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聂明）》战国西颜

13、十二 奔马

　　六艺馆前挤满了穿着精干的同学，大家看起来精神抖擞的，兴致很高昂。我心里当然也高兴，因为看到了旁边柱子上拴着的一排漂亮的马匹。

　　这一节课学习“御”，驾驭马匹和车辆。非常受欢迎的体育课。

　　我们一人牵着一匹马，排成了一排，三师公在我们面前来查看了两趟，照例提问了几个问题，少羽还是一如既往的回答得很完美。三师公朝我的方向看过来的时候，我立刻缩回了脑袋，生怕他再次提到我，幸运的是，他只是看了几眼，立刻转向别的方向去了。

　　我抚胸松了口气。

　　要是每次都这样，我非得短命不可。骑马就是骑马，哪里需要问得着那么多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少羽都上过战场了，哪里不会骑马？还用学？我偷偷看向少羽，果然见他一脸平静，但是眉毛却是深锁着，显然并不是很兴奋。他回答完问题，眼睛立刻瞥向一边，眼神很专注，并没有看着三师公。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一乐。

　　石兰！那个看起来非常神秘而且实力很强大的女孩子。哈哈，原来少羽喜欢她啊！干嘛弄得小心翼翼的，喜欢她就跟她说就是了，而且男才女貌又实力相当，简直是绝配！

　　我捣了捣少羽的胳膊，他回过神来。

　　“你喜欢她？”我小声问道。

　　“你，你胡说什么？”少羽的脸一下子红透，我乐得捂上嘴巴，压低了嗓音。

　　“不用瞒着我了，每次她出现你的眼睛都围着她转，还用我说么？”

　　“我，我——”

　　“哈哈，说不出话来了吧，现在你叫我声大哥，我就放过你。”我得意道。

　　少羽立刻回道：“小子，让我叫你大哥，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块头！而且，我喜不喜欢她跟你可没半点关系，不要得意忘形了啊！”

　　闻言，我低下头去，装出一副沮丧失落的样子，“是啊，跟我一星星的关系也没有，**什么心啊……”

　　少羽立刻紧张起来，“喂，也用不着这样啊——大哥我永远都会罩着你的！”

　　我抬眼问：“真的吗，子羽？”

　　少羽拍拍胸脯：“当然是真的！”

　　我立刻破涕而笑：“那你待会放学的时候带我去买烤**，大哥！！”

　　少羽哭笑不得：“你，你小子！”

　　三师公声音严厉的传来：“那边的子明、子羽，现在是上课时间，不许说话！还是你们已经胸有成竹，知道怎么做了？”

　　我立刻老老实实的站在少羽身边，等着他站出来。他既然已经上过战场，骑马对他来说自然是小意思，早就身经百战了吧。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他有站出来的意思，我觉得疑惑，小声问：“喂，你怎么了？”

　　少羽不答话。

　　那边的子慕他们却得意起来，目标却很明显不是子羽，而是我。

　　“怕是还没摸过缰绳吧，那样子一看就知道了！是吧，小子明？”

　　我立刻很生气，冷笑道：“是啊，我没摸过缰绳，胖女人牵来她的家传宝白马的时候，是你还的黑马？你倒是摸过了啊，有本事上马遛遛？”

　　子慕自知理亏，缩回去了，不再搭话。虽然说将胖女人那个叫做什么孙什么珑击败并不全是我的功劳，但是三师公信任我，将此事托付于我，我仍旧是立下大功的。

　　少羽低声在我耳边笑道：“你也只是牵着马缰绳而已……”

　　我装作没听到。不会骑马又怎样？我不会学么？身为聂大叔的弟子，剑圣的传人，学什么东西岂不是易如反掌手到擒来！

　　而且，现在已经开始在学了。三师公发话，会骑马的学驾车，不会骑马的学骑马，不许浪费上课时间。言下之意，就是不许只骑马。驾车没意思，所以很多同学已经抢先站在马匹旁边，拉好缰绳准备出发了。听到这话，有一些陆陆续续的去了马车的旁边，我眼巴巴的望着少羽也去了那边，心里很不平衡。

　　然而骑马要威风多了，我告诫自己。

　　我身边站着的是一匹漆黑的瘦马，跟那匹“传家宝”有的一拼，我怀疑它可能就是那一匹，因为我发现这匹马看我的眼神格外的温顺，它喷着鼻息，站得很老实。很有可能。那个什么孙珑的传家宝是一匹非常漂亮又神气的大白马，被我的传家宝又黑又瘦的马给换了过去，她肯定是不愿意要的，当然不愿意带走的话，这马还是要留在小圣贤庄的。

