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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不明的世界 ...

  •   雷诺尔曾在思考过每一个可以思考的人所想过的问题。

      ————这个世界是怎么一回事?它由什么组成?

      元素为何可以听从人的号令,魔法最初是怎样被编排成一套完整的程序,为何天上的太阳从不交换位置,天上的星辰到底在哪个地方闪烁着自己的光芒——

      ——还有就是,自己,他,魔族王子雷诺尔·潘多拉,到底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在活着,以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去苟存于这个世界?

      ……现在这些问题再次被摆在了雷诺尔面前。

      雷诺尔可以说是气的手脚哆嗦……他现在不太能端坐,只能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环顾着这个自己进来次数比进出自己宿舍还要多的顶层房间。被炸开墙壁对这个房间来说根本不是事儿,不到一秒钟墙壁就还原了,随后一个历史相关问题还是斩钉截铁地从墙壁上浮现。

      答不出来的雷诺尔,也只能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追着乌利尔跑过走廊,直到得到回应,被

      “铛。”

      玻璃茶杯被不轻不重地放到了雷诺尔的面前,乌利尔端着自己那杯坐下来,指指那杯柠檬茶:“喝。以免老师又说我欺负新来的学弟妹。”

      雷诺尔心里哼哼唧唧地腹诽大概这也算是难得的待遇了,想想,乌利尔·奈特亲手泡的茶,多么珍贵!

      “不了,我怕我这条命保不住。”雷诺尔冷声谢绝道,“学院里那么多女生都喝不到,我又怎么有这个荣幸。”

      乌利尔一挑眉,无情地反驳回去:“那也是你自己太弱————只有什么都做不到的弱者才会害怕,千方百计地去避免危险。”

      雷诺尔不做声,自顾自地拿起桌子上餐盘里的牛肉饼,这个时候正是午餐时间,他一下课就冲了出来,胃部早就做出了微小的抗议,不断抽动着,直到被此时食物填入。

      ————但是还是不行。

      只要一被打上‘经由乌利尔之手’的名号,身体本能地就会产生一种厌恶而惧怕的心理,就连正常的食物都无法顺利地享受,顺利地吞咽下去。雷诺尔盯着手里被自己咬了一口的牛肉饼——口味微甜的饼和牛肉馅的咸香很好地结合在了一起,配合调味的柠檬汁做出诱人的香气————

      ————但是即使再饿,仅仅是咬了一口,雷诺尔就无法吞下第二口,就好像那是什么能致命的毒药,片刻间把人化为一滩血水。

      但是雷诺尔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没有什么魔药可以做到那么精细,在不改变食物结构和特性的前提下,又将人毒死,事实上,有着剧毒的东西都会被赋予特别的颜色,因此雷诺尔清楚,面前的牛肉饼显然是无害的。

      他非常失望又无力地叹了口气。

      还是等会去找找厨房在哪里吧。

      “那么学长,我已经稍微冷静一些——”重新换上有礼的言辞,雷诺尔深呼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还没等他说完,一副松散模样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乌利尔就接口:“什么都没有。”

      “胡说!让我看的也是你,你也是使用奇怪东西的人之一,乌利尔学长,糊弄人也要有个底线!”被那种态度一口气卡在嗓子里,雷诺尔拍桌而起,终于没忍住喷薄而发的怒气,“突然地就变了着装,用魔法根本没有章法却还是能迅速地成功,泛着光的奇怪板子————那是什么?还是说,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那到底是————”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室内在他声落那一刻,恢复了宁静。

      直到乌利尔低声笑了起来。

      “哼————那么,确实是看到了吧,那个东西。”

      他以从未有过的亲近姿态靠近了雷诺尔,手掌托住了女孩柔软的脸蛋,手指轻柔地抚摸着那双被掩盖的异色瞳。

      那动过是那么的小心翼翼,雷诺尔心里升起更加剧烈的排斥和恐惧,他下意识地开口:

      “什……么?”

