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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正文 ...
【一】
李昔念独爱这柄纨扇,自得到那日起,便不再轻易放手。
“你自是要匆匆嫁于他人,又何必要攥着前人之物不放。”对于东阳姐姐的埋怨,李昔念置若罔闻,只是握着扇柄的手不禁攥紧了。
七宝画团扇,灿烂明月光。
当年她与九哥前去白石寺游玩,只见桃树成林,花开灿烂,便不禁翩跹。这一切恰被长孙诠所见,他挥手画下此景,并委人做了这柄纨扇。而她辗转得了此扇,自是爱不释手。后来,父皇听闻此事,笑叹此乃姻缘所定,遂将她许配给了长孙诠。而这柄纨扇也被众人戏称作桃花扇。
后来七年间,调谐琴瑟,韵偃笙簧,倒也平静。而今长孙诠去世尚不及两月时日,她竟要在他尸骨未寒之时嫁作他人妇。众人只叹这般奇巧姻缘亦不过尔尔。
李昔念端坐在喜轿里,一滴泪自眼角滑落,跌入喜袍上,印出一片湿润的红。这其中点点,她知,便可。
【二】
韦府的南园似乎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更加安静了。李昔念一身牙白裙衫伫立于盛开的降桃树下,一片艳红中,是话不尽的凄凉。
“公主,驸马爷来了。”一旁的侍女道。
李昔念莞尔。转身望向廊檐下脸色阴沉的韦正矩。
成亲那日,她手执纨扇,颔首挡住脸颊,等他念出“却扇”的诗句。岂料等来的却是他的讥诮:“你既非初婚,又何须做出小女儿的扭捏样。”
满屋的侍女皆以为她会勃然大怒,故而吓得瑟瑟发抖。而她只是缓缓放平了扇子,朝他淡淡一笑。
待到合卺礼时,只见韦正矩直勾勾的盯着她左手的纨扇,脸上铁青。然后忽的起身,扬手将酒一饮而尽。满眼怒色的质问道:你既是心心念念的想着他,又为何要急冲冲的嫁于我?然后,不待她回答,便拂袖离去。这一去便是十多日,直至如今。
“我要娶瑾娘。”不待李昔念走近,韦正矩便毫不客气的说道。
李昔念闻言顿足,盈盈一笑,点头应允:“好的。”
她看到了韦正矩脸上的错愕,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是准备了一箩筐说辞,而此时却毫无用处。
她莞尔一笑,道:我不做商量的便霸占了她的位置,而今的成全,只是希望没有妨碍她的幸福。
突如其来的风卷起了地上凋零的花瓣,纷纷落落中韦正矩看到李昔念模糊的身影,温暖而坚强。
韦府接连办了两场喜宴,驸马爷韦正矩既娶妻又纳妾,享尽齐人之福。
李昔念手执纨扇,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喜庆的红,让人欣羡。瑾娘面若桃花,藏不住的娇羞。韶华时光,一如当初的自己。李昔念忍不住的心头一酸,瞬时眼前一片模糊。
【三】
李昔念在婚礼上晕厥了过去,待醒来时已是在南园的床榻之上。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原以为这房间再无他人,却终于看见负手临立于窗前的身影,窗外殷红的桃花此刻亦黯然。
“你可知你已有三月身孕?”韦正矩见她业已清醒,神色清冷道。
李昔念深吸一口气,语气绵绵,是万般的无力:“这是长孙家仅余的血脉。” 长孙诠去世后,她才发现自己已有身孕。这注定要背负乱臣贼子之名的孩子原本就不该到来。
她当年嫁于长孙诠时,本就不是出自真心。成亲七年之久,却是六年后的一次醉酒方才有夫妻之实。亦是那次醉酒她才知晓长孙诠对她那毫无怨言的爱意。他这般情深,并非自己不动容,只因为心已被那人填满,再难腾出两三分于他。那日之后,她虽不再拒他于千里之外,却只到相敬如宾。是她,愧对他的一腔热血。
“你贵为天朝公主,即使不依靠韦家,亦能保全这孩子。”韦正矩一番辛酸,她嫁他,不过是为了长孙诠,为了让他们的孩子活在韦家的保护下。
李昔念已无力去猜测韦正矩话中那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就让他这么以为吧。她道:“她既有心将长孙一族赶尽杀绝,又怎么会允许其后继有人?”
