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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平康坊,几乎是城内一百零八坊中最知名的一坊。

      当夜色降临,华灯初上之时,位于平康坊北门之东的三曲之地,便会迎来络绎不绝的客人。

      无论是百姓还是高门显贵,都可以在此所谓潇洒取乐。

      燕国公府,柔娘子这阵子正忙着办赏花宴,根本无暇顾及家中三位女儿。

      戴上帷帽,换上一身素雅的衣裳,沈含章两姊妹便和平日里去看望长公主一样,表现得没有一点异常,派人给燕国公捎了口信,便乘上犊车前往。

      犊车从平康坊北门进入后向东拐,便是到了这三曲之地。

      沈琳琅好奇极了,一路上听着丝竹管弦之声,不时掀开帘子往外瞧,“阿姊,不若我们下车自己逛逛?”

      沈含章摇了摇头,“五娘你有所不知,这地鱼龙混杂,循墙一曲的房舍里多是无户籍的女子,前去之人更是有那作奸犯科之人,万万不可贸然前往。”

      沈含章心里为这些女子感到悲凉,即便是如此盛世的大雍朝,也有人仅仅为了生存而这样挣扎。

      沈琳琅只得失望地放下帘子,她往日里肆意惯了,这是头一次受到拘束,靠坐在车里安静了下来。

      犊车停在南曲一处庭院前,“娘子,我们到了。”芍药小声提醒着车里的两位娘子。

      沈含章二人从车中出来,有一普通家仆打扮的苍头在门前候客,芍药前去递过刻着身份的牌子,那苍头便招呼了人来。

      只见那招呼来的人引着两位身穿青色素纱裙的女子,步履匆匆,往侧门走去。

      侧门处早有一中年假母[1]等候,假母满脸堆笑,脸上厚厚的一层粉就快要掉下来,“二位娘子,莫不是首次前来,且随我来罢。”

      这庭院处处奢靡,如同皇家园林一般,灯火通明,一些伎人在庭院中央的台子上跳着胡旋舞,台子下不少看客齐声高呼,周围甚至还有泛舟之处,何其华丽。

      穿过不知几重回廊,沈含章二人径直被带往一处二楼的雅室,这雅室与外面的吵闹声完全隔绝,陈设清雅。乌木屏风上绘着江帆楼阁图,熏炉中桟香幽幽飘出。

      二人方才坐定,便有侍女前来奉上青瓷茶盏与诸多果品,之后默默退下。

      沈含章往其身后一看,这才瞧见这间雅室的巧妙之处:其于临着中堂一面,悬上了一道薄如蝉翼的纱帘。

      沈含章二人可以通过这纱帘清晰地瞧见楼下厅堂中央的台子,然而外人透过这纱帘却难以瞧见其之后的景象,如此一来此处便是考虑的十分周全。

      恰逢此刻,楼下响起一阵清亮的琵琶声,一名婀娜多姿的乐伎正环抱着琵琶,端坐于台子中央的绣墩之上。

      仅此一曲,便让沈琳琅沉醉其中,不自觉地向前微倾了身子,直叹道:“宫中教坊亦不过如此。”

      沈含章却没忘记今日前来主要是为巧遇太子与沈清瑶,沈清瑶倒是好找,就在那楼下厅堂角落处,一人独自听曲。

      原书写道,太子有一密探在此处作普通歌伎,其禀报给太子不少长安城显贵们的阴私之事,盖因今日之事格外重大,太子方才亲自前往。

      沈含章暗暗想到,若非沈清瑶再过半刻便会遇险,太子怕是怎么也不会在外露面。

      思绪还未开始发散,沈含章便忽闻楼下一浑浊男声,那人已然是醉醺醺的样子,高声喊道:“那边的胡雏,你、你来!”顿时厅堂内一片寂静,众人鸦雀无声。

      沈清瑶不明所以,指着自己问道:“郎君可是在唤某?”

      “正、正是你,来、来与我等、等共饮一盏!”那醉汉显然不怀好意,前一句早已用了轻蔑的话语,可沈清瑶不知,懵懂地起身前去,就要敬酒一杯。

      那醉汉忽然发难,连声骂道:“你们这等胡、胡虏之辈,怕、怕是饮惯了那、那马奶酒,承受不起、起我这龙膏、膏酒,此酒、酒非你可饮!”

      劈手将沈清瑶手里的杯盏夺去,往地上便是一砸,之后便仰天大笑起来。那醉汉同席之人,与他同流合污,也是放声大笑。

      沈清瑶平白受了侮辱,很是不服,上前一步与那醉汉厮打起来。旁边也有一些胡人,同是不赞成这醉汉与其同席之人,叫叫嚷嚷,推推打打,一时间楼下厅堂乱作一团。

      楼中不少歌伎舞姬前来劝和,可是无济于事,两方人根本不听他们所言,连仆役们也拉扯不开。眼见事情愈演愈烈,急得假母便要差人去寻坊正。

      沈琳琅早已拍案站起,急切地询问沈含章,“阿姊,这醉汉欺人太甚,我想助这胡人一臂之力!”沈清瑶作了一些伪装,不靠近仔细观察根本认不出。

      “不可,你有勇无谋,别再闹出其他岔子。”沈含章脑子里乱哄哄的,只能先安抚自己妹妹。

      沈含章也不知剧情出了什么差错,这太子还不出来,再拖下去,自己这位二姊便要被金吾卫捉拿走了,那可万万不行!

