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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终章·混乱的暂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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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混乱的暂别
银时咬了咬牙,走投无路般的将另一只手托住高杉的腿,用一个保护的姿势想要找寻那个并不存在的隐藏出口——
——像是最终妥协了一般,也有可能是被眼前的景象刺痛了双眼,土方神色复杂的掏出对讲机——“这里是土方,请保持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
——“收到,需要突围准备吗?”山田认真的语气听在他耳里,不知怎么让他有种耳光落在脸上一般的火辣辣的感觉。
——“……不用……还不到时机。”他自己都觉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底气。
——“谢谢,土方。”银时眼眶泛红的抬起高杉走进老屋,和土方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并没有抬头去看对方的表情——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土方。
土方僵持在原地,他觉得他就像是一个糟糕的考生,在面对人生中最重要的选择题的时候稀里糊涂的就草草勾定选项,而现在,他已经再不可能有更正的机会——没有任何把握的,内心只有无穷无尽的懊恼和沮丧。
——【我要的不是你的感谢。】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他曾把自己糟糕透顶的情感关系归结于【过分认真的工作】上,但是现在,他根本就愧对自己的职责,他辜负了所有真选组同伴的信任——他是个连最后的工作也没有办法做好的败犬。现在看来,真正糟糕的不是别的,而是他本人。
他声音干哑的开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不可能一直僵持下去的。”顿了顿,他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似的,略带暴躁的低语:“没用的……”
但银时却是一番充耳不闻的样子,他手脚麻利的给面色苍白的高杉止血,深色的浴衣背后依稀可以窥见一大片暗色的水渍,他眉头紧紧的揪在一起,眼睛里布满血丝——
——【为什么】
——【为什么……连这种时候……也——】
——“喂!”土方切断了对讲机,对银时的方向提高了音量。
暗色的室内不见任何回应,只能隐隐看见一抹浅色的轮廓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挡在前面。
——【压抑】
——【怒火】
——【焦躁】
——【嫉妒】
——【恐惧】
内心的种种情感化作巨大的洪流,让土方有了一种被吞噬被摧毁的错乱感。
——【窒息了】
——【好痛苦】
压抑的气氛像是某种刑罚一样让他们都感到窒息,狭小黑暗的室内满是波谲云诡的险恶暗流。土方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处在了随时濒临崩溃的边缘,他觉得无法承受的巨大压力让他几欲发狂,那是一种连最后的精神和信念都被死死压制住的抑郁和暴躁,伴随着愈加难以忍受的狂躁和怒火,还有难以言喻的,最最无法忍受的败北感,一向平和的内心,竟第一次的像有了什么凶猛的野兽一样,不安的在内心深处躁动着,低吼着,伸展着利爪仿佛随时都要撕破最后的屏障咆哮而出——
——【已经……再也……无法忍受了】
骤然粗重起来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室内显得相当突兀,那些见不得人的诡秘心思和负面情感在这充满拘束感的黑暗室内也像是有了能被人感知的实体一般——银时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他将手慢慢的摸向一旁的佩刀,神色紧张的注视着门口的影子——
土方的身形将室内仅有的光亮遮挡了大半,他微微踉跄着向前一步——
预料之外的浓烈危机感让银时久违的手心有些濡湿,他按紧了刀柄,紧张的出声——“……土方?”
没有回答,只有隐隐的喘息声,断断续续的声音,可以听出声音的主人正在竭力的压抑着自己。
外面是非常清楚的人声,无线电波特有的声音,警笛的尖啸——
然后还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空气的振动——
银时皱紧了眉头,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对方并没有佩刀,和泉守兼定正在自己的手里。真的来说,他并不怕土方对自己做出什么伤害性的举动,相比这一点,他更担心一旁的高杉——和平日浑身煞气相比,先下的高杉就像是一个破败的布偶。虚弱,无力,苍白,残破,仿佛稍不注意就会殒命。他的肤色因为失血过多而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玉白色——银时原先一直很神奇一些自认为风雅的浪人将歌舞伎町小姐的皮肤形容成“玉色”,那是要多白的颜色,他无法想象——但是现在,他却肯定自己真的见到了,而且无论如何也与美感联系不起来——和润泽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白到透出青色的,如同躯壳之下没有任何血肉而是实质的矿物一般,冰冷生硬的存在。
他不相信高杉会在这种地方送命。
这样的家伙——
这种嚣张的混蛋——
但是现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没有任何目的的拖延着时间。而门外就是大批的警员,眼前还僵持着一个副长,而高杉,是最麻烦的家伙——绝对不能交出去,但一直拖延着的话估计也绝对活不下来。
——混蛋啊。
——明明是BOSS的说。
——为什么就不能像漫画里一样自带回血复活功能啊?
——银桑我为什么要辛苦的给你争取时间啊?
——真是没出息的家伙啊高杉。
银时握紧了佩刀,仿佛这样就可以从中汲取力量一样。他尽量故作平静的开口——“副长大人终于想逮捕我了吗?”
