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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3章 ...

  •   “我吃不下这么多。”她有些无奈。

      “没事儿!”廖繁春大手一挥,浑不在意。

      “不知道你喜欢吃哪种,就都买点呗!吃不完放这儿,你想吃哪个开哪个!”她说得理所当然,那种东北式的、带着点“虎”气的实在和周到,让人无法责怪。

      她拿起那个冰糖雪梨罐头,又开始找开罐器:“你先尝尝这个,甜的,补充能量快。”

      就在她低头翻找的瞬间,张锦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一直刻意藏在身侧、此刻因动作而暴露出来的右手手背——那里,赫然有几道已经凝固发暗的血痕,边缘还沾着灰尘和沙砾,手肘处的警服布料也磨破了,露出底下泛红的擦伤。

      是了,当时车辆失控撞击,廖繁春为了护住她,用手臂硬生生格开了飞来的碎玻璃和尖锐物件。

      之后又是背着她狂奔,按压伤口止血……她自己都忘了疼,或者说,根本顾不上。

      张锦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了一下,细微的疼惜漫过胸腔。

      “廖繁春。”她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哑了些。

      “嗯?找到了!”廖繁春终于从口袋里摸出个迷你开罐器,高兴地应道,没心没肺地就要去开罐头。

      “你的手。”张锦提醒道,目光定定地落在她手背的伤口上。

      廖繁春顺着她的视线低头,这才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嗐,没事儿,小擦伤,都不流血了。我们以前训练比这严重多了……”

      “需要处理。”张锦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甚至试图撑起身子,“我去叫护士。”

      “别别别!你可老实躺着吧!”廖繁春吓了一跳,赶紧按住她没受伤的那边肩膀,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阻止了她起身,又不会弄疼她。“我自己来就行,真没事儿!”

      张锦被她按回枕头上,眉头微蹙,看着她那明显打算敷衍了事的态度,沉默了几秒,忽然轻声说:“柜子里有碘伏和棉签。”

      廖繁春愣了一下,看向床头柜。

      张锦补充道:“之前……护士留下的。”

      廖繁春这才反应过来,心里嘀咕着“这观察力,不愧是咱张老师”,一边听话地拉开抽屉,果然看到了小瓶碘伏和一包无菌棉签。

      她拿出东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准备随便擦擦了事。

      “我来。”张锦的声音再次响起,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廖繁春的动作顿住了。

      她抬起头,对上张锦平静却坚定的目光。那眼神似乎在说:“你照顾我,现在,该我照顾你了。”

      廖繁春的心跳漏了一拍,鬼使神差地,把碘伏和棉签递了过去。

      张锦接过,她的手因为失血和虚弱,有些冰凉,指尖带着轻微的颤。她拧开碘伏瓶盖,用棉签蘸取了一些棕色的液体。

      “手。”她示意。

      廖繁春乖乖地把受伤的手伸过去,放在床沿。

      她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有力,因为常年训练和外勤,皮肤不算细腻,甚至有些粗糙,此刻带着伤,更添了几分狼狈。

      张锦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侧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的动作很慢,很轻,棉签小心翼翼地落在伤口边缘,先清洁掉周围的污渍。

      冰凉的碘伏触碰到皮肤,带来微微的刺痛,廖繁春却觉得那感觉奇异地从接触点开始一路痛痛痒痒的蔓延到了心里。

      张锦的神情专注至极,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精密的证物。她的呼吸清浅地拂过廖繁春的手背,带着她身上特有的、干净清冽的气息,混着病房里淡淡的药味。

      廖繁春一动不敢动,只觉得被张锦指尖和目光触碰的那一小片皮肤,温度在急剧升高,连带着耳根也开始发烫。

      她能清晰地看到张锦低垂的眉眼,挺翘的鼻尖,还有那因为专注而微微抿起的、没什么血色的唇。

      原来……被张老师这样照顾,是这种感觉。

      心里那头一向横冲直撞的小鹿,此刻像是跌进了柔软的云朵里,晕晕乎乎,找不到方向。

      “疼吗?”张锦忽然轻声问,抬起眼看了她一下。

      廖繁春猛地回过神,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清亮眸子,心跳如擂鼓,慌忙摇头:“不、不疼!一点感觉都没有!”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些。

      张锦似乎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唇角,没说什么,继续低头,更轻柔地处理着伤口。

      她的指尖偶尔会因为动作,不可避免地碰到廖繁春的手背或手指,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两人之间漾开无声的涟漪。

