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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医院外面天已经亮的差不多了,我和阿祥站在医院门口,吹着冷风,心里平静了不少,阿祥说

      现在没什么事了,我是不是真的要跟你说声一路顺风了。我说我在这儿呆几天吧。阿祥意料之

      中的口吻说担心他?我说就想陪陪他,就当朋友吧。阿祥说你不用特意解释。

      之后的几天,到了探病时间吴非病房总有各式各样的人出入,有一些穿着工作制服的,有的

      还挂着记者证的,还有一些看不出职业的各种风格的女孩子。

      阿祥说你还要送粥送到什么时候,你没看见每天给他送粥的已经够他喝上好几天了吗?可是

      他都没有碰过,你难道觉得你会是个例外?阿祥说的话堵得我说不出话来,本想辩驳却觉得

      毫无意义,我说我愿意,那三个字明显带了怨气,只不知道是冲着阿祥还是自己。也许是好

      不容易抓到点实在的东西,好过思绪在尘世间飘飘荡荡无处着落,我想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

      人了,现在所执着的,不过是心里的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我几番问自己,真的只是一

      张相同的面孔吗,就让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可是在我站在他的病床边看到他静静的看着我

      不知喜怒的时候,我总会恍然失神。

      而看到我提着保暖壶过去,他又会微蹙眉头好像在反对但诚然那样的拒绝太过无力,他只是

      在害怕一些实质性的东西。就像我努力去抓住的那些一样。

      有一天早晨我进吴非的病房,他还没有醒,我看着他,光线有点微弱,他的整个身体好像陷进

      阴影中去,眼睛紧紧闭着,可能闭得太紧连带着眉头也皱起来,不像平时总是看不出什么表情

      的样子,我忍不住想要用手指将它抚平,他醒过来的时候,一看见我,好像不习惯有外人

      在。我拉开窗帘,大好的阳光直射进来,他用手挡了一下,阳光笼罩在他半个脸上,半明半

      暗,一边的眸子更加漆黑,一边的带点咖啡色。他说你这么早,依旧是淡的听不出语气。还

      没等我回答,他又接着说你别费工夫了。我的神色一滞,他转过头看着床头的保温瓶说你来

      看我不用带什么东西,我这里什么都不缺。见我不开口,他换了个话题说阿祥呢,好久没见

      他。我说他忙着准备摄影展去了,他说让我帮忙照顾你。最后一句话我说的底气不足。他打

      量着我,好奇怪,就好像当日马背上那个人俯身下来看着我的样子,时光穿梭,仿佛也不过

      一瞬间的事。他说谢谢。不像是敷衍,但是很客气,客气得自然疏远。那一天我最后就把保

      温瓶带走了,以后也再没有送过,阿祥问我看开了。我说送不代表什么,不送也不代表什

      么。阿祥说你就是嘴硬。后来他出院了。我去看他的时候,他的病床是空的,等了一会儿有

      其他病人入住了,我想他走了,一声不响的。我的心空落落的,病房的窗帘卷起来了,窗外

      下了雾。

      回到母校,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也许是飘荡多日的心总算还有个地方肯收留。我和阿祥联

      系的也少了,这纯粹是我一方面的私心,接近后又抗拒,这种矛盾的心理我自己也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想吧,我看起来挺享受学校里的生活,有规律,节奏不快。走在校园的林荫道

      上,好像学生时代的自己重返这片故土,我看到当初被我们称作后花园的花园还在,只不过

      现在看起来小了一点,不过依然很可爱,时间对于植物总是很优待的,一岁一荣枯,没有什

      么流连忘返,于是便生生不息。一片丛生风铃花开得簇簇拥拥,旁边围绕着艳而不娇的虞美

      人,随意栽种的彩叶草中间夹杂着一些勿忘我,不知道是不是当年毕业同学留下的那些,为

      了纪念,希望花儿能将彼此的心愿传达,如今亭亭玉立的草木可曾记得曾经的那些誓言?

