曾经沧海的疲倦。
但真的是很谈得来。交往两个月了，我们常常坐在一起谈文学，谈艺术，谈人生，谈命运，谈一切可以谈论的东西，就是不谈爱情。我有一丝窃喜，原来，在这个世界上，不只是有我一个倒霉蛋。一时间，居然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的求婚有些让我措手不及。是个雨天，我和他坐在麦当劳里聊天，或许是下雨的缘故吧，大家都有些莫名的伤感，不知怎的，就扯到了曾经有过的爱情上面。
路浩先说的，他少年时苦苦单恋的女孩现在已经嫁作人妇，他却无法忘却她那时的美好。还有大学时喜欢他的女生，怎样固执的在宿舍楼下等他，而他坚决不肯见她。再就是后来同样铭心的那段爱情……
我听着他用一种真诚的怀旧的语气向我讲述着他的爱情，心里涌动着柔软的感动。不知何时，我发现自己也开始了诉说，而他却变成了听众。
那些积压在心里的陈年往事慢慢的被释放出来，是难以言说的轻松。很奇怪。我居然会愿意把这些深藏着的东西告诉他，而且是那样的自然。
后来，我们都说完了，就都沉默着。透过窗口看出去，雨还在兀自的下个不停。
路浩突然握住了我的手，鱼儿，不如我们结婚吧。
我一时有些发怔，定定地看着他，居然忘记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由外人看来，我们就象是一对真正的情侣，在互相倾诉自己的衷肠。但我觉得这有些滑稽，刚刚我们还在悼念着曾经惨淡经营的爱情，各自心怀鬼胎，幕布还没有拉上，转眼就变成了另一场戏。
我有些难以接受。
他依然紧握着我的手，坦然的望着我。我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到点什么，但对视了半天，还是没发现我想要的激情，或是在这个时候应该有的几分慌乱。他平静的样子一如既往，仿佛他刚刚提出的不过是个喝杯咖啡的建议。
我终于拿回了自己的手，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的，你并不爱我，而我好象也不爱你。
是的，但是我们很合适。我们都是同一类人。你不这样认为吗？
可是，没有爱情能有婚姻吗？我从心里喊出了这句话，但不知为什么。脱口而出的声音却小得近乎是自语的嗫嚅。听不出我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
一丝笑容慢慢的浮上路浩的嘴角，他的声音冷静而沉稳，只要有足够的智慧，婚姻就可以白头到老，而爱情却是个太奢侈的水晶球，把玩可以，没有人能够长久的拥有。
我哑然失笑，爱情是个水晶球，多奇怪的比喻，我是第一次听说，可是仔细想来，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我考虑一下吧。听起来，这句话是那样的轻松。
在充满松节油味道的画室里独自呆了一下午，画了一张现代意识流感觉的抽象画。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只是用画刀刮了各种的颜色，胡乱的涂抹上去。需要作出抉择的时候，我通常喜欢以这样的行为代替思考。
傍晚，我去操场上散了十分钟的步，回来就作出了决定。
在我过去的这二十八年的岁月里，我曾经如火如荼的拥有过好多次爱情。每一次，我都以为自己是童话中的那只狐狸，遇到了想要的小王子。可最终，一切都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故事只不过开了个头。就在似水流年中如烟散去。
或许，这些都不是我的爱情，我真正的爱情还在遥远的未来，只是，它是那样的远，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我看不到与他相遇的可能。
那么，我就过一个平凡的生活吧。有时候，平凡也是一种快乐，台上激情表演的戏子，终究也是要回到幕后的。爱情，就好象是一场戏，倾情演出过了。观众欣赏完了。还是要曲终人散去的。
我和路浩结婚了。现在，我过得平静而幸福。相信他也有同感。虽然我们从没有热切的爱过对方。
夜里，当我们从彼此的身体上获得满足之后，他在我身边酣然入睡。我悄悄的抬起头，凝望着他熟睡的脸，心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定，这是以住和任何一个我所爱的男人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感觉。
因为没有过死去活来的爱情，在我们走进婚姻的殿堂之后，都没有觉得自己是进入了一座围城。对我们来说，婚姻反而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我喜欢这个开始。
其实，结婚也不过是找个伴。人生的道路太漫长。一个人走路过于孤单。那么，我们就结伴而行吧。
我和路浩就是一对这样的旅人。我们不谈爱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