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本佳人》李若

14、第十四章

　　母亲给我打电话，说要我去火车站接她，真是奇怪，这个时候母亲来做什么？
　　“妈，您来这里做什么，我爸知道吗？您说您这么大的年纪了，又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这要是把您弄丢了，您说我和小宇怎么办？”
　　我一边接过妈的包，一边埋怨母亲。
　　“出事了。”母亲说。
　　“出事了？什么事这么重要，还值得您坐这么远的火车？要真有事，您叫我回去不就行了。”
　　“妈这不是担心你上班请不下假来吗？再说，这次的事，哎，这里乱哄哄的，咱们还是回家再说吧。”
　　不想叫母亲挤公交车，我打了个出租回家。
　　“叶子，你去上班吧，晚上回来再说。”刚一进我的住处，母亲跟我说。
　　“妈，我请假了，您这么大老远的来，我还能去上班吗？”
　　给母亲倒了杯水，我扶着母亲坐好。
　　“妈，您要不要先洗个澡？我去给您放水。”
　　“不用，不用，叶子，你坐好，妈有话跟你说。”
　　见母亲的神情有些凝重，从来没见过母亲这个样子，我问她：“妈，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啊？看您这个样子，啊，难道是又有人给我提亲了。”
　　“不是，不是，叶子，你别说话，听妈说。”
　　“您说吧，我听着。”
　　“叶子，妈要跟你说声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妈，其实妈这也不是逼不得已的。你不知道，妈那个时候多想要个孩子，可是你爸偏偏不争气，所以这才，叶子，你可千万别怪罪妈。”母亲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
　　“妈，您这是干什么，好端端的您哭什么啊。”
　　“你能原谅妈吗？这都是妈不好，是妈没有提前告诉你，可是，如果不是发生这种事，妈就是到咽气的时候，也不会说。”
　　“妈，您在说什么啊，我是越听越糊涂。”
　　“你要答应妈，不生妈的气，永远不要怪罪妈。”
　　“好好好，我答应您，您看您，什么事闹得这么严重啊。”
　　安慰母亲的同时，我的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其实，其实，叶子，哎，你说叫妈怎么说的出口。”
　　“好了，妈，既然您说不出来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想知道。妈，你还是头一次来这，要不我这两天不上班了，带您出去逛逛，再给您买几身好看的衣服。”
　　“叶子，你听妈说，妈必须要告诉你，其实，其实。”母亲吞吞吐吐。
　　“什么啊？”
　　“叶子，你，你，不是妈的亲生女儿。”
　　“妈，您说什么呢？您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的心里有些紧张不安。
　　“叶子，妈没有骗你，也没有跟你开玩笑，妈说真的，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是我抱养的。”
　　“这，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我的心里很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难过，“妈，您别跟我开这种玩笑，我受不了，妈，您说您是在骗我，您告诉我您说的不是真的。”
　　“叶子。”
　　母亲泣不成声。
　　从母亲的神情，我觉得母亲不像是在骗我，可是，我不敢相信，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二十七年了，二十七年来母亲一直守口如瓶，她怎么能把这个秘密保护了二十七年之久。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我，为什么不一直隐瞒下去。
　　我的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我发疯似地从家里跑了出来，一口气从五楼冲到了街上。
　　下雨了，老天爷也在跟我作对，刚才天气明明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下起雨来。
　　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雨中，任凭雨水打湿了我的全身，打湿了我的心。
　　迎面走过来两个男生，流里流气地对我喊着：“喂，小妞。”
　　“滚，滚。”
　　我发疯似地喊着，神经似乎已经错乱。
　　不知道走了多久，好像听到背后有人喊我。
　　“滚，都给我滚。”
　　“哟，是什么事惹得思佳发这么大的火啊。”
　　回头一看，是杜文廷，我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那个时候，我的心灵很脆弱，希望有个肩膀借我靠靠，希望有人安慰安慰我。
　　“你怎么了？”
　　他把我抱在怀里，抱得很紧。
　　“文廷，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很让人讨厌？”我在他的怀里哭着说。
　　“你怎么这么说，思佳，你忘了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说你是天底下最美最可爱的女孩，思佳，你知道吗？其实我到现在还是那么喜欢你，我，我。”
　　“如果不是我讨人厌，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不明白，到底是我哪儿做错了？”
　　“你在说什么，我一点儿都不明白，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一定替你分忧。思佳，你这个样子，我很心痛。”
　　“我不想说，我的心里很难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一直以为这种事只有在那些小说里才会出现，我一直认为这种事是那些无聊的小说家编出来骗人的，可是，可是。”
　　我越说心里越难过，眼泪不断地流出来。
　　“既然你这么难过，你就放声哭吧，也许哭出来会好受些。”
　　也许是我心情太乱了，脑子也有些不清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带到了他家。
　　“思佳，我给你放好水了，你快去洗个热水澡吧，要不会感冒的。我这里没有换洗的衣服，你就先穿我的吧。”
　　匆匆忙忙洗了澡，换上了他的衣服，我突然想到，母亲还一个人在家中。
　　“文廷，真是不好意思，我得先回去了，我刚想起来，我妈还在家里等我呢。”
　　“这么着急，可是，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晚餐，能先跟我吃完这顿饭再走吗？”
　　这时我才看到，在我洗澡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桌子上还点着摇曳的烛光。
　　“不好意思，我妈第一次来，我不能让她为我担心”，我顿了顿，说，“文廷，你可以，可以送我回去吗？”
　　“好，没问题，你先等我一下。”
　　他开车送我回家，我刚要上楼，听到他说：“要不要我陪你上去，好几年都没见过伯母了，不知道她老人家最近怎么样。”
　　“不用了，我不想叫我妈误会，谢谢你还惦记着她。”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为难你了。”他递给我两个盒子：“这是老年人用的营养品，以前朋友送的，一直放在家里也没用。我想这不是你妈来了吗，所以。”
　　“这我怎么好意思要呢，再说，不是还有阿姨吗？我，你还是哪天回家的时候给阿姨带回去吧。”
　　“家里很多，我妈一个人也吃不完。思佳，你就别推辞了，快拿上去吧，要不你妈又该担心了。”
　　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推辞掉，只好勉为其难地接了过来。
　　母亲正坐在沙发上哭泣，没有听到我进屋。
　　“妈。”我喊了一声。
　　“叶子，你可回来了，你快吓死妈了。你去哪儿了？外面下着这么的雨，你说，你淋病了怎么办，妈本来想去找你，可是，妈从来没来过这儿，路都不认识。”
　　母亲擦了擦眼泪，接着说：“叶子，你刚才不是穿的这身啊，这，这好像是男人的衣服，还有，你这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哦，刚才我心里难受，去朋友家坐了一会。这点儿东西是我一个朋友送的，他听说您来了，这才。妈，您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妈不饿，看你穿的这身，你这个朋友是个男生吧，还挺细心的。叶子，你跟妈说实话，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他对你？”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好了，我还是先去给您做点儿吃的吧。”
　　“叶子，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小时候，你连酱油跟醋都分不清楚，行了，还是妈去做吧。”
　　母亲一个人进了厨房，这个时候，我接到了杜文廷的电话。
　　“思佳，伯母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没事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恩？你还没走？那你等我会儿，我把衣服换下来给你。”
　　挂了电话，匆忙找衣服。跑到楼下的时候，他早已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