土方张了张嘴,像是想要慌乱的否认,但是最后还是哑着嗓子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银时有些艰涩的扯起嘴角的肌肉,声音听上去就像带了笑意一般:“不是很清楚。嘛,不过谁叫我本来就是攘夷分子啊。”
【还记得命运的选择题吗?】
【现在又到了决策时间哟。】
银时莫名其妙的回想起密室里的片断,他原本不是一个宿命论者,但是现在他只想揪出那个所谓的“命运”,然后用满怀怒气和怨恨的手指将它的鼻孔掀翻——如果没有鼻孔的话,只要有洞就行,随便哪个洞。
——他做出了决定。
——【原来我一直以为自己会选择最重要的。】
——【但是最重要的是哪个我自己都不知道。】
——【于是我选择了最需要我的。】
银时调整了姿势——如果不可能突围的话,那就只有冒险了。
他苦笑着,不动声色的朝土方所在的方向做出了口型——抱歉了,多串君。
——委屈你了,帮了大忙还要当人质,蛋黄酱DADDY,红豆饭MUMMY永远不会忘记你。
他站起身的时候,先前奇怪的嗡嗡声骤然变大,外面突然警笛大奏,枪声和人声一同沸腾起来了——
两人均有一刹那的怔忡——
强光刺破了黑夜,巨型探照灯一样的光芒笼罩了小小的庭院——
土方天青色的瞳孔猛地缩小——
银时不可自制的咧起嘴角——
——那是高杉的飞船。
浅葱色头发的耳机男和金发少女就站在大开的舱门前,前者面无表情,后者一脸厌恶的瞄准员警手中的佩枪——还有一脸微笑的中国少年,一边大声说着“我们没有恶意哟”一边将梯子放下——
——“混蛋!”土方握紧了拳头。
耳机男已经利索的爬下梯子,向着屋内走来。银时啐了一声,然后小心的将高杉交给对方——“真是磨蹭啊,耳机混蛋!”
河上万斋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开口:“救命之恩,不会忘记的,白夜叉。”
“再啰嗦的话这家伙就没救了。”银时终于松开了手中的刀。混乱之中他低低的看了一眼高杉,对方青白的胸膛有微弱的起伏,凝结了半干涸血渍的上身和着上面纵横的伤疤,看上去有一种意外的羸弱感,脸上还有没有拭尽的血块,明明是一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修长的脖颈处却绷得紧紧的,甚至可以看到用力的青筋——银时了然的伸出一只手,飞快而短暂的握了对方垂下的食指一下。
深结的眉头终于慢慢的舒展开,对方这才慢慢的放松了力气——
——啊啊,果然这家伙一出现就没好事。麻烦的家伙永远学不会什么是教训……看吧看吧,破坏别人家庭幸福什么的迟早是要遭雷劈的。这一次孩子他爸肯定要离婚,自己说不定还要去监狱喝茶……
捂着身侧被地板磨出的伤口——现在才好死不死的火辣辣疼起来。银时看着高杉的方向,在心底无声的抱怨着,然而眼睛里沉淀的却是与抱怨全然无关的情感。
——“喂,但那!”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尖的中国少年也跟着下来了。“但那也一起吧。”
——“胡说什么呢混蛋们!”银时看了已经憋出血丝的土方一眼“银桑我会被通缉的。”
——“那就继续被‘绑架’好了,避一下风头嘛,独眼龙这样子是暂时没办法乱来了。”神威毫不在意的说。
河上已经转身带高杉上船了,神威在前方背着手微笑——“动作快哟。”
银时把佩刀放下,在土方复杂的注视里向前方走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银时一把拉过土方的领子,深深的吻了上去——神威饶有兴味的吹了声口哨。
这是一个短暂而凶狠的吻,银时挣开的时候两人都在喘着粗气,他抹了抹被咬破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对不起,多串君。”说话的时候,他竭力说服自己不要去看对方天青色的眼睛。
——“你——”土方刚开口就倒下了。
银时一边收回手刀一边揉了揉土方的脑袋,然后麻利的捡起高杉满是尚未干涸的鲜血的外套蹭在土方身上,最后还狠狠的擦了一把——“再见了,多串君。”
——“但那真是个温柔的人呢。”上船的时候,神威一边关舱门一边开口。
银时不理会他,只是征求意见似的问一边的阿伏兔:“喂,看上去够惨烈吗?”
——“再在身上加几刀的话应该效果更好。”阿伏兔中肯的回答。
——“嘛,现在加的话也来不及了。”银时挠挠脑袋。
对不住了多串君,不知道这样子你能不能逃脱处分……也许可以混个安慰奖什么的?
老屋的门终于被破开,大批骤然闯入的警察让地上掀起了肉眼可见的灰尘。闪光灯,无线电,警笛,还有依稀可以听见的咆哮和喊叫,好像还有一声短促的枪声。
神威盯着身边深红色瞳孔的男人——对方正注视着地上乱成一团的景象,脸上是罕有的温柔神色——“但那劈腿了吗?”
银时一个爆栗弹过去——“喂喂喂,这是谁家的小鬼啊,怎么在胡言乱语呢,小心银桑找你家长哦。”
——乱成一团的地上,他清楚的看见昏迷的土方被山崎他们围住,边上是一脸惨痛的近藤,远处救护车正在赶来——
看来是平安混过关了呢,多串,
他嘴边噙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