眼前浮现出武后妩媚妖娆的脸,是弑杀了多少性命,那皑皑白骨方才筑成她今日高高在上的地位。当日因长孙无忌万般阻挠她登上皇后之位,所以在大权在握之时,便用尽一切办法扳倒长孙无忌,甚至彻底摧毁了长孙一族,而长孙诠不过是这场斗争的牺牲品。而今若让武后知道长孙氏尚余血脉,定然会不折手段的将其扼杀吧。
当日作画的少年已经去了,而她不得不将他的血脉传承下去。李昔念转头望着窗外明艳的桃花,不再言语。倘若能迟那么一秒,她定能看到韦正矩如四季般变更的脸。
韦正矩缄口不言,长久的沉默,似乎连园中桃花簌簌而落的声音都能听清。他爱李昔念,在她嫁于长孙诠之前便已倾心。而今终娶得美人归,却怎料她的那颗心,他穷尽此生都无力追随。也许,他能做的只有尽力帮她挡去那些明枪暗箭吧。
良久,韦正矩打破了这如一潭死水般的沉寂,他轻唤:“念儿,我愿陪你一起守护这孩子。”
我愿陪你……
我愿为你……
是这般相像,李昔念不禁湿润了眼睛。她靠向韦正矩的肩头,纵然她知他并非那日桃林里的良人。韦正矩厚实的手掌缓缓覆上了她的小腹,那丝丝暖意带给她的是许久都未曾有过的神安。
【四】
李昔念也不知道韦正矩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竟将她怀有身孕的事情瞒了下去,即使是只手遮天的武后竟也难得半点消息。
而过后不久,韦正矩便时常出入南园,虽偶有留宿,也不过是彻夜谈笑罢了。接着,韦府便传出了李昔念怀有身孕的消息。一切是这般顺理成章,甚至连李昔念都在恍惚间信以为真。
自李昔念怀孕后,九哥的赏赐便源源不断的被送来南园。时常也有武后送来的滋补汤药,而李昔念都避开来人倒掉了。
至于瑾娘,李昔念心怀愧疚。曾经那般热烈的爱着她的男子,却突然转向了别人,心中的落寞定难平息吧。而她在得知李昔念怀孕的消息的之后有过些许的失落,却终究打起了精神,偶尔也来南园坐坐。
李昔念微笑着夹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她是羡慕瑾娘的,这出身渔家的姑娘,眼睛里装着的只有对与韦正矩无尽的爱意,那般不谙世事,纯净的让人都舍不得移开眼……
是夜,李昔念只觉小腹胀痛,挣扎良久,终究还是丢了孩子。而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瑾娘。给了她所有宠爱的九哥,那端坐在皇位之上的权者,听闻此事怒发冲天,命人将瑾娘收监入狱,道是要一命偿一命。
而她却像是早已猜中这结局一样,还未从疼痛中苏醒过来,便已如果往日那样冷静。那未曾伪装的淡然,像是已经习惯生离死别。
她早叹自己此生孑然,怎料却为那人深陷囹圄。
她命人备了轿撵,这便要出去。却见韦正矩匆忙赶来,一脸急切。似知道他要说些什么,遂不待他开口便道:“我这就去带回瑾娘。”不待韦正矩回答,便朝他安然一笑,旋即离开。
韦正矩看着她在渐行渐远的身影,缓缓开口,喃喃道:“我只想知道你可还好。”
李昔念缓缓走在太极宫长长的甬道上,似是在遍历她所有过往。
她是个灾难,将所有她经过的地方都画上了死亡的印记。幼年母后离世,也一并带走了父皇的宠爱。而后父皇终于为自己谋得良缘,却终难见到礼成那日。再来嫁入长孙家,不过七年,长孙无忌的政治生命的戛然而止让整族人被流放,而他琴瑟和鸣的夫君便这样客死他乡。
如今,长孙家唯一的血脉也没了,这灾难便是要跟随她驾临韦家了吗?瑾娘的性命她可还救得下?
偌大的含元殿一片死寂。
“九哥对念儿的疼爱,念儿都知道。可这次都怪念儿自己不小心,与瑾娘无关,还请九哥放了瑾娘。”
李昔念望向那个给予她无限荣宠的帝王,她端坐在高堂之上的九哥李治。幼时,众人只当她是身携不祥的魔物,无人愿意亲近。甚至于奶娘嬷嬷都对她呼来喝去。九哥知晓后,严惩了众多侍从,更调来自己的心腹照顾她。而更多的时候,九哥会带着她读书习字,嬉戏玩乐。偶尔甚至会携她出宫游玩一番。她曾经那般依赖他,就像他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念儿,你为何要宽恕她?你明知是她的点心害死了你的孩子。”李治三两步走下,指尖轻轻拂过李昔念紧蹙的眉弯,甚是怜惜。
李昔念身体一颤,思绪不由自主的飘向多年前桃花林那日。她的心沉了沉,敛神又道:“还请九哥放了瑾娘。”
李治看到了李昔念神色的变化,微微有了些怒气:“当日长孙诠获罪你都未曾向朕求情,而今却为了瑾娘这般。莫不是你已爱上了韦正矩?”
