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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余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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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还以为我已经气饱了。原来还是会饿。”
我自嘲地拿着几块点心走到窗前吃着,看着窗外,心里的愤怒就一点点转成悲。夏天已是强弩之末,寒冷的季节即将开始。不过春夏秋冬又有什么分别呢?这个地方,即便是烈日当空也是冷的,至少给我的感觉是冷的。
意识到自己的消极,我叹了口气,气是没有力气去生了,这样消极悲伤也不是我想要的,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到外书房去伺候吧。十四爷怎么说也是我的顶头上司,我得罪了老板娘,他刚才没有发火大概已经算是不错了,待会儿醒过来看我没在那儿“恭候”,我说不定就要有苦头吃了。
百般无聊地看着睡梦中的十四爷,他表情柔和,很愿意让人多看两眼。平日虽然也能看到他,并且几日下来和他也不算陌生。然而他在我眼里的眉目是模糊的,脸上只有一个标签:主子。而在某些时候,还要再多加几个,譬如:欠、可憎…
今天这么仔细一看,发现他眉目和八爷居然有六七分相似!原先我怎么没发现?大概是他们的气质实在是大相径庭吧。我心里一片柔软,刚才的负面情绪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十四爷眉毛再淡一点点的话…眉骨再低一点点的话…肤色再白一点的话…不知道在十四爷府上是不是能经常看到八爷呢?其他阿哥相貌也会和八爷相似吗?那么我看到他的几率岂不是大了很多?虽然他们都不是他,但是相似的面孔毕竟有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我坐在椅子上也开始犯迷糊了,毕竟午后容易乏。
“喂,起来了,爷都起来了。”
我揉揉眼睛,看见十四爷撑起半个身子叫我,赶紧过去——我过来干嘛?
“给我更衣啊。”
十四爷甩了甩辫子,我温顺地看着地磨牙。
“十四爷,您这不是穿得严严实实的嘛…”
“……可能是我太想让你给我更衣了吧,过来。”
我内伤地看着他,他一边解扣子一边露出无辜委屈的天真笑容,几乎让我怀疑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便宜。我只好过去蹲下身,笨拙地帮十四爷整理衣服,同时被他戳着额头训。
“太笨了——一个扣子还没扣好啊?诶,扣错了位了……”
“对了,刚才用膳的时候,你……哈哈,怎么就跟要吞了文秀似的,那怎么说也是爷的侧福晋,知道吗——”
提起这个,我的闷气又上来了,那个嘲讽的眼神让我很难忘,很难受。
“怎么不说话——”
戳戳戳,有点疼——
“十四爷不要戳了!想让我说什么?您不是,什么都明白吗。”
我尽量心平气和地摆弄十四爷的扣子,说一些简短的句子,以免句子长了忍不住带上怨怒。十四爷扒拉开我的手,笑了一声。
“我也有不明白的,你说说,为什么对八哥那么念念不忘?”
“八爷……”惊心动魄之处,岂足外人道也?
“算了,不说这个了。明天有重阳家宴,你和宝慧一起跟爷进宫。”
“嗯?”宝慧?是哪个福晋?
“明梵肚子大概好几个月了,文秀似乎也好几个月了,所以明天爷和宝慧进宫。你,不是想见八哥吗?也跟爷进宫。”
“!”
十四爷挑眉看着我,自己下床穿上靴子扣那几个倒霉的衣扣。我有点口干,抓耳挠腮地不知说什么好。感谢?刚才还一直不待见他,这个急转弯有点转不过来。
“那个……明矾?福晋名字不错啊…呵呵…额,几个月了?男孩儿女孩儿啊……宝慧福晋人不错……呵呵……”
十四爷半笑不笑地看着我。
“完颜家的才气都挺足…明梵几个月了我也不太清楚,是男是女更不知道。明梵的名字起的好,宝慧人不错,呵呵,看来文秀是把你给得罪了。”
一一回答我毫无逻辑的问话,这个感觉还真是怪异啊。不过也有说对的一点,我确实,很讨厌文秀侧福晋。
“十四爷说笑了,是我得罪了文秀侧福晋。”
我把“侧”咬得很重。
“嘿,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不过爷告诉你,她有身子的人脾气不好,你见了她绕着点走,也别这么使劲儿地叫她‘侧’福晋。”
十四爷也笑着把“侧”咬得很重,我讷讷地点点头,十四爷怎么突然转性了?对我这么关怀?
“宫里的规矩你都不懂,去找宝慧的丫鬟问问。”
“嗯。”
从宝慧福晋的丫鬟翡翠那儿,我学了学宫里基本的规矩。今晚大概会见到康熙帝和他的一票品级不同的儿子们以及一票品级更加不同的皇亲国戚们,所以记下那些各种各样的规矩算是把我累坏了。反复确认无误后,我才开始拉着翡翠扯闲篇。
翡翠是个圆脸儿小眼睛的姑娘,有点呆,不过我看来比那一干福晋们都可爱。翡翠应该是属于老实认真型的,在宝慧福晋身边也算一等的丫鬟了,然而这脾性绝不会是最得宠的,否则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闲时间和我耗着了。
“明梵福晋是嫡福晋吧?”
“嗯,”翡翠有点奇怪,“你是那个刚来的吧?”
“嗯,”这下轮到我奇怪了,“你不知道?”
我不信十四爷的书房里多了个陌生的丫鬟,宝慧福晋会不知道,会不吭一声。
翡翠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们福晋很少管这些,倒是昨天我听到文秀福晋的丫鬟浅碧提起过,只不知道那个就是你。”
“那个?那个是哪个?”
翡翠更加不好意思,微红着脸不肯说,我心下愈发疑惑,于是笑着伸手去咯吱她。
“嘻嘻……哎呀别闹了!我说还不行——”
我脸上笑着,心里渐渐阴了下去。
“嗯别闹嘛,她们说你是诱惑十四爷的…狐狸精嘛。”
“隐泉?你没事儿吧,她们,她们总是这样的…我都没信的,我知道你不是她们说的那样的啊!”
原来伊尔根觉罗.文秀早在今天之前就盯上我了,就想试探十四爷对我的态度。原来从我来到十四爷的书房的第一天起,就注定今天被耻笑。我不知道的事情真多,我没想到的事情也很多。
我在一片莫名情绪的海洋里载浮载沉,我怨念地想,为什么总是有我不能掌握的事情?
翡翠有点手忙脚乱地安慰我,怎么,我脸上的神色很惨吗?我微笑着摇摇头,示意我没什么,是啊,我这样一个既无缚鸡之力也无万丈心计的小女子,怎么能妄想掌握一切?怎么能妄想那个人?我对一个侧福晋都无可奈何!
原本对于今天的晚宴,一直暗自欢欣愉悦着,现在却觉得虽然它万分诱人,但不属于我。一个没有归属感的人去了那灯火通天的地方,只会更加寂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