      看着那仆役还未前去寻坊正,沈含章一咬牙,掀开纱帘便喊道,“郎君且慢!”

      因二楼居高临下,加上沈含章着急得声音都提高了音调,厅堂中的众人一时不知道这位小娘子叫的是哪位,手下动作全都顿住,往沈含章这里看来。

      沈含章深吸了一口气,这么多人突然瞧过来,竟是有些紧张。

      咽了咽口水,沈含章继续说道:“诸位郎君都是读圣贤书的斯文人,何必为此事拳脚相见,失了体统,且听某一言!”

      厅堂中的众人见是位小娘子,不由得给了沈含章三分薄面,愿意听她一言。

      沈含章缓步下楼至众人面前,沈琳琅紧随其后,她目光扫过众人,从容地说道:“长安城之所以为天下仰慕,正在于其有容乃大。胡汉相处,百业兴旺,与我等互通有无。若一味排斥,岂不是太过狭隘?待人宽和,才是我辈应有的礼节。”

      沈清瑶早就不愿与这些人纠缠,见有人解围,忙抚掌喊了一声好。但是厅堂内气氛仍然剑拔弩张,片刻的消停,恐怕不能阻止这场混战。

      突然二楼不知哪个方位的雅间处,有一清朗的男声跟着附和了一声好,“这位小娘子所讲甚是。如此浅显的道理,诸君的书,都读到何处去了?”

      这位郎君从屋子里出来,倚靠在二楼栏杆处。众人见他,虽相貌平平,但通身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皆是世家贵族之礼。厅堂中所参与之人,都有些怕他是甚么有权有势之人,终于是回归和平。

      除了一人,那名指名道姓沈清瑶的醉汉,他仍然是不依不饶,还想扑到沈清瑶身旁。

      二楼的那位郎君递了一个眼神,只见他身旁作苍头打扮的人身形一动,两手如同铁钳一般拿住醉汉的肩膀,顺势一按,将其死死压伏于地。

      那苍头同假母知会了一声:不必再叫坊正前来,便押着此闹事之人前往坊门处的武侯铺走去,是非对错自然有人有法来审判。

      所有在这楼中的人,此时才是真正松了一口气。

      因沈含章戴着帷帽,沈清瑶认不出眼前这位娘子是谁,跑到沈含章面前又是行礼又是言谢,胡人做派十足,同时感激得一塌糊涂。

      沈清瑶又前往二楼处,同那位郎君言谢:“多谢郎君仗义执言。”

      可那位郎君没有回应,只吩咐道将沈含章请到自己雅间一叙。

      沈含章一早便知这位郎君便是太子殿下,虽然易容了,声音也有所改变,但沈含章通过身形与原书剧情分析,一猜便知道。

      不过太子不应当是把她请过去,按道理不是借机和沈清瑶叙旧吗,拉着自己作甚。

      一旁的沈琳琅看出了自己阿姊的犹豫,便劝道:“阿姊若不愿前往,我们现在回府便好。”

      沈含章摇了摇头,算了,这太子指不定有什么事呢,还是前去看看,吩咐道:“五娘,你去那犊车上等我,那郎君不会对我作甚的。”

      沈琳琅惯常听沈含章的话,与芍药先行回了犊车上等待,沈含章往那太子雅间走去。

      二人于雅间中坐定,这雅间与沈含章他们之前的相差无几,只不过纱帘换作了更为遮挡的红木屏风,若非这屋子里有人有意探头,是根本瞧不到外面的情景。

      太子挥了挥手,屏退了所有下人,眉头微皱,压低了声音道:“阿姊今日实在胡闹!”太子方才看到沈含章了然于胸的样子,便知道她看破了自己的伪装。

      沈含章一把扯下帷帽,“不劳殿下费心!”也不知道太子何意,上来就斥责她,好歹她也算是太子的阿姊,怎能被随意责骂,加上刚才那场面吵闹,一时沈含章竟有些气愤。

      “方才阿姊神色有异,定是认得那胡人。他是何人?”太子气焰弱了一些,伸手为沈含章斟了一杯茶,放在了沈含章面前。

      沈含章觉得太子定然是在装傻骗她,“殿下,您再仔细瞧瞧呢?”拿起茶杯,啜饮起来。

      “孤不知。”太子声音虽平缓,但眉头又皱了起来,虽隔着易容的一层皮,却皱得明显。

      沈含章有些茫然,这太子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她也有些搞不清楚了。

      “不若将人带来再瞧瞧?”沈含章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太子有些不情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瞧着沈含章亮晶晶的眼神,有些不忍,这胡人怕不是自己真的认识?

      拍了两下掌心,不知从哪出来了两名侍从,太子吩咐道去请那胡人,两人道了声是便又悄无声息地退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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