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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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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峰的指节在课桌上轻轻叩击,目光掠过指导员手中的选票时闪过一丝不甘。
杜宇龙突然起身的动作带起一阵风,他的白衬衫下摆轻轻扬起,露出少年人特有的清瘦腰线。
“老师,我不想当班长。”
这是海宴第一次清晰听见杜宇龙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青铜铃铛,低沉中带着令人心颤的磁性。
她注意到他说话时习惯性地用拇指摩挲钢笔帽,金属与皮肤摩擦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指导员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几分困惑:“这是同学们的意愿啊。”
她举起的选票在日光灯下泛着象牙色的光泽,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仿佛爬满了蚂蚁。
杜宇龙微微低头,发梢在额前投下细碎的阴影:“我更适合做副手,陈峰的组织能力比我强。”
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是早已在心底演练过无数次。
老师转头看向陈峰,征求他的意见。
陈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笔袋拉链:“老师您定吧。”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低语,像一群麻雀在枝桠间跳跃。
有人在后排用课本遮着脸玩手机,有人百无聊赖地转着钢笔,笔尖在阳光中划出银色的弧线。
对于这些刚从高考牢笼里挣脱的年轻人来说,班长的头衔远不如周末的约会来得重要。
“如果大家没有意见,我们就这样决定吧:陈峰任班长,杜宇龙任副班长。”指导员的声音像一把剪刀,剪断了教室里松散的空气。
海宴注意到陈峰的拳头在课桌下微微握紧,指节泛白,而杜宇龙只是淡淡一笑,继续摩挲着那支钢笔。
班会结束后,班委们在指导员办公室围成一圈。
陈峰站在窗边,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墙面上。
杜宇龙靠在书柜旁,随手翻看着一本《高等数学》,指尖划过书页的声音清晰可闻。
海宴忽然觉得,这两个同样优秀的少年,一个像炽烈的太阳,一个像清冷的月亮。
随着军训汇演的落幕,大学生活正式拉开帷幕。
海宴初中时间就开始住校,早已习惯了集体生活,她的床铺永远整洁得像豆腐块,书桌上的笔记本按科目分类摆放,连水杯都精确地摆在离桌沿十厘米的位置。
而以晓君为首的室友们则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不是丢了饭卡就是找不到课本,每天清晨都要上演几场“寻物大作战”。
“师师,帮我叠下被子!”晓君顶着一头乱发从床上探出头,活像一只刚破壳的小鸡。
海宴无奈地笑了笑,熟练地将松软的被子叠成标准的“豆腐块”。
她的手指在布料上翻飞,忽然想起在家乡时,母亲也是这样帮她整理行囊的。
周五下午的阳光慵懒地洒在走廊上,海宴和晓君并肩走出教室。
晓君的马尾辫在脑后一跳一跳,像只欢快的小兔子:“师师,周末来我家吧,我妈做的糖醋鱼可好吃了!”她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仿佛盛着两汪秋水。
海宴摇摇头,书包带在肩上勒出淡淡的红痕:“我要周末要去一家快餐店面试,陈峰说那里时薪不错。”
提到陈峰的名字时,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像春风拂过平静的湖面。
周六的晨光中,海宴和陈峰并肩走在大学城的街道上。
梧桐树的影子在他们身上摇曳,像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快餐店的玻璃橱窗映出他们略显青涩的面容,陈峰的白衬衫被汗水浸湿了一片,海宴的马尾辫也有些松散。
这家店位置大学城商业街,打工的大多是附近几所大学的学生。
“别紧张。”陈峰忽然伸手帮她理了理刘海,指尖的温度让海宴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混合着夏日的青草香,突然想起去年暑假一起在田里割稻的情景。
店长是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她的卷发像一团乌云顶在头上。
她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海宴都一一作答。
店长满意地点点头,她的金戒指在阳光下闪了闪:“明天来去办手续吧,没问题的话下周开始培训。”
当他们穿着红色围裙站在点餐台前时,海宴忽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油锅里的薯条发出滋滋的响声,番茄酱的酸甜味弥漫在空气中。
陈峰熟练地打包汉堡,手指翻飞间带着一种别样的优雅。
“小心!”陈峰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离正在倾倒的番茄酱桶。