李昔念闻言猛的抬头,眼角的泪水也随之坠落,她恨恨道:“皇兄明知是武后所为,又何须拿瑾娘来抵罪?皇兄莫提长孙诠,当日如若没有皇兄的默许,武后又怎敢将长孙一族赶尽杀绝。念儿今日的困境,亦有皇兄一半功劳。”李昔念眼前忽的闪过多年前那个少年的身影,与此刻的九哥相重合。或许他仍旧温良,只是更多的时候却是一位九五至尊的帝王。
李治似未想象到过这般突如其来的反抗,一时呆愣原地,久久未能回神。是他将她的心伤碎了吗?
“皇兄如若不肯放了瑾娘,那瑾娘的祭日便是念儿的祭日。”李昔念说毕便转身离开。
空余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转,一声一声全都传入李治的耳中,将他的心也一点一点震碎。
【五】
瑾娘被送回了韦府。小家碧玉的姑娘,在经历这一番变故后更加小心翼翼,她幽暗的眼睛里已不见往日的澄清。李昔念更在她唯唯诺诺的恐惧中看到了一丝但求自保的心计。她想,人大抵都是这样改变的吧。
自那日从太极宫回来,李昔念便整日呆在南园里。只是偶尔与前来的韦正矩笑谈几句。
九哥多日来赏赐不断,金银珠宝,古玩字画,无奇不有。而韦正矩亦步步青云,现今官至三品。李昔念以为所有的一切就到到此为止了,而后便这样淡淡的过下去吧。
天气愈来愈热,南园里娇艳的桃花已没了踪影。端午节至,太极宫大摆家宴。
李昔念偏坐一隅,甚是尽兴的看着鼓乐表演,偶尔举杯邀酒,然后低眉与韦正矩耳语几句,举手投足间尽是一派幸福姿态。
“念儿和韦驸马真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让我看了也好生羡慕。”武后柔媚的声音忽的响起,众人也随之看了过来。
李昔念有些紧张,她怕她辛苦伪装的幸福会被看破,甚至于握着酒杯的手都有些发抖。韦正矩见状,一把揽过李昔念,顺势将她手中的酒杯接了过来,他朝她宽慰一笑,故作恼怒的说道:“念儿,你再这般灌酒我可就不允了。”紧接着转向一旁的东阳公主,笑道:“当日多谢东阳公主做媒,我才能娶得念儿这般美妻。正矩我今日借花献佛,这杯酒就敬您了。”
东阳公主闻言道:“韦驸马真是会说话,心疼念儿想替她喝酒,竟还要拉上我来找个说辞。好罢好罢,我今日就给你这个面子。”众人因东阳公主这番话而笑作一团,皆向李昔念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李昔念低头,人影重重,她却始终能感受到九哥炽热的目光。她挣扎良久终抬头望去,九哥波澜不惊的面容下掩盖不住的是那双深邃眼眸里透出的丝丝情愫。
李昔念直觉眼中晶莹,她急忙收回眼神,却见一红衣舞女踏歌而来,裙角摆动,歌舞翩跹,恰是她最得意的胡旋舞。
一舞作罢,众人皆沉醉于舞女曼妙的身影里。
藕臂皓腕已攀上他的肩头,只见武后已附在九哥耳畔娇声道:“臣妾觉得这舞女之姿已算是出神入化,却听闻念儿妹妹当日一舞才真正可谓天人之姿,臣妾自是无缘相见,却想让皇上说说她们谁更胜一筹?”李昔念忽见武后向自己瞥来,那目光意味深长,让她不禁心中一颤。
李治一脸的茫然若失,像是中了魔怔般喃喃道:“纵使怎般相像,却终究不是她。” 又忽然回过神来,正色道:“这卑贱的舞女又怎么能和念儿相提并论?”
