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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白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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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梦今回头看见一个俊俏书生,疑惑,“你是?”
书生深揖,“齐怀玉敬谢李大人提携之恩。”
李梦今嘴角不自觉上扬,人如其名,“你确有实才,我只是尽了采珠之责。你是如何认得我的?”
“回大人,是许大人告知在下的。”齐怀玉直起身子,“李大人今日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日后若有出头之日,定不负李大人提携之恩,为我大铭死而后已。”
李梦今勾唇一笑,说话倒是聪明,“为苍生行,不为私报。他日居于庙堂为民请命,才不负圣上科举取士之心,祝你得偿所愿。”
齐怀玉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在下谨遵大人教诲。”
“咳咳——”陆有思咳了几声,冷脸,“李编修,再不走天都黑了。”
明明就是艳阳高照……李梦今看向齐怀玉,“今日就此别过,来日方才,终有再会之时。”
“是!”齐怀玉深揖。
李梦今抓着陆有思的胳膊正准备上马,不等李梦今使力,陆有思忽然翻身下马,在齐怀玉起身的瞬间,一下子将李梦今抱起托上马,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策马远去。
濯白见状二话不说赶紧上马,王老二紧随其后,跟着陆有思以及其他锦衣卫离去。
齐怀玉站在原地,微微一笑,李大人人缘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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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梦今哪里骑过马,只感觉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想抱怨都说不出来。陆有思看着李梦今这副模样,冷脸减速,“这么弱不禁风,还当什么官。”
把他嘴给我缝上!李梦今面带微笑,“大人,下官第一次骑马,下官自觉还是不错的。”
陆有思压下复杂情绪,冷声,“不觉得。”
李梦今还想再说什么,还没开口就被陆有思一把按在马背上,一支利箭不知从何处飞射而来,擦过陆有思的后背,稳稳扎在身后的树干上。
陆有思二话不说抱着李梦今翻身下马,把李梦今扔给濯白,反手抽出长剑,旋剑挡箭,余下的几个锦衣卫二话不说立刻拔刀上前。黑衣人见状从暗处飞出,只见刀光剑影,利器相接的声音此起彼伏,寂静的山林瞬间尘土飞扬。
濯白护住李梦今,“大人,莫怕。”拿下腰间软剑作防守状。
“大人,我去帮忙!”王老二从包袱里掏出双剑跃起上前,与黑衣人打斗。
?李梦今惊呆了,这两位也会武功?!就我不会呗!算了算了,保命要紧,李梦今老老实实躲在濯白身后,时不时瞅一眼战况。
过了会声响渐止,只见黑衣人整整齐齐在地上死成一排。
陆有思旋剑入鞘,径直走向李梦今,用剑鞘肘开濯白,一把拽住李梦今的衣领将李梦今从濯白身后拉出来,“真怂。”
我忍!李梦今微微一笑,“大人打完了?”
陆有思松开手,“都是死士,有人迫不及待了。”
濯白替李梦今理了理衣领,李梦今心中一紧,“大人可有猜想?”
陆有思盯着李梦今,“回京自会知晓,先去丰县。”
李梦今看着陆有思,他不会又要……果不其然,不等李梦今开口说什么,陆有思一把揽住李梦今,将李梦今扔上马,随后跃身而上,一路疾驰。我就知道!
颠簸了十几天,终于到了丰县。到了客栈,濯白第一时间为李梦今按摩,“大人辛苦了。”
王老二满脸气愤,捂着嘴哼哼点头。
陆有思轻呵,“事精。”
李梦今实在气得慌,“谁能比得了大人呢,能文能武,智勇双全!”
陆有思双臂抱胸,“那你确实比不得我。”
靠!你听不懂阴阳怪气吗!李梦今温和一笑,“下官的确望尘莫及。不知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客官请慢用。”
等店小二上完菜离开,陆有思慢条斯理用饭,“先吃饭,吃完明天一早出发。”
“哦。”算了,来都来了,李梦今也跟着吃了起来,看向濯白和王老二,对着店小二喊,“再拿两副碗筷!”
“好嘞!”
陆有思瞪了李梦今一眼,李梦今只当没看见,“濯白,王老二,你俩坐下。”
濯白和王老二若无其事坐下用饭,不为别的,就想气气这个不可一世的锦衣卫头头。
一顿饭下来,昏晓界限分明。
见陆有思冷脸上楼,李梦今看着濯白和王老二相视一笑,王老二有些忍不住笑出声,陆有思侧眸,王老二立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埋头吃肉。
“大人,这可太解气了!”
濯白也忍不住轻笑,“大人受累了,今晚早些歇息吧。”
李梦今后仰在椅子上,“嗯。”忽然坐起身看向濯白和王老二,“你们在京时可有听过刑部侍郎刘志的什么传闻?”
濯白思索着,“大人这么一说,我倒是听过一则,只是很是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
“卖菜的张婶说刘大人那方面不行,娶了八个媳妇,一个孩子都没有。直到娶了白露,才终于有了一个儿子,因此刘大人非常宠爱白露。但坊间都说这儿子不是刘大人亲生的。刘大人听闻大怒,白露自请让大夫滴血验亲,以此证明了儿子是亲生的。”
大瓜!李梦今思索着,“确实古怪,那么多妻妾都生不出孩子,按道理的确是刘志的问题,可白露又的确生出了孩子。不过这种事也不是绝对的,兴许是使了什么偏方?”
