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主题]勿忘》羊家の玩偶

1、第 1 章

　　我会一直记得你。
　　---序

　　===1===

　　我爷爷在杭州的名气很大。几乎每天都有人上门找他来鉴定古董。他们称呼爷爷为“小三爷”。毕恭毕敬的语气中透露着浓浓的崇拜。
　　爷爷有个很好的朋友。那是个笑起来好像弥勒佛一样的人。他年轻的时候怕是已经很胖。导致老了之后所有的肉都松弛下来，厚重的脂肪使得皮肤触摸上去柔软而且冰冷。小时候的夏天我喜欢用脸贴在他的肚子上，格外的舒服。
　　他从来不叫爷爷“小三爷”。他叫爷爷“小天真”。每一次都是语气轻快的。带了些顽皮的宠溺在里面。
　　他也是唯一一个不叫爷爷“小三爷”的人。
　　他是爷爷年轻时候在古墓里遇见的，可以托付生死的朋友。

　　据说爷爷年轻的时候去过许多凶险的古墓。那些累积起来的资本和经验让他成了古董界说一不二的人物。
　　可就是这样的爷爷。却终生未婚。

　　我是弃儿，爷爷领养了我。

　　===2===

　　胖爷爷很会讲故事。
　　他总是给我讲他们当年的故事。比如他第一次见到爷爷的时候脑袋上还套着一个陶瓷罐子。比如海底的墓穴中有着大把湿润长发的禁婆和凶残的海猴子。比如一些我连想象都想象不到的风水玄学、奇门遁甲和怪异无比的生物。那些故事里面有爷爷。有胖爷爷自己。有一个叫潘子的男人。有一个叫阿宁的女人。还有爷爷的三叔。可是我总觉得，这些故事里还缺了什么人。
　　我去问过爷爷。爷爷却从来都不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而且似乎也不喜欢胖爷爷讲给我的那些故事。

　　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胖爷爷送给我一只很漂亮的黄金镯子。胖爷爷说那个镯子是当年从长白山的一个墓穴里面带出来的。他说当时这些镯子是和另外无数的黄金制品堆在一起的。和那些没有被带出来的黄金制品比起来，这镯子说不定连残次品都算不上。
　　可是这不妨碍我喜欢那镯子。
　　大学的时候所有的女同学都会夸赞我的镯子。她们都说自己没有见过那么精巧的饰品。问我在哪里买的。每每这时，我就吐吐舌头说不知道。而心里却浮起小女孩子特有的那种虚荣和小幸福。
　　这镯子是来自几千年前的世界的。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是我的。

　　===3===

　　胖爷爷去世的第二年，爷爷病危。
　　我隐隐猜得到爷爷还有那个胖爷爷年轻的时候是做的什么营生。做他们这一行的都容易在老年染上一些这样那样无可根治的怪病。也算是天道轮回的报应。

　　我坐在爷爷的病床前哭红了眼睛。扣着氧气面罩的爷爷显得那么虚弱。
　　爷爷说，傻孩子，别哭了。
　　爷爷干枯的手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
　　爷爷问我，小婉，你告诉爷爷，你觉得爷爷对你好么。

　　我叫苏婉。据说这是爷爷领养我的时候我襁褓中一张纸片上的名字。爷爷并没有让我改名。
　　爷爷对我极好。从小让我衣食无忧的长大。一点一点教给我鉴定古董的知识。还有做人的道理。
　　我睡觉清浅。每次爷爷帮我重新盖好被子的时候我都知道。
　　我身体弱。爷爷遍凭着自己在古董界和道上的关系帮我找来许多珍奇的补品---手臂粗玉白的婴儿形状人参、封在古墓中多少年的陈酿、血红的硕大燕窝…的一点一点细细的调理。
　　我时常想，如果当年没有爷爷领养我，我会怎样。

　　爷爷对我好。我是知道的。
　　然而现在爷爷却这么问我。凭着女孩子敏感的天性，我隐隐觉得爷爷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了。

　　我说，爷爷，你就交代吧。你交代的，我一定做到。
　　我突然看到一滴浑浊的泪从爷爷的眼角滑落。

　　小婉，你知道为什么，咱们一直没有搬家么。

　　===4===

　　爷爷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那个故事和胖爷爷的一样，都是关于那些凶险的古墓的。但是却比胖爷爷的简单的多。
　　没有那些玄妙的机关术术和奇门遁甲。也没有那些恐怖而凶残的怪异生物。甚至没有那些珍贵精美的明器。
　　只有一个人。
　　一个长得很英俊，身上纹着麒麟，身手极好，但是很健忘很健忘，而且不会老的人。
　　他救过爷爷很多次。他身上有一个又一个数不清看不透的谜团。
　　他最大的愿望是解开自己身上的迷。知道自己的过去和将来。
　　他把爷爷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

　　爷爷说他太容易忘事。所以很久以前又一次他不知道又去了哪个墓穴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爷爷说之所以我家附近已经是摩天高楼耸立着。他却还是动用那些道上和古董界的关系使得自己的古董铺子和住处没有搬迁。让那突兀的孤单的渺小的平房存在于那些冰冷的金属森林之中。这些，都只是为了一个承诺。
　　爷爷说他怕万一有一天那个人想起来自己找回来的时候，自己却已经不在了。
　　爷爷说他承诺过那个人，就算所有人都不记得他了，他还会记得。

　　爷爷问我，小婉，现在爷爷快不行了，你能帮爷爷记住那个人么。
　　爷爷说，要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不记得你了，你和消失又有什么区别呢。
　　爷爷叹息，其实那家伙…很害怕自己会被遗忘啊。
　　我点点头。

　　爷爷，我会。如果我活着的时候他没有找回来。我也会让我的孩子记住他的。
　　爷爷，我不会让他消失的。

　　当天夜里，爷爷撒手西去。

　　===5===

　　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凌晨3:27。

　　这么晚了。难道是有什么刚刚见光的明器送来？
　　杭州“小三爷”的孙女不能丢了他老人家的脸。我连鞋也没穿就跑去了门口。

　　然而拉开门之后却空无一人。马路对面电影院的灯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你是谁。
　　有个冰冷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语气平板。

　　我心里一惊。
　　我是苏婉。你找谁。

　　吴邪。
　　那声音这么说。

　　心口闷闷地疼起来。我猛地回头，接着灯光看见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站在我身后。和爷爷说得一样。很高。宽肩窄腰。长腿。身材很好。相貌英俊。

　　张起灵？

　　===6===

　　他似乎走了很远的路。
　　我几乎可以闻到他衣服上灰尘的味道。

　　他找我要来吃的。三口两口就吃完。然后倒在沙发上就开始睡。
　　有张照片从他怀里掉出来。

　　随着人类科技的发展，照片这种东西在三十年之前就差不多已经绝种了。因此我带着好奇拾起那张现在几乎可以当做文物来收藏的小纸片。
　　照片很旧。边角都已经泛黄。还沾了一些污渍。有的像是血。有的像是汗液。有的不知道是什么。
　　照片上的人是爷爷。年轻时候的爷爷眉眼温润。好一个如玉般的谦谦君子。
　　照片后有一句话，我只看了一眼，眼泪便止不住地掉下来。

　　【此人吴邪。勿忘。】

作者有话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