宴会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皆投来探索的目光。武后脸上灿灿,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急忙举杯邀酒。
李昔念闻言低头,她望着纨扇上盛开的桃花,回忆像洪水猛兽般扑来,让她措手不及。
“婉儿,你怎么这般粗心,还不快去领罚。”忽闻武后的怒斥让李昔念回神,她这才发现身后那侍从竟不小心将酒壶打翻,而自己的裙裳不知何时已湿了大半。不得已,她只能随武后前去换罢。
偌大立政殿仅余她与武后二人。她心中难以抑制的腾起一缕缕难言的恐惧,任凭武后为自己描眉画唇,不敢有丝毫反抗。
武后嫩若玉葱的手勾起她一缕一缕的发丝,李昔念不禁握紧了拳头。武后见状,朝镜中的她妩媚一笑,似已看破她的心思道:“莫怕,我不会伤你。”
她见武后手中的动作并未停止,缕缕青丝在她手指间翻转,慢慢团成发髻。武后清冷的声音也随之而来:“你这般强装幸福给他看,不觉的辛苦?”她见李昔念并未作答,缓缓又道:“终有一天他会看破你的心意。那时,怕是无人再能阻拦他。”
李昔念顿时只觉心中五味陈杂,烦乱的思绪理不出个头来。她见武后拿起一支雕有双凤的金银花色步摇,急忙伸手挡道:“这象征皇后地位的发簪,我怎可使得。”武后推开她的手,小心的将其簪入她的发髻,喃喃道:“这才是他一直想要给你的。”
那年的端午盛宴,醉人心神的舞女都如过眼烟云已被众人遗忘。而他们忘不掉的却是那日李昔念云髻高挽,长裙曳地的婀娜身影。那一刻,似日月星辉皆黯然。
……
马车缓缓驶过街道,李昔念听到韦正矩自嘲:“我原以为你日日盯着那纨扇,是在思念那为你做扇的长孙诠,而直至今日我才知晓,你不过是在想念那年桃林里,你愿为之翩跹起舞的人。”他仰天长啸,继而一身颓态的呢喃道:“既是他,又有谁能比过他?”
【六】
李昔念自那年小产后,身体一直不见起色,故日日拿汤药养着。转眼三年又三年,南园的桃花又开了,瑾娘已为韦正矩诞下长子。这灵秀的孩子为韦府平添了不少生气。李昔念每次看着心里直觉喜欢,忍不住想要抱抱,可是看到瑾娘满眼的担心,只得悻悻作罢。
也许是春困的缘故,李昔念只觉全身无力,终日只卧在榻上。这日午休误了喝药的时辰,李昔念清醒后发觉身体清爽不少,便想要独自去园里看看桃花。
李昔念远远便看到假山后面有人影晃动,细看之下竟是瑾娘,只见她将食盒交予侍从手中,然后接过另一个食盒,神色匆忙的离开。
李昔念望着眼前繁盛的桃花,呢喃道,她终究要动手了吗?李昔念慢慢踱回南园,一路风光旖旎,却难再引起她半分注意。
她犹记得多年前的那夜,她偷偷溜去东宫找九哥,却意外见到父皇屏退所有宫女内侍,似要与九哥密谈些什么。她亦不过顽心作祟,便偷偷溜去听墙角。
岂料父皇竟对九哥声嘶力竭的怒吼道:“即使念儿并非我皇室血脉,你也勿动妄念,她始终是皇家的公主。你既是要君临天下的帝王,又怎可被儿女情长所羁绊。更何况这般不伦之情,你要怎么去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李昔念瞬时脑子空白一片,仓皇而逃。原来她并非真正的公主。那福薄的公主,刚离开母体不久便夭折了。父皇担心原本就已虚弱的母后再遭受打击,便命长孙无忌从宫外抱来了刚刚出生的她。
而后不久,父皇便把她许配给了长孙诠,什么姻缘所定不过借口,她深知父皇的用意,将她嫁入朝中举足轻重的氏族,九哥定然不会为了女子而冤杀忠良。而她,即使心痛,亦将她满腹深情隐藏,然后故作欢喜的接受了父皇的安排。
而后数年,她每每见到九哥皆佯装出一副幸福模样,只想这样便能断了九哥所有的念想。而今,她将会把往昔浅葬,只愿无所羁绊的九哥能成为天下称颂的帝王……
李昔念自侍从手中接过药碗,那褐色的汤药倒影出她苦涩的笑容。李昔念扬手将药饮尽,这汤药竟少了一丝往日才有酸涩……
桃花嫣红,繁华之景醉人心田。
龙朔三年春,新城公主李昔念逝于通轨坊南园,据说去时身无异象,只是手中紧紧攥着的一把画满桃花的纨扇不翼而飞。
李治忽闻李昔念的死讯,只觉自己的性命似乎也随她去了大半。他命人彻查李昔念的死因时,有一侍从畏罪自杀,从而牵扯出瑾娘毒杀李昔念的真相。李治大怒,下令将瑾娘殉葬。而韦正矩和那尚且年幼的孩子亦被赐死,韦氏全族流放。
浩浩荡荡的队伍自宫门出发,长安城里一片雪白。新城公主李昔念以皇后之礼陪葬昭陵,这有违祖制的行为让朝野议论纷纷。李治看着长长的队伍,不禁潸然泪下,他轻声道:念儿,这一生我亏欠你太多。
