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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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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分,柳常安顶着一对淡淡的黑眼圈,站在了小区楼下。他昨晚回来后又兴奋又忐忑,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梦里不再是纯粹的恐惧,偶尔会闪过谢灼言那把泛着冷光的短刀和自己笔下带着微光的符箓。
八点五十九分,那辆熟悉的车精准地滑到他面前,停下。车窗降下,露出谢灼言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
“上车。”
柳常安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依旧是一尘不染,空气里带着淡淡的、类似消毒液和臭氧混合的味道,今天还隐约多了一丝……朱砂和硝石的气息?
“谢顾问早啊。”柳常安试图活跃下气氛。
“早。”谢灼言应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先看这个。”
柳常安接过平板,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波形图、化学分子式和几张微观结构照片,正是昨晚那个红木盒和透明蜥蜴的检测报告。
“载体成分为混合木质素与未知有机聚合物,内部残留高频精神污染信号,模式与北郊露营地样本高度相似,但载体结构更精巧,污染浓度更高,具备初步的……主动扩散性。”谢灼言一边开车,一边用他那种平静无波的语调解释,“初步判断,存在一个或多个具备知识与资源的个体或组织,在人为筛选、强化并投放这些污染媒介。”
柳常安听得头皮发麻:“人为的?为什么?制造恐慌?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动机未知。可能包括但不限于:社会结构破坏实验、特定能量场收集、筛选‘适配者’,或单纯满足其扭曲的认知需求。”谢灼言打了个方向盘,车子驶入一条柳常安从未注意过的、位于老城区边缘的安静街道,“你的能力,在这种事件中,表现出独特的应用价值。”
车子最终在一栋看起来颇有年头的、灰扑扑的五层小楼前停下。小楼外观极其普通,甚至有些破败,门口连个招牌都没有,只有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像是金属制成的暗色大门。
谢灼言下车,走到门前,似乎只是随意地按了几个位置,门就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后面灯火通明、充满科技感的通道。与外部判若两地。
“这里是第七异常现象调查与处理分局,简称七分局。”谢灼言率先走了进去,“你的‘训练’在这里进行。”
柳常安跟着走进去,好奇地东张西望。通道两侧是纯白色的墙壁,偶尔有穿着类似谢灼言那种风格、但材质似乎不同的制服的人员匆匆走过,看到谢灼言都会微微点头致意,目光落到柳常安身上时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他们乘坐电梯下降到地下三层,来到一个宽敞的房间。房间一面是巨大的单向玻璃,另一面则摆放着各种柳常安叫不出名字的仪器,中间空出的区域地面上,刻画着一个复杂的、由银线勾勒出的阵法图案,图案周围摆放着品质极佳的朱砂、特制黄纸、玉符等物。
“你的能力核心在于探查和驱散。”谢灼言示意柳常安走到阵法中央,“你能在无意识状态下,将某种我们尚未完全解析的能量,通过特定的符号引导出来,形成对‘污染’具有中和或驱散效果的能量场。但这种过程不稳定,效率低下,且对你自己存在反噬风险。”
柳常安站在阵法中央,感觉脚下的银线似乎有微弱的能量在流动。“那我该怎么做?”
“第一步,感知并控制你自身的精神力流动。”谢灼言走到仪器台前操作了几下,房间内的光线暗了下来,只有地面阵法散发着微弱的白光。“闭上眼睛,排除杂念,感受你指尖与朱砂、符纸接触时的变化。试着主动去推动它。”
柳常安依言照做。他闭上眼,努力回想着之前那种被逼到绝境时笔下的感觉。周围一片沉寂,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渐渐地,他似乎能“感觉”到脚下阵法传来的、一种温和而稳定的能量流,像一条浅浅的溪流。
他尝试着,像谢灼言说的那样,主动将自己的注意力,那种模糊的“感应”,引导向指尖,像是要用意念推动一块巨石。他感到指尖微微发热,与面前那碟上好朱砂之间,蘸取朱砂,落笔于黄纸之上。
笔尖划过,带着一种明确的“阻力感”,符文的线条依旧简单,但这一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清凉的气流顺着他的指尖、笔杆,汇入笔尖,最终留在了那鲜红的符文之中。
符成的那一刻,淡淡的、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白色微光在符纸上一闪而逝。
“成功了?”柳常安惊喜地睁开眼。
谢灼言看着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数据:“能量输出稳定,达到标准清心符理论值的百分之十五。效率依旧低下,但可控性提升,精神波动趋于平稳。合格。”
只是合格啊……柳常安稍微有点小失落,但更多的是兴奋。他终于摸到了一点门道!