      遇见几个学生,有的点头问声老师好,有的有些腼腆的报我以微笑,身边是熟悉的风景,即

      使偶尔陌生的心情也很快被谈笑声湮灭。我用了大概一个星期的时间将老师的环境熟识了一

      下,也立下志愿希望将自己对舞蹈的喜爱让学习中的同学们获得更多舞蹈内外的东西。非壮

      志雄心。但是面前

      有一件事需要自己的努力,于是心里也油然的生出庄重的心情,这种感觉除了当时和他相互

      许诺坦诚相待之外,已经相去甚远了,如今重拾,才觉得身体有了灵魂的注入,有活着的感

      觉。

      练习室的落地窗外夕阳半斜,光线柔和了许多,地板上落下学生们的影子,大面积的镜子里

      是她们偶尔微笑偶尔忍耐的表情,我在一个学生的建议下,跳了一支草原特有的民族舞,舞

      歇,听学生Z说我好像看见了牧民奔马,我笑笑说想象力不错,跳舞要的也是这种把自己

      置身于想象环境中的能力,只有自己陷进去了,才能让观者身临其境。

      这次当老师不久便临近过年,学校放了假,在家没事的时候我还是不时的去校园里逛逛,人

      去楼空的校园沉浸在一片静谧或者冷清的气氛中,显旧的教学楼不但不失美感,反而增添了

      岁月的魅力,透着古朴庄严。我在教室旁流连着,看到对过画室的门虚掩着,就无聊

      的闲逛过去看看,画室里厚重的窗帘遮着光,地上零散的摆放了一些画架。靠墙边摞了一堆

      完成的画,画架上都是些没完成的,我一一看过去,有画得更加夸张的梵高的星空,有辫子

      不是亚麻色的女孩,金黄色的麦田里,麦子好像正等待收割,巨大的向日葵仰着脖颈,却没

      有阳光。。。最后看到角落里的一幅画,右下角落款处写着游园惊梦,是一大束牡丹花开得

      鲜妍触目,败得耀眼惊心。花朵整朵整朵的掉落,没有风,有一种类似于漩涡一样的东西仿

      佛在吞噬一切。尚有一朵花瓣不整的花摇摇欲坠挂在枝头,不辨命运的方向。我看了又看,

      希望能认识这画的作者。

      回家前顺道去买了一些必要的年货,拥挤的商场不用装饰也有了过年的气氛,挤在一堆妈妈

      年纪的大妈大婶中间挑着一些吃的用的,竟然没觉得有任何违和感,我认真挑着各种糖果,

      本来不喜甜食的我却逐渐爱上了这种让人充满甜蜜感的食物,我又去挑了一点爸很爱喝的茶

      叶,很普通的居家必备品,问着却也很香。

      回到家天色已经有点黑了,妈正在忙活着做饭,我忙过去接过妈手里的盘子,妈在我耳

      边悄悄数落我爸,说也不知道搭把手,在那看书看报的假正经。我站在妈的战线上朝

      爸努努嘴,表示同仇敌忾,爸猛然回过头来说你们俩说什么私房话呢。我说女人的有些话男

      人还是不要听的好。爸呷口茶说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又是你妈在说我坏话,我说不是不是只

      是在说实话而已,妈在一边乐,爸说你不在的时候你妈嫌我碍手碍脚,把我赶出厨房还来

      不及。这么些年爸妈的相处模式果然一如既往,男主外女主内,妈嘴巴上有时埋怨爸,不

      过心里可喜欢的很。用我爸的话说哪有夫妻不拌嘴,出去见人总爱挂着笑脸,跟你耍脾气就

      是不拿你当外人看。爸的歪理总是深得妈的心。

      过年除了没有雪景之外,可是什么都齐备了,热闹的环境连带自己的心也热闹起来。大年初一

      要去走亲戚,我换了一身新装,本来已经没有那么考究过了,现在看什么都像是新的一样,就

      想着新年新气象于是把自己从头到尾包装了一下,照照镜子转了个圈,又从枕头底下取出一个

      盒子,是一枚玉坠,特意去菩萨面前许过愿,现在戴上,心里越发踏实。

      妈妈是个比较话痨的人,对于走亲访友总是精神奕奕,我跟爸有点像,更加喜欢窝在家里,不

      过爸少不了被妈拖走,我就成漏网之鱼,偷得浮生半日闲。

      我晃荡在街上,虽然是阳光明媚的午后,风还是有些大,我缩了缩脖子,把围巾围得严实一

      点,左顾右盼,最后开始数那些挂在路灯上的红灯笼,数着快走完一条街,在街角不期撞到

      一人,我忙道歉,抬起头来才觉得很眼熟。他说你是张晓,我秦越啊,你不记得了?我盯

      着他看了半天,故意惹得他有些发急,才悠然道你小子变样了哈,怎么当初离开的时候你还

      在这儿呢,现在长这么高了。我用手比划着他当年的高度,其实有点夸张。他说张晓姐你倒

      是没怎么变,还是那么大姐范。我说哪能没变,再怎么也老了不是。他眼睛往上瞄着表示不

      敢苟同。我俩拐进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坐下来我问他,怎么样最近,

      在哪儿高就啊?他嘿嘿笑了两声,摸摸那比阿祥整齐不到哪去的头发有点害羞的说也不是什

      么特别的职业,不过我自己喜欢。我说嗯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不容易,到底是什么工作啊。他说