王老二一激灵,“大人,白露有情夫,俺看见了!”
李梦今抬眸看向王老二,“细说。”好劲爆!
“俺记得那回月初,大人刚给俺们发了工钱,俺就想出去买点酒喝,就在桂花巷见到了一个汉子揽着白露出来,还在系裤腰带呢!”王老二愤愤不平。
如果是这样,那儿子可能的确不是刘志的,而是白露买通了大夫做的伪证。可刘志这么大的官,只有一个儿子,这在古代完全是母凭子贵,白露没有理由要杀刘志。难道是和那个情夫有关?要是为了和情夫在一起,那她又为什么要主动认罪呢?不对,我现在无法证明那个男人一定是白露的情夫。如果按照我之前的设想,白露是故意认罪的,那他是为了引谁出来呢?那个人会是杀害刘志的真凶吗?最大得利者,到底是谁呢?
“大人?”王老二在李梦今眼前挥挥手,“大人,您是不是知道凶手了?”
濯白瞪了王老二一眼,“不该问的不要多问,莫要扰了大人思绪。”
“没事,我就是随便想想。还是等明天再说吧。”李梦今起身伸了个懒腰。
“大人休息吧。”
“嗯。”
李梦今躺在床上闭着眼,思索着发生的一切,忽然眼睛一睁,等等,陆有思说他查到原主和刘志并无交集,虽说八卦是我编的,但他却直接追到了应天府向我打听。原主的野史到底写了些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原主写野史这件事,是他查到的,还是原主写的野史本身已经很出名了?!原主到底是怎么写出来的野史呢?虽说原主已知的人脉不少,但有心眼子的官怎么可能什么事都往外抖,一定是有人或是组织帮原主探知这些秘辛,这种可能性更大。古代官员闲暇时爱去的地方,最多的应该就是酒楼和青楼吧,看来回京之后得重点探查这两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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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看着窗外大亮的天色,李梦今一下子从床上惊坐起来,完了!李梦今赶紧穿好衣服出门,一打开门就看到靠在门上的陆有思,尴尬笑了笑,“陆大人,晨安。”
陆有思侧眸,冷眼俯视,“我还以为李编修要睡到晚上。”
李梦今诚惶诚恐,“下官不敢。”
陆有思轻呵,“那还不快走。”
李梦今跟在陆有思身后,偷偷瞧了眼濯白,眼神哀怨,怎么不叫我呀?
濯白有苦难言,陆大人不让叫。
王老二也在一旁努力挤眉弄眼表示是陆指挥使不让喊。
李梦今心中疑惑,你们在说什么啊?
陆有思扔了两个包子给李梦今,“别饿死在路上。”
李梦今眼睛一亮,看来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啊,“谢大人体恤。”
是我喜欢的馅!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馅,是巧合吗?李梦今边吃边说,“大人,我们今天做什么?”
“兵分两路,你去白露家打听消息。”
李梦今点头,忍不住问陆有思,“那大人呢?”
陆有思回头看了李梦今一眼,“大人的事情,你少管。”
“是,下官知错。”人生的一大错觉就是领导突然做人!
濯白和王老二跟在李梦今身后,“大人,我们一会该怎么问?”
李梦今摇摇头,“大人我也不知道啊。”李梦今回头看向濯白和王老二,“一会记得不要叫我大人。”
王老二挠了挠头,“那俺们喊您什么?”
濯白抬手敲了敲王老二的脑袋,“笨,少说多听,懂了吗?”
“哦,”王老二憨笑,“俺知道了。”
“我们到了。”
李梦今理了理裙身,瞧见一位正在晒谷子的妇人,缓步上前,面带微笑,“这位妈妈,叨扰了。请问白露姑娘家可是此处?”
妇人停下手中动作,看了眼李梦今身后的濯白和王老二,又上下打量了李梦今一眼,月白交领衫,淡青比甲,米白马面裙,妇人把手在粗布衣衫上搓了搓,“这位小姐是?”
李梦今从袖中摸出碎银,不着痕迹塞到妇人手中,面带歉意,语气温和,脑海中想着陆有思和她说过的一些白露家的信息,编了个由头,“妈妈莫怪。家父早年游学曾与白露姑娘的父亲有些文字往来,前些时日家仆为家父整理文书时发现了几封家书,家父观其字迹是出于白露姑娘父亲之手,想是当年不慎夹在书中带走了。家父想着这些带着家思的笔墨合该归还,托我顺路送来,务必问候一声,以表敬意。”
妇人在袖中不动声色颠了颠银子,随即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小姐说的正是白秀才家,他家原先是住这儿的,喏,就那户!”妇人好心抬手指了指,收回手,语气惋惜,“嗐,您来晚了,他家女儿得了门好亲事,早不住这破地儿了!”