【七】
秦鸣鹤躬身道:“皇上乃是风毒上攻,若刺头,出少血可愈。”
“大胆!天子头上,岂可放血?”武后豁然起身,从帘幕后走出,环佩琅当,怒喝道。
秦鸣鹤急忙叩首谢罪,直喊冤枉。
李治朝武后摆摆手道:“医生诊病论疾,何罪之有?”他朝秦鸣鹤抬手,示意其平身,道:“你且试试吧。”
刚刚太秦鸣鹤的诊断似乎还在他耳边盘旋。他道:“依微臣所见,皇上并非普通的风眩之症,却是中毒了。这毒便藏在这纨扇扇柄之上,多年来毒素随着风气上至百会穴,使得血脉堵塞,故频频头痛,双目不能视。”
“皇上,你可肩负着整个大唐天下,怎可随意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待秦鸣鹤施针完结离去,武后迫不及待的说道。
“这天下不是有你替朕看着嘛。”李治并未看到武后暗沉的脸色,淡淡道,“当日皇后毒害念儿的时候可曾想过朕?可想过念儿离去,朕还活不活的下去?朕早知瑾娘不过是你的一粒棋子罢了,弃卒保帅的戏码皇后已经驾轻就熟了吧。”
当年在武后说念儿有了韦正矩的孩子,他心中竟蓦地腾起一股恐惧。手握天下苍生的天子居然也会恐惧?他自嘲。是的,他怕念儿会爱上韦正矩,怕她的心不会再只属于他一个人。所以,他放纵武后扼杀了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
如果当日他能安静的看着她幸福就已知足,而今便没有与她生死相隔的哀痛了吧。唉,要怪只怪他骄傲的心不允许她爱上别人。
含元殿里空气瞬时冰冷。良久,武后道:“她是长在皇上眼中的瘤子,不将她剜去,皇上永远不会多看一眼这匍匐在您脚下的大唐子民。”
“你可知道将她剜去,朕也就瞎了。”
……
李治独坐在高堂之上,他拿起手旁那柄纨扇,用力睁大眼睛,却终究看不清那纨扇上所画的女子。那绚丽的桃花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绯红,如同记忆中那般。
他业已忘了是何时将情愫深种,也只记得那年白石寺的桃林里,他对念儿承诺道:“我愿为你挡却此生所有磨难,即死,亦不悔。”
昔念,昔念,浅葬往昔君莫念?
【八】
长安城郊的一户农家。
“父亲,圣上得了眼疾,现在正张贴告示招揽名医呢。”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解下斗笠道。身着粗布麻衣,却是一脸知足的幸福。
“恩。”听闻此言,蜷坐一旁的中年男子起身走向卧房。
“去天五尺,城南韦杜”。当年李治所要惩治不过韦正矩这一偏支,强大的韦氏一族救下了刀刃之下的韦正矩父子,只是自此他不得不隐姓埋名,苟且一生。没有了锦衣玉食,韦正矩依旧硬挺着走了过来,直到儿子已长成翩翩少年。
满是沟壑的面庞已无当日的潇洒模样,韦正矩拿出一方锦盒,缓缓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把纨扇,其上桃花殷红,如同多年前那女子手中握着的一般。
韦正矩摩挲着那柄纨扇,他想李昔念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桃花扇竟有两把。当年他同长孙诠同游白石寺,偶遇她翩跹起舞,而后竟像被摄了魂魄一般终日难忘,便挥笔作了此画。而后被长孙诠所见,他经不住央求,便又临了一幅赠与他。他只是不及长孙诠有心思罢了。
而那日他遭受家破人亡,便打定主意要报仇。他照着样子将那副画做成了一把相同的纨扇,并便用了三年时间,将毒液煨满了扇柄。他知李治一直在寻觅这柄纨扇,便托叔伯送去宫中,只让他们道是韦氏族人所献。而后正也如他所料,李治自此扇不离手。
韦正矩将那尘封已久的纨扇轻轻举起,阳光透过扇面照射下来。上面是李昔念亲笔执书的诗句,而他永远也不会让李治知晓。
七宝画团扇,灿烂明月光。与郎却喧暑,相忆莫相忘。
相忆莫相忘。
看了太多说新城公主是因家暴而亡的话,不大相信。
这个在历史中被过度遗忘的公主,连个名字也没留下(墓碑毁了,看不到)。
所以,我想给她一个名字,李昔念,还有那一句成全的话,浅葬往昔君莫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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