      带有温度和柠檬气息的手指正一点一点描摹过自己的眼睛,少年身上近乎于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那种小心对待无疑那是一种和乌利尔不合的态度,而此刻他本人看着雷诺尔的眼神也是微妙的,这一切都让雷诺尔浑身每一个地方都在拼命叫嚣着危险。

      雷诺尔感到了彻底的后悔————他不应该自己独自前来的,就算是娜塔莎,小姑娘现在也在整天整天的沉睡着,修复着灵魂里缺失的魔力,因此现在他连个陪伴,分享这份恐惧的人都没有。

      乌利尔看着他的眼神无疑是专注的,但是却并不像在看人——他仿佛在看一锅完成的新魔药,享受着那袅袅的雾气,感受它冒出的气泡————在意识到这一点时,厌恶和恐惧被加倍了,感知在那一刻被放大了百倍,所有莫名而来的尖锐气息和疼痛像是无言的诅咒,令雷诺尔在回过神时,已经自发打开了那双手。

      “不要碰我!!!!!!走开!”

      女孩的高音几乎要冲破宿舍塔的塔顶,高音颤抖的一瞬间,似乎连空气和元素也被跟着一同颤抖着,紧绷如同拉到满的弓。

      “……”
      近乎无礼冒犯的,抚摸的举动终于被停止了。

      乌利尔的手停顿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小姑娘的身体退的远远地,端详着对方的眼睛里明晰映出了对方胡乱挥舞手臂的行为。

      小孩子一样的行为。

      到底是自己的行为超越了底线,还是死亡的阴影太过严重?乌利尔快速地在两者中的后者做出选择,终究没有再继续接近做研究,而是在沙发上再度坐了下来,轻轻一挥手,风自行将玻璃茶杯扫到一边。

      “行了,我不会再靠近的————那么我们现在能不能好好地来谈谈关于你看到的?介于我不确定你是否可以理解它,你最好先好好冷静下来。”

      将一条腿翘起,优雅地叠在另一条上,乌利尔双手端起茶杯,“那么先从这个开始——雷诺尔·潘多拉,你有意识到你和世界上其他人的不同吗?”

      他不等雷诺尔回答,语速越来越快的说道:“世界是一个意识的集合体,我们从一出生开始所被灌输的常识,和我们后期认识到的东西,这些,被用来组成我们所认识的世界,而每个人对世界独立的见解,是一种独特的世界观,应该说,世界在我们眼里,就是我们所认为的那个样子,每个人的世界都应该说不一样的,只不过是因为有些东西被先天固定了,所以所有人大概上的世界才会是相同的。”

      “……”雷诺尔心想,这是为什么要把话题转到哲学上啊。

      “然而,”乌利尔停顿了一下,“有些东西会超脱我们对世界的理解,世界观会被分解,塞进新的东西,重组,就好比,一个身体两个灵魂,这样的事情在大家的认识里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但是你却确确实实地存在于这里,把你妹妹赶去睡觉,然后听我说话,是吗?”

      雷诺尔下意识点了点头。

      “由此可见,世界是一个不断重复认识的存在,而所有的认识与存在都是可以被怀疑的——”说到这里,乌利尔突然抬起了手臂,手指直直地指向了雷诺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副身体是你的身体,而不是你妹妹的,那么会是怎样?”

      ……当然有设想过。雷诺尔不动声色地颤抖了一下。

      那是雷诺尔设想过上千万遍的场景,是他千百年来的梦中频繁出现的场景————他大概会是这样的一位魔族:有着和妹妹相似的五官,异色瞳的两种颜色却完美对换,鼻梁大概会更□□,脸更消瘦,四肢更加修长而有力,肩膀和身体曲线都有着独特的棱角线条,就算是翅膀也能大到把娜塔莎完全包在怀里。

      那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可以让妹妹所依靠,所注视的存在。

      “你的存在就是一个异常,你真的没有发觉吗?包括你的妹妹一起。”

      “……呼。”
      深呼吸使自己平静下来,雷诺尔才把乌利尔最开始那句话理解透彻。

      “……我以为,这句话难道不是该别人问学长?学长才是那个人——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上其他人不同的人。”
      雷诺尔轻声回答道。

      “我当然是不同的。”乌利尔看上去丝毫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错误,他甚至笑了笑,“但是,你也是一位异常的魔族王子——”

      “我现在异常,不都是因为学长给我吃了奇怪的东西吗?”雷诺尔声音冰冷地反问道,“学长,请你现在回答我如何——按照你的说法,我看到奇怪的东西,到底是我的世界出了错,还是你的世界有着错?”