接下来的训练,谢灼言指导他尝试了不同种类的简单符箓,并让他反复练习,熟悉这种主动引导和控制的感觉。
训练间歇,柳常安好奇地问:“谢顾问,你们这里……不画符吗?我看你都是用仪器和那把刀。”
“现代科技对能量的探测、分析和定量处理更高效、稳定。”谢灼言擦拭着他的银色短刀,“符箓、阵法等手段,原理难以完全解析,效果依赖个体差异,不稳定,且传承多有缺失。你的能力属于特例,具备研究与应用价值。”
柳常安:“……”好吧,果然在科学家(bushi)眼里,自己还是个值得研究的样本。
中午,谢灼言带他去了分局的食堂。食堂的饭菜味道意外地不错,而且免费。柳常安吃着饭,看着周围那些气质各异、但显然都不是普通人的调查员,感觉自己仿佛闯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下午的训练内容更加深入,谢灼言开始让他尝试在模拟轻度污染的环境下绘制符箓。房间里会释放出极其微弱、无害化的精神干扰信号,模拟那种“噪音”和不适感。在这种环境下集中精神引导能量,难度大增,柳常安失败了好几次,精神疲惫感也来得更快。
但他发现,当他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笔尖与能量的流转上时,外界的干扰似乎真的能被一定程度上屏蔽。
训练结束时,柳常安几乎虚脱,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亮。他感觉自己那半吊子的能力,仿佛被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回去的车上,谢灼言递给他一个银色的手环,款式简洁,像是某种运动手环。
“戴上。可以实时监测你的生命体征和精神状态波动,在你能力使用过度或遭遇高强度污染时发出警报,并向我发送定位。”
柳常安接过手环,心里有点暖,嘴上却习惯性地说:“这算是员工福利?”
“必要安保措施。”谢灼言目视前方,“你的能力和你本人,现在都属于需要观察和保护的重要资产。”
柳常安:“……”好吧,还是样本。
他戴上手环,大小刚好合适。这时,手机响了,又是一条银行到账通知,备注是“基础训练补贴”。
看着那不算多但足够实在的数字,柳常安摸了摸手腕上的银色手环,又看了看旁边开车的、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谢顾问。
柳常安盯着手机银行里的数字,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连带着看谢灼言那张“冰山脸”都顺眼了几分。他晃了晃手腕上的银色手环,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竟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谢顾问,这手环除了报警,还能当计步器不?”他故意逗了逗对方,想看看这“行走的低温污染源”会不会有别的反应。
谢灼言握着方向盘的手没动,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内置基础运动监测功能,但优先级低于生命体征预警。”
柳常安“哦”了一声,心里却暗笑。
车子刚驶入柳常安住的小区,他手腕上的手环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一道微弱的蓝光。与此同时,谢灼言的手机也“叮”地响了一声。
“怎么了?”柳常安心里一紧,下意识坐直身体。
谢灼言点开手机,眉头微蹙:“附近三公里内,监测到低浓度污染波动,来源未知。”他抬头看向窗外,目光扫过小区对面那栋正在装修的旧楼,“手环触发了低等级预警,暂时安全,但需要确认来源。”
柳常安立刻跟着看向那栋旧楼,脚手架上挂着褪色的安全网,傍晚的风一吹,发出哗啦的声响。他隐约能感知到一股熟悉的、黏腻的“噪音”,正从旧楼的顶层飘出来,像一缕挥之不去的黑烟。
“在顶楼。”柳常安指着旧楼最高处,声音发紧,“和上次南华路的感觉很像,但更淡,感觉像在试探。”
谢灼言立刻将车停在路边,从后备箱取出银色平板和短刀:“你待在车里,锁好门,我去确认。”
“我也去!”柳常安解开安全带,抓起随身的布包——里面装着下午训练时剩下的朱砂和黄纸,“我的符能说不定能帮上忙。”
谢灼言看了他一眼,湛蓝的眼底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跟紧我,别擅自行动。”
两人快步走向旧楼,楼道里弥漫着刺鼻的油漆味和灰尘。越往上走,柳常安手环的震动越明显,屏幕上的蓝光逐渐变亮。到了顶楼门口,那股“噪音”已经清晰得像耳边的蝉鸣,让他太阳穴隐隐作痛。
谢灼言示意柳常安退后,自己则贴着墙壁,缓缓推开虚掩的顶楼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腥甜气味——和南华路老巷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顶楼的空地上,散落着几个破旧的油漆桶,中央放着一个半开的纸箱,里面装着几块暗紫色的石头,正散发着微弱的黑气。而在纸箱旁边,还贴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正是柳常安在玻璃罐里看到的“封印残片”!