　　白马非马，亏她想得出来！白马=黑马，看我不噎死她，胖女人！活该！

　　这就叫，就叫什么，什么来着？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好像不对……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身？三师公是这么说的吧……应该差不多。

　　我拍拍我的“传家宝”，非常满意的笑了笑，“虽然你瘦了点，黑了点，看起来弱了点，也是立了大功的，我骑上你的话，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黑马蹄子踏踏了两下，点点头，继续喷了鼻息。我怀疑它真的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我拽紧了缰绳，脚尖用力一点，跳上了马背，稳稳地坐了下来。

　　得意的望着四周，有一些也上了马背，却是狼狈的爬上去的。不管怎样，我的身体总算很灵活，英姿勃发啊！脚用力夹紧马腹，手扯紧缰绳，“驾！”黑马跃了出去！风从耳边疾速的刮过，身边的风景疾速倒退着，越来越模糊……我就知道我是有天赋的！身为聂大叔的弟子，剑圣的传人——

　　“子明！小心——”

　　“子明——”

　　天旋地转之间，我觉得自己飞得很高很高，然后眼见着离地面越来越近，我有些恐惧的闭上了眼睛。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该死的黑马，你死定了！我咒骂道，心里一阵委屈，连你也笑话我！

　　落地的闷响让我有几分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咦？啊，哈哈，没事！”我坐在地上，上下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笑嘻嘻道。刚刚那乱七八糟的九死一生的错觉也不见了，立刻放下心来。我果然是福大命大。

　　“混账，快起来，有事的是我！”闷闷的声响从身下传来，我低下头去。

　　“啊，子羽啊，你怎么在这里？”我爬起来，看着少羽揉着腰部慢慢的站了起来。

　　“你这小东西，我救了你的命你也不说声谢谢！不知感恩的小混球！以后大哥不罩着你了！”少羽骂道。

　　我立刻抱拳道：“太谢谢你了！子羽，你竟然为了在下可以不要命，救命之恩，在下实在不知该怎么报答你才好！要不，放学后的烤鸡不用你请了？”

　　少羽用力压上我的肩膀，威胁道：“你这小子，实在顽皮！看我回去怎么整治你！聂大叔知道了可怎么想……”

　　一提到聂大叔，我就觉得心里软了，不好再耍赖皮，认真道：“好啦好啦，子羽，谢谢你啦，回头我请你吃烤鸡还不成么？”

　　少羽笑道：“你三句不离烤鸡，实在是死性难改！”

　　三师公早在一边看了许久，确定我们都没有事情，才说道：“子羽你先回去歇息去吧，注意一下别再出事情了。子明，我亲自看着你学！”

　　我冷下脸，眯起眼睛看向再次老老实实的站在不远处的瘦黑马。这该死的瘦马，它居然还会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实在可气！你伤了我不要紧，连累得少羽差点也没命，真的不想好了么？

　　看小爷今天怎么整治你！

　　黑马蹄子踏踏了两下，掷地有声，仿佛接下了挑战。

　　手忽然被温柔的牵住了。我抬头望去，三师公挺立的侧脸映在我的眼睛里，细碎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看起来竟有种如仙人一般飘洒透明的感觉。

　　我的脸不知为什么忽然一热，心跳也有些奇怪。

　　“三师公？”

　　“嗯？”

　　“你真的不是阴阳家的人么？”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

　　“驭马，是这样做的……”意外柔声中，三师公细细的教我怎样轻重的执鞭子夹马腹，使用怎样的力道让马或快或慢的跑，之类。

　　我学得很快。不过一节课，已经上手。我果然不是太笨。

　　到底是真正的飞起来了！我想。骑在马上，绕着偌大的空旷场地奔跑，风从耳边刮过，呼呼的，像是在飞。周围的景色倒退着，变得越来越模糊，只剩下水一般的绿色如线一般铺展在我的世界里。整个世界只有我了，只有我自己，我是这个世界的王，我是这个世界的一切。飞起来的时候，我忘掉了一切。我的心是快乐的，我的身体也是快乐的，轻盈而敏捷，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只会飞翔的鸟儿，变成了翩翩飞舞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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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了，我就要离开，三师公拦住我问：“子明，阴阳家的人在你的眼里都是什么样的？”

　　我回答：“阴阳家的啊，都有些像妖精，妖里妖气的……”

　　“……我果然不该对你有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