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见星光》我想我就是我

29、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风暴初临

　　张家别墅，曾经象征着权势与奢华的客厅，如今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颓败和压抑。张文松非常罕见地没有待在书房，而是深陷在宽阔的沙发里，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他指间夹着烟，一支接一支，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灭不定，缭绕的青色烟雾将他脸上深刻的皱纹和眼底浓重的乌青笼罩得更加阴郁。

　　自从张郁逃离，慕容安血溅当场，这个家就好像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活气，变得怪诞而冰冷。失去了可以任意拿捏、肆意折磨的“完美玩具”，张文松的精神世界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他变得颓废、易怒，往日里那种掌控一切的傲慢被一种更深沉、更焦灼的情绪取代——恐惧。

　　他害怕江星落的报复，害怕那个他亲手打造出的怪物卷土重来。这两年来，他如同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心惊肉跳。他预想中的雷霆打击迟迟未至，但这种悬在脖颈上、不知何时会落下的铡刀，才是最折磨人的酷刑。失眠和暴躁日夜啃噬着他的神经。

　　这个家，也早已分崩离析。老婆谢云趁机与他离了婚，分走一大笔钱，如今正夜夜笙歌，搂着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寻欢作乐，仿佛要将他给予的冷漠加倍补偿回来。儿子张霖，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自那事后就不知躲到了哪个角落，电话永远打不通，像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一个女儿张歌。

　　张歌脖颈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慕容安挟持她时留下的。她自己也受了不小的惊吓，脸色比从前苍白了许多，但她是目前唯一还能撑住点事的人，硬着头皮帮他处理着疫情期间公司和一些家庭琐事。看着她忙碌而隐忍的背影，张文松心里堵得慌，却说不出什么，这已是他在风雨飘摇中唯一能抓住的、还算放心的浮木。

　　“唉……”一声沉重的叹息在空荡的客厅里响起。张文松恍惚地意识到，不过短短半年，这个家，连同他自己，都给人一种急速落败的感觉。他烦躁地抓起茶几上的酒杯，倒了满满一杯烈酒，仰头猛灌下去。

　　酒液辛辣灼喉，喝得太急，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喉咙里像是被点了一把火，烧灼般难受。

　　就在这时，客厅的门被猛地推开。一脸凝重、步履匆匆的张家法律顾问吴林，和跟在他身后、脸色煞白、满眼慌张的张歌，快步走了进来。他们带来的气息，比窗外的夜色还要寒冷。

　　吴林甚至来不及寒暄，直接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张总，出大事了！就在今天下午四点，庆城所有区县的公安局，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大量针对我们张氏集团的实名举报！”

　　“什么？！”张文松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毯上，酒液洇开一片深色污渍。他猛地站起身，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所有公安局？举报什么？举报我什么？！”

　　吴林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我们的人正在紧急统计汇总……初步反馈，每个公安局收到的举报内容都不一样！有指控您多年前故意伤害的，有关于我们地产项目暴力强拆、致人伤残的，有大规模拖欠农民工工资并威胁恐吓的，有集团层面系统性偷税漏税的详细账目疑点，还有利用空壳公司签订虚假合同、骗取银行贷款的……”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看向张文松的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峻：“张总，我干这行几十年，从没见过这样的事！同时向十几个公安机关投放不同罪名的举报材料，内容详实，指向明确，证据链看似完整……这完全是有备而来，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全方位的饱和式攻击！”

　　“他来了……那个魔鬼……他来报复了！”张文松眼睛瞬间布满血丝，变得通红，最后一丝理智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彻底击碎。他失去了所有风度，像一头被困的野兽般咆哮起来，眼前仿佛出现了半年前那个雨夜，张郁睁着猩红的双眼，在他面前疯狂嘶吼的模样：

　　“张文松，你这个畜牲！有什么事冲我来！放开我妈！你这个变态，你冲我来！！”

　　那声音如同魔咒，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他来了……他终于出手了……”旁边的张歌喃喃自语，全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无边的寒意，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全身。

　　风暴，已至。而且一来，便是要将张家彻底掀翻的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