“又是污染载体。”谢灼言握紧短刀,一步步靠近纸箱,“这次的石头,污染浓度比上次更低,更像是……诱饵。”
柳常安站在门口,指尖已经蘸好了朱砂,随时准备画符。他突然注意到,纸箱后面的墙角,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痕迹边缘还残留着一点黑色的粉末。
“谢顾问,这里有划痕!”他指着墙角,刚想走近,手腕上的手环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屏幕瞬间变红,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危险!退后!”谢灼言猛地转身,一把将柳常安拉到身后。
几乎就在同时,顶楼的铁门“哐当”一声自动关上,整栋楼的灯光突然熄灭,陷入一片漆黑。柳常安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恶意从四面八方涌来,脑海里的“噪音”瞬间放大,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抓挠他的耳膜!
“是陷阱!”谢灼言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冷意。有人在外面操控这里的能量场!
柳常安强忍着不适,摸出打火机,点燃一张黄纸。微弱的火光亮起,他看到那些暗紫色石头散发出的黑气,正迅速凝聚成一道模糊的黑影,朝着他们扑过来!
“画符!”谢灼言低喝一声,挥起短刀,刀刃划过空气,发出一阵嗡鸣,暂时逼退了黑影。
柳常安立刻拿起黄纸,指尖飞快地移动。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朱砂笔落下,符纸上瞬间透出一层金色的微光。
“去!”他将燃烧的符纸扔向黑影。
金光炸开的瞬间,黑影发出一声尖啸,像冰雪遇到烈火一样迅速消融。与此同时,顶楼的铁门“吱呀”一声重新打开,灯光也恢复了正常。
柳常安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手腕上的手环已经恢复了蓝光,震动也渐:渐停止。谢灼言走到纸箱旁,用平板扫描那些石头,脸色比刚才更凝重。
“石头里有定位器。”他举起平板,屏幕上显示着一个跳动的红点,“对方在通过这些载体,追踪我们的位置,还在测试你的能力极限。”
柳常安心里一沉:“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针对我,还是针对你?”
谢灼言收起平板,看向柳常安,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可能……两者都有。”
两人走出旧楼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小区里的路灯亮着,却照不亮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柳常安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手腕上的银色手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卷入了一场远超想象的漩涡。
“接下来怎么办?”他轻声问。
谢灼言发动车子,目光坚定:“对方已经开始主动挑衅,我们不能再被动防御。总部会加大力度探查,把他们的老巢找出来。”
柳常安点点头,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是X发来的,内容很简单:【手环别摘,晚上有情况立刻联系我。】
他看着那条消息,心里暖暖的。他回复了一个“好”,然后抬头看向谢灼言,发现对方正通过后视镜看着他,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软化了几分。
“对了,谢顾问,”柳常安突然想起一件事,“明天去山洞,要不要带两份黄焖鸡米饭?热的。”
谢灼言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过了几秒,才轻轻“嗯”了一声。
车子驶回小区楼下,柳常安下车前,谢灼言突然叫住他:“柳常安。”
“怎么了?”他回头。
“训练补贴,明天会多算一倍。”谢灼言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注意安全。”
柳常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也是,谢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