温热的液体溅在她的围裙上,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海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如同擂鼓。
大一的时光就在教室、图书馆和快餐店店之间悄然流逝。
海宴的笔记本上记满了专业课的笔记和打工的排班表,陈峰的课本里夹着一张张写满公式的便签纸。
他们像两棵并肩生长的小白杨,在风雨中互相扶持,共同成长。
期末考试前的一个月,他们暂停了工作,专心备考。
图书馆的灯光总是亮到深夜,海宴的咖啡杯空了又满,陈峰的草稿纸堆成了小山。
有一次海宴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陈峰的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
吃过晚饭,海宴和陈峰从食堂走出来,一起去图书馆上自习。
他们已经习惯了一起吃饭,一起自习,形影不离的相处方式。
寒假的脚步越来越近,校园里弥漫着归乡的喜悦。
海宴在宿舍里整理行李,晓君突然从背后抱住她:“师师,你和陈峰到底是什么关系呀,我一直很好奇,又不好意思问。”她的声音里带着撒娇的意味,像一只黏人的小猫。
这个问题是可以直接问的吗?海宴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行李箱的拉链,却想起陈峰在快餐店店抓住她手腕时的温度。
“师师,你们到底是情侣吗?朋友?我看怎么更像是兄妹。”
海宴从没有质疑过他们之间的感情,虽然有时她也在想,自己跟陈峰为什么不像其他情侣那样爱得轰轰烈烈。
但每当脑中冒出这个想法时,理智的海宴就会告诉自己:平淡的感情才能走得更长久,有些事情不需要过于明显的表现出来,内心的笃定足够了。
她相信,他们已经在各自的心里认定了对方将是那个会陪自己走完一生的人。
期末考试后就是寒假,同学们陆陆续续的准备回家,海宴和陈峰也开始收拾东西,他们订了三天后的火车票。
第二天清晨,陈峰准时出现在宿舍楼下。
海宴注意到他的睫毛上结着细小的冰晶,在晨光中闪烁如星。
“冷吗?“陈峰脱下自己的围巾,轻轻给她戴上。
羊毛的触感温暖而柔软,海宴抬头看着他,发现他的眼睛像一汪深潭,倒映着冬日的阳光。
商场里的人潮汹涌,海宴紧紧跟着陈峰的背影。
他的肩膀宽阔而厚实,像一堵坚实的墙。
陈峰两手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要给家里人带的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了,你想要什么礼物?我送给你。”
好像这么多年他们确实从没有送过礼物给对方,今天陈峰突然说要送礼物给她,她在高兴之余隐约觉得他们过去似乎真的少了几分情侣间应有的小情调。
起初海宴不以为然,但后来看到晓君和男朋友三天一个小情趣,五天一个大惊喜的,海宴在为晓君感到幸福的同时,也多少有那么一点羡慕,但她马上告诉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表达爱的方式,她和陈峰,也许都是沉默型的吧。
“你想要什么?”陈峰见她没有说话,又问了一遍。
“啊?不用了吧?我没有什么想要的。”海宴一时语塞。
第二天一早,海宴正在收拾准备带回家的书,其实自己的东西并不多,主要是带给家人和朋友的礼物,毕竟第一次放假回家,又逢新年,不能两手空空。
宿舍的电话响起,海宴走过去接,是陈峰:“中午11点,我在楼下等你,去吃饭。”
“好。”海宴放下电话,看了一下表,已经10点半了。
下楼时,陈峰已经站在她的楼门口了,对于他们的约定,陈峰一向守时。
海宴拿着餐盘走过来时,陈峰已经坐下,看到海宴过来,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递给她。
“给我的?什么?”海宴接过小盒,很精致。
海宴轻轻打开,是一个蓝色水滴型的水晶吊坠,配了一条18K的白金项链,那是他们昨天逛街时在一家珠宝店看到了,海宴当时只是多看了几眼。
蓝色水滴型的水晶吊坠在灯光下流转着梦幻般的光泽,像一滴凝固的眼泪。
“喜欢吗?”陈峰看着她惊喜的表情,带着八分笃定的问。
“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海宴想到,昨天在路过珠宝店时,橱窗里放着好几款项链,陈峰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这款呢?
“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陈峰简单的回答,却透着十足的自信——是他的性格。
“可是太贵重了。”
“用大学里第一笔奖学金买个礼物送你,我觉得很有意义。”陈峰依然简单的回答,眼里藏着微笑。
海宴摸着胸前的吊坠,感受到陈峰指尖的温度。
她忽然明白,真正的爱情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细水长流的陪伴。
就像这水晶吊坠,虽然不张扬,却在暗处默默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寒假结束返校时,晓君第一眼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的项链:“哇,好漂亮!陈峰眼光真好!”她的声音里带着羡慕,却也真心为海宴感到高兴。
海宴摸着项链,嘴角泛起幸福的微笑。她知道,这份礼物不仅仅是一件首饰,更是他们青春岁月的见证,是两颗心慢慢靠近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