      “哦不,重点不是那个。”微微用手托起下巴,身体向前倾斜,乌利尔的语气非常绝对,“使用符咒的你,本来就是不同的————而且,刚刚,你还无意识使用了别的力量。而之后的异常,我承认,确实是我给你的——我赋予了你玩家的身份,和权限。”

      说着雷诺尔无法完全理解的话语,他抬起刚才那只抚摸着雷诺尔眼睛的手,声音放的又轻又笃定。

      “而你当然是异常的——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在你叫我走远点的声音落下后,我的手,确实被某种力量束缚住了,脚也无法再往前迈,在那一瞬间,你可以说是对我下了绝对的指令。”

      雷诺尔眨眨眼,这才意识到他干了什么。

      他对乌利尔说,离他运点,走开,而乌利尔真的就这么干了,被迫的。

      “那是什么?你独特的小技巧?你家族的秘技?至少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秘技。”

      面对这样的近似于质问的阐述,雷诺尔又恢复了那种‘任你怎么说,我就是不做声的状态’。

      “……不想说?还是不知道?”乌利尔摊开手,仿佛抓住了猎人的猎物,紧紧相逼。
      “……”

      看着雷诺尔那副淡淡的,不合作的姿态,乌利尔心中再次升起选项————在殴打学弟和把‘那个’拿出来中选择一个。

      “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既然你不说,那么不要到头来怪我打破你的世界观。”迅速选择了后者,做下了绝对的宣言,乌利尔的手再次挥动————然后就像是图画被推出来一样,雷诺尔看到眼前再次出现了那块奇怪的,半透明的,蓝色的光板,然后凭借良好的眼力,他看到乌利尔的手指轻轻在‘新手指南’上敲了一下——

      “哎哟!!!好痛!!!”

      ——一本厚厚的书就这样砸在了雷诺尔的头顶,滑下来后又砸痛了了他的肩膀。

      雷诺尔拿起那本书,用一张被砸的痛苦的脸面对它。

      这本书看上去非常的厚,但是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的,雷诺尔把它拿在手里反而绝对非常地轻。它大概有三个巴掌那么大,昂贵的黄金烫在封面四角呈现玫瑰花藤的模样,最上面用通用语写着非常大的书名。

      《格林大陆新手指南》

      ……什么东西?
      抱着这样的念头,雷诺尔看向乌利尔。

      然后那本书在雷诺尔还未看清封面的情况下,哗啦啦翻开到了特定的一页。

      “看!”

      言简意赅地说了这么一个词,乌利尔便沉默地喝起了茶,同时听着雷诺尔小声地,逐行逐行地念起书中的句子
      。
      “魔法系统……人类和魔族共处一个魔法体系,施放方式却有所不同,人类魔法师靠吟唱来达到召唤元素的目的,基本魔法都属于五大元素魔法,空间系与幻术系属于特级玩家所能拥有的天赋,同时也是要求很高的派系;而所有的技能,玩家可在技能栏中找到,点击或者念咒加以施放,每次升级都会有技能点用于升级技能,请玩家注意——”

      碰的一声轻响,仅仅是手指本能地松开,书就被快速念书的雷诺尔掉到了地上。

      生词简直太多了。

      玩家。

      系统。

      技能和技能栏。

      技能点。

      升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读着的是自己看不懂的东西,雷诺尔却仿佛被雷击一下子开辟了思路,几乎是惊愕地想起来了,自己被魔法箭贯穿时,那位女生完全不在乎念咒精确度的施施然姿态。

      明明只是学生,却会成年高阶魔法师才能施放的瞬发咒,这样的女生理应才是贤者的弟子,而乌利尔似乎不费力地就处理了她————

      ————所以,那真的只是因为魔法修为高深么?

      “你用的是这个世界所没有的魔法体系,没有任何人和你一样用着这样的魔法,比如符咒,比如用言语束缚他人的举动……”乌利尔还在侃侃而谈,要不是自己面前坐着的是他,雷诺尔几乎要以为乌利尔是在夸他了,而且越夸越厉害。

      “……学长,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雷诺尔维持着捧书的姿势,抬起头,逐字逐句地问到,“你想告诉我什么?”

      和他的青白脸色不同,乌利尔称得上愉快地笑笑,下巴高高昂起。

      “如果我说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是被人为所创造的,被很多人知道未来的……你相信吗?”

      童谣777年,世界的一角向雷诺尔·潘多拉正式掀起了它几乎是颠覆所有的一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不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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