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祭》花影重叠

1、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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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鬼谷弟子？”盖聂望了一眼眼前这个黑衣人，点了点头。

　　眼里忽然多出一份杀气，什么也不说便向盖聂刺来。
　　那是一把铁剑，通体漆黑，显得十分厚重，可是那人挥起剑来却又感觉这剑很轻巧。

　　盖聂右肩上有伤，左手提剑接他的一招一式，虽然平时不用左手练剑，可仍是应付的过来那人的剑招。

　　“鬼谷弟子便只是如此了么？”已看出盖聂并非左手用剑之人，只道是盖聂看不起自己的剑法不愿用右手来比试。这般说道想以此激他叫他认真来打。
　　双手握剑，没有任何招式的一剑一剑迅速刺了过来，反倒这样的速度让盖聂难以招架。

　　“为何那日鬼谷老儿偏偏收你为徒而不是我！”只是向盖聂刺去，连自己都不知哪一剑会刺中他，亦不知会刺中哪里。

　　“我于你又差了些什么！”每一剑都似乎用上全身的力气，在盖聂的木剑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今日你若不击败我，我定要杀了你！”故作出凶狠的样子。

　　最近这是怎么了？
　　三日前的卫庄，今日的黑衣人，怎的都在这时候要求比剑。
　　盖聂皱眉。

　　“看了除我以外，还有人想要杀你啊。师哥。”卫庄戏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小庄？”有点疑惑，这里以前只有自己一人时盖聂会来这里打坐，如今却同时闯入了两个人。

　　黑衣人看准时机，借此机会狠狠向盖聂刺去。
　　木剑终是抵不过铁剑，闷的一声被劈成了两半。

　　盖聂握着剑的前一半，抵着那人的喉。
　　黑衣的前胸部分突然被血染的颜色更深。
　　卫庄不知何时已出剑。

　　“幸好当日选的不是你。”勾起一抹魅笑，“否则这三年我就算不练习半分也可杀掉你。”

　　铁剑离盖聂的衣裳不到半寸，黑衣人还想拼尽最后力气将剑刺向盖聂。

　　卫庄稍稍用力，木剑一转。
　　黑衣裳的血迅速向周围晕开，木剑上沾满了血，比三日前还甚。

　　黑衣人的身子一震，手里的剑掉在地上。
　　黑衣人转过头来望了卫庄一眼，那种绝望的眼神卫庄这辈子都不会忘。

　　慢慢舒出一口气，说道：“罢，罢，今日我来本就未打算活着回去。”
　　头偏向一边，却不愿闭上眼。

　　卫庄望着那人的眼，把剑匆忙抽出。
　　剑上的血粘稠的滴在地上，黑衣人倒下的地方血流成一片，像是一池红莲。

　　愣了片刻，便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留下话：“杀你的人，只可是我一个。”
　　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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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聂看了一眼黑衣人，将他埋在了身后的树林中，连同自己的断剑。
　　独自在哪悬崖上独坐了良久，直到太阳西沉。

　　竹屋的门未关。

　　盖聂走进竹屋，瞥见被扔在门口的木剑，血已经凝固，变成暗红色。
　　卫庄背对着自己，不停的重复着一个动作。

　　“小庄。”唤了他一声，少年应声回头，手还放在盆里。
　　一直在……洗手？

　　“师哥。”应了一声，取来毛巾将手擦干。
　　提剑出了门。

　　盆里的水仍是干净的，不似三日前那盆连泥带血的水。

　　只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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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庄那日仍是晚归。
　　他回来时盖聂只是躺在床上，未睡。

　　把剑随意一搁，翻身上床。
　　呼吸声不似熟睡模样，卫庄的动作停了片刻。

　　“师哥”试探着问了一声。
　　“嗯。”

　　再没了下文。

　　“你欠我一条命，师哥。”低声对他说道。
　　他未回答。

　　“师哥？”又唤了一声，没有回应。
　　这么快便睡去了么？

　　——你还欠我一条命。
　　耳边一直回响着这话，一夜未睡。

　　那人他为盖聂而杀。
　　那是卫庄第一次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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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起床时盖聂的床铺空着。
　　这么早……

　　仍是如往常一般练剑，午饭时却还是未见到他，晚饭亦如此。

　　会去哪里？
　　虽然在黑暗中一时看不清屋内的全部，可还是可以感觉得到，着屋内没有人。

　　燃了一支蜡烛。果然，床铺是空的。

　　并未多想什么，只道是盖聂伤快好了自己私下抓紧练习有些生疏的剑术。
　　七日后方可成为那活下来的人。

　　躺下睡了。
　　半夜门被风吹开，卫庄醒来。发觉自己已不知不觉间占了盖聂的一半床铺。
　　仍未回来么。

　　几日来都是如此。
　　卫庄望着落了曾浮灰的空床铺，无法再挑起嘴角。

　　卫庄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一个地方。
　　那日他杀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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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聂在这里坐了很久。
　　望着那个新垒的土堆。下面葬着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人。

　　若是……他们其中一个死了，也回被这样埋起么。
　　墓碑上会有名字么。

　　若那人是小庄……
　　突然被自己这种假设吓到了。

　　应该不会罢……那日他明明伤了自己。实力应该在自己之上。
　　自我安慰着，却还是止不住的陷入这种假设中。

　　还会有人戏谑的口气叫自己师哥么。
　　还会有人失败后咬着牙说“下次必会败你”么。
　　还会有人挑衅着出其不备的向自己刺出一剑么。
　　还会有人在不小心伤了自己以后废了莫大的功夫找来药草么。
　　还会……

　　闭上眼不愿再多想下去。

　　在这悬崖上一坐便是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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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庄午饭时偷偷往怀中揣了一个馒头。

　　若是只是一直在那里练剑，便给他点吃的以便续命。
　　若是只是在那里枯坐，便……

　　用这馒头将他砸倒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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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果真在那里，只是在那里坐着，什么也未做。
　　听到后面有脚步声，盖聂站起后过头去。

　　即日未进食明显瘦了下去，颧骨高高的突出来，胡子拉碴的，一点不似那个做什么事情都稳操胜算的盖聂。

　　他望了他一眼。
　　“小庄。”

　　语罢便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卫庄呆站在那里。
　　他就这样……将胜利不由分说的塞进了卫庄手里。

　　“这个混蛋。”那个馒头被握的粉碎，用尽全力将碎末向那个悬崖扔去。
　　一阵风吹来，迎面撒了他一身。

　　卫庄又站了一阵子，然后转身走去告诉鬼谷子这事。

　　决战那日，卫庄不战而胜。
　　成为鬼谷派的新任鬼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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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做的这一切，可曾想过是否值得？”
　　抽出沾满了血的鲨齿，卫庄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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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天明杀死，你可曾想过？”
　　“我本以为能够杀掉你的，只我一人。”
　　“有人却比我先了。”

　　卫庄走到云杉林中，望着那个如同葬了不知名的黑衣人一般的土堆。
　　没有墓碑，只有一柄断剑。

　　云杉林深处，盖聂的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