      终于,伤口清理完毕,贴上了干净的创可贴。

      张锦慢慢收回手,将用过的棉签丢进垃圾桶,盖好碘伏瓶子。做完这一切,她似乎耗尽了力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急促了些。

      廖繁春看着自己被妥善包扎好的手,又看看张锦疲惫的样子,心里又暖又胀,还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和悸动。

      “谢谢……”她哑声道,感觉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完全承载不了此刻内心的汹涌。

      张锦轻轻摇了摇头,重新靠回枕头上,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累了。

      廖繁春不敢再打扰,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东西,又把那个冰糖雪梨罐头打开,插上勺子,放在张锦触手可及的床头柜上。

      她坐在椅子上,安静地守着。

      病房里,灯光暖黄,床上的张锦在安静沉睡(或假寐)。

      阳光尚未完全驱散夜的寒意,廖繁春就提着一保温桶熬得浓稠喷香的小米粥,怀里还揣着两个热乎的茶叶蛋,急匆匆赶到了医院。

      她心里盘算着,张老师胃不好,又受了伤,得吃点暖和软和的。

      脑海中甚至想象着张锦看到她带来的早餐时,那清冷的眉眼或许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可当她推开病房门,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床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仿佛昨夜那惊心动魄后的温情与依偎只是一场幻梦。

      床头柜上,那个她打开的冰糖雪梨罐头只被动了一小口,旁边还放着她买的那一堆五颜六色的水果罐头,原封不动。

      廖繁春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保温桶差点没拿住。

      “护士!308房的那人呢?”她抓住一个经过的护士,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焦急。

      “她啊?天刚亮就办了出院手续,说有紧急工作。”护士答道。

      廖繁春愣在原地,一股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担忧的情绪涌上心头。这人……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她以为是擦破点皮吗?

      她二话不说,转身就冲出了医院,脚刹一蹬,直奔市局。

      当她一阵风似的闯进支队办公室时,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坐在了工位前。她换下了病号服,穿着常服,外面甚至搭了件警用外套,试图掩盖额角纱布带来的违和感。

      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鼻梁上的眼镜反射着屏幕的冷光,脸色比昨夜好了些,但依旧缺乏血色。

      “张老师!你咋……”廖繁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哟,小廖来了?”林诚武从旁边的小会议室走出来,手里端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径直走到张锦桌前,轻轻放下,“刚泡的参茶,提提神,注意休息。”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几乎是同时,姜琏琏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过来,手里拿着一小盒包装精致的点心:“锦姐,这是我妈非要我带来的,说是补气血的,你尝尝!”

      就连平时嗓门最大的赖明天,路过张锦工位时都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挠着头瓮声瓮气地说:“锦姐,有啥跑腿的活儿你吱声啊,别自己动。”

      项扬虽然没说话,但默默地去饮水机接满了热水,放在了张锦触手可及的地方。

      张锦被这突如其来的、全方位的“重点保护”弄得有些无所适从。似乎还不太习惯这种过于直白的关怀,尤其是当这些关怀清晰地指向她的“伤患”身份时。

      她微微蹙眉,想说自己没事,可以正常工作。

      “谢谢大家,我……”

      “行了,都别围着了。”廖繁春终于挤了过来,她看着张锦那副想拒绝又不好开口的别扭样子,心里又是气又是心疼。

      她一把拿起林队放下的参茶,塞到张锦手里,语气带着点凶巴巴的意味,动作却不容拒绝:“让你喝就喝!还有这个,”她又把姜琏琏的点心盒子往前推了推,“快补补吧,都是大家的心意,张老师!”

      做完这一切,她才双手叉腰,像只护崽的鸡妈妈,环视了一圈同事,虽然眼里带着感激,但语气是冲着张锦的:“都看着点儿啊,咱‘张老师’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谁也别让她干重活儿,跑外勤更不行!听到没?”

      大家忍着笑,纷纷附和。

      张锦捧着那杯热茶,看着廖繁春明明担心得要命却偏要装出镇定模样的侧脸,再看看周围同事真诚关切的眼神,到了嘴边的拒绝终究是咽了回去。

      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摩挲着,一种久违的、类似于“家”的暖流,悄然包裹了她习惯于独立和冷静的心脏。

      她知道,有些“债”,是还不清了,也不必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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