      当演员呢。我对演员的职业没什么看法,既说不出它的好也不觉得它坏,他接着说其实还只

      是刚刚开头混口饭吃。他这样说依然很满足,像小孩子得到了一份不怎么值钱却很合心意的

      礼物。我说那现在放假吗?他说就今天下午,因为在S市取景拍摄,就想来逛逛这里有名的

      步行街,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你。说起来我和秦越曾是邻居,也在一所学校念过书,后来高中

      那会儿他爸妈去外地工作,他也跟着一起搬家了。他也问我在干嘛,我说当老师呢。他说老

      师稳定啊,挺适合你。我说还行,比起稳定我更喜欢学生们朝气蓬勃的劲头。

      我俩这么多年没见,却也并不生分,一聊起来没个头。忽然他看了看表说,哟,都这时候

      了,我该走了,我还要去排戏,我们那戏的制作人真算是个守时的好模范,我可不能面子里

      子都丢了。他边穿外套边叫了服务员结账,一转眼已经出了门走过玻璃门时冲我扬扬手,叫

      了辆出租车走了,我喝着咖啡才想起来连电话号码都忘了说。

      我本来觉得再联系到秦越不太容易,没想到过了大年初七又遇见了,我在学校附近溜达的时

      候,看见一高个子的男生冲我挥手,三两步跑过来笑得一脸灿烂。我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啊,秦越说这里风景不错,我们快要开工了。我仔细一瞧发现周围已经摆起了一些拍摄影视

      剧的道具,几个场务一样的人在来回的调停。他说你没事看看呗,看我拍的咋样。我也好奇

      的说还没见过活生生的明星呢,要不给我签个名呗。他乐呵呵的小跑几步,转过头来说明星

      要去忙了,等会儿哈。我说哟明星范出来了嘿。他没听见已经跑远了。我紧走几步跟上去,

      四周围了不少人,有些是临演,有些像我一样围观看戏的。我听到身后有俩小女孩咯咯的笑

      着,一人说那是谁啊,就是那个蓝色围巾红帽子的男生。另一个说不是男二嘛。那女孩说我

      当然知道是男二,他叫什么名字啊。/听说叫秦越/秦越/哪个秦,哪个越啊,不过真好

      听……我正一心看秦越演的那个家伙在女主角面前装酷耍帅,然后看到女主跑出镜头。男生

      回头。卡,定格。秦越朝这边走过来,刚才他的身体一直挡在背后的监视器前面,现在我望

      着

      他的视线失去了焦点,便看到弯着腰注视着监视器的那个人。秦越用手在我眼前挡了挡,我愣

      愣的拿掉他的爪子,说那个人是谁。他说谁啊哪个人,还没等他回答,他就被一帮女生拉

      去唠家常了。

      好不容易,秦越终于冲锋陷阵之后带着**特有的骄傲光荣归队,他像模像样的敬个礼说怎

      么样,有范不?我说你制作人是谁啊?他可能没有预料到我问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贼

      兮兮的说你看他一脸正经样,严肃起来义正词严的样子,肚子里全是坏水。吴非吴非果然是

      无事生非。唉,该说冤家路窄呢还是那句人生何处不相逢?他见我不搭理他,以为是不同意

      他的说辞,又加了一些所谓的内幕,要不是我对他有些许了解,真以为那人必定是道貌岸然

      衣冠禽兽十恶不赦。我说你对他这么深仇大恨呐,他说我就是不愿意见他总是摆着个谱,没

      事人欠他钱似的。我说你是不是哪里惹着他了。他愤愤不平道他不来惹我就好了。他嘴一歪

      看着我说有问题。我说有什么问题,他说看你瞧他的眼神,诶,我怎么早没看出来。你不会

      跟他去告状吧。你肯定认识他是不是,唉唉,你不会是他的卧底吧。我佩服于他的思维敏捷

      转化过快的同时说,我认识他是没

      错……他马上说唉唉祸从口出啊。我又说也就点头之交而已,还没你交情深呢。秦越说那你

      离他远点,为了你光明的未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没听过。说着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

      子,表情还没做完,远远的吴非在打招呼,我料定他没看见我,秦越马上换一副虚心受教的

      面孔露出天然无害的笑容应道,非哥,就来。马上只剩下一个背影,我心想果然是当演员的

      料。看到

      秦越这小子平时吃软不吃硬,现在却对某人咬牙切齿不共戴天可又相当拿他没有办法的样

      子,我幸灾乐祸倒是

      多于悲悯同情呢。我远远的看着吴非认真的盯着监视器,隔了很多人的距离让我觉得

      很安全。在他们收工之前,我便回家了,别扭的心理还在作祟,我终究无法当他一般朋友,

      否则,向熟人点头打招呼岂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感情的天平一旦倾斜,我不知道该用什么

      砝码将它矫正,也许是相见不如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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