李梦今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竟是搬走了吗?那妈妈可知他们搬去了何处?”
妇人一下子来了兴致,凑近压低了声音,“是京里来的贵人!白露四年前被京里一位大老爷看中,娶回去做了媳妇,可真是得了天大的福气!白露也是个孝顺娃,嫁人不到半年就把一家子都接进京享福去了,想必定是重得那位大老爷垂爱。您说说,这可真是祖上积福积德才能碰到的好事儿啊!”妇人眉飞色舞,言语间满是羡慕。
李梦今心中讶然,读书真是太重要了。怎么被娶的妾还不好说,又惹上了人命官司,这还叫积福积德?这福气你敢要吗?面上配合露出一个了然又带着些许感慨的微笑,“原来是得了好归宿,那真是要恭喜他们了。”雷公电母我不是有意说这种昧着良心的话的呜呜,不要劈我。
随后李梦今敛衽行礼,语气温和,“今日有劳妈妈了,得知白露一家有了好去处,我也算不负家父之托。”
妇人看着李梦今离去的身影,心中暗叹,要是能我们家二牛娶到这样得体有钱的好媳妇就好了。
濯白和王老二跟在李梦今身后,“大人,照那妇人所说,白露的父母被白露接进京了,可奴婢在京中从未听闻此事。”
“刘志那么大官,家中正妻又不是死了,怎么可能大张旗鼓地把小妾的家眷接到京中居住,这也太招摇了。白露的父母多半早就死了。”
濯白轻叹,“男人就是靠不住。刘大人的正妻也是可怜人,都被逼疯了。”
李梦今试探性问了濯白,“疯了?”
濯白点头,“大人不大爱听这些闲话,不晓得也正常。”
?谁?原主吗?那她还写野史!现在可以确定原主写野史的信息来源不是明面上的了,回京一定要把这个源头揪住才行。
“刘大人的正妻姚氏,与刘大人乃是青梅竹马,在刘大人未做官之前两人就在一起了。只可惜两人一直未能有子嗣,刘大人就娶了好几房小妾,传闻姚氏承受不住打击,就疯了,不过具体是何缘由,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李梦今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小道传闻的?”
不等濯白开口,王老二笑着抢答,“俺知道俺知道!是卖菜的张婶,她经常跟濯白娘子讲这些!”
濯白瞪了王老二一眼,“打嘴。”又看向李梦今,“回大人,张婶爱念叨这些,奴婢时常去买些小菜,就会同张婶聊两句。”
张婶也是个传奇啊,李梦今心想,这个人脉也可以利用起来。
“问到什么没?”
李梦今被陆有思的声音吓得一激灵。你还真是阴间人阴间出行……
濯白对陆有思福身,王老二则护着李梦今。
陆有思轻嗤,“动手,你还不够格。”
李梦今及时打断,“回大人,那妇人说白露的父母在白露入京不久就被接进京了,多半早已遇害。”
陆有思的视线落在李梦今身上带着几分深意,“回去。”
“哦。”这眼神几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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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李梦今换了身便于出行的男装,刚开门就看见陆有思早已候在门外。
陆有思上下打量了李梦今一眼,收回视线,“还不算蠢。”
……“大人既要办事,还是早些出发的好。”
“跟上。”
李梦今忍不住在陆有思身后翻了个白眼,回头示意濯白和王老二不必跟着。
陆有思借着大槐树爬上白露家的墙,看向李梦今。李梦今深吸一口气,爬了半天也没爬上树。陆有思眼神示意一早潜伏的锦衣卫,几个锦衣卫悄声出来,将李梦今托起来,李梦今趁势抓着陆有思的胳膊爬上墙。不愧是皇家特务机构。
陆有思揽紧李梦今的腰,借着早就摆好的凳子带着李梦今落地。准备的还挺齐全的。不过你这武功也不咋地嘛,还需要借助凳子。不会飞檐走壁的鬼不是好鬼。
李梦今跟着陆有思悄声走进白露家内室,点了火折子才开口小声询问陆有思,“大人在怀疑什么?”
陆有思不语只是翻找画卷,过了半晌才开口,“白露的身份。”
“大人想找白露的画像?”
“知道就别废话。”
……“是。”
翻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一幅画像,李梦今将画卷展于案上,“大人,是这幅吗?”
陆有思盯着画像,眉头微蹙,怎么会……“收起来。”
“是。”李梦今将画像重新卷好。这什么表情?难道这画像上的人不是白露?
陆有思又翻看了许多白露父亲曾经的手记,李梦今有些不明白了,他到底要找什么?
陆有思看了许久,看得李梦今都有些犯困了,陆有思忽然起身,“即刻回京。”
李梦今被吓得一下子精神了,“好。”
李梦今在马上回头看了眼陆有思,“大人可是发现什么端倪了?”
“刘志这个替死鬼远比我们想象的有价值。”
“大人此话何意?”
“如果你是刘志,一早就知道会有不得善终的一天,你会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吗?”
“当然不会。就算是死也要拉个替死鬼。”
“呵,你倒是恩怨分明。”
“那大人觉得退路会藏在何处?”
“灯下黑。回去,该抓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