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柳·深宫锁清秋》》野麦芒

38、第三十八章 绝境对峙与一线生机

　　王公公那阴恻恻的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在寂静的太医院大堂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算计和志在必得。他身后，数名侍卫刀剑出鞘，寒光凛冽，彻底封死了苏晚晴所有可能的退路。

　　苏晚晴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怀中的锦盒变得滚烫而沉重，里面装着的不仅是救命的药引，更是她和慕容清羽活下去的唯一希望。而此刻，这希望却被眼前这个阉人带着嘲弄的笑容，轻易地扼住了咽喉。

　　陷阱！从一开始就是陷阱！萧煜宸不仅布下了天罗地网追捕，甚至连她可能兵行险着的这一步都算到了！他就像一只盘踞在网中央的蜘蛛，耐心而残忍地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水浇头，但随之涌起的，是一股更加强烈的、不甘屈服的愤怒！她历经千辛万苦，闯过层层生死关卡才走到这里，怎么能在这里功亏一篑？清羽还在等着她！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硬拼？绝无胜算。求饶？只会自取其辱。那么……只剩下智取，或者说，赌一把！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王公公那审视的目光，向前微微踏了一步。尽管脚踝钻心地疼，尽管脸色苍白如纸，她的脊背却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射向王公公。

　　“王公公，”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却刻意带上了一种不合时宜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皇上果然……神机妙算。连我这般蝼蚁的垂死挣扎，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王公公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反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被更深的阴鸷取代：“苏姑娘既然明白，那就乖乖束手就擒，也省得杂家动手，伤了你这细皮嫩肉。”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上前拿人。

　　“公公且慢！”苏晚晴猛地抬高声音，同时将怀中的锦盒抱得更紧，仿佛那是她的护身符，“公公难道不想知道，我冒着杀头的风险，潜入这太医院，究竟所为何物吗？”

　　王公公眯起眼睛，打量着苏晚晴，又瞥了一眼她紧抱的锦盒，嗤笑一声：“无非是为了那慕容清羽寻医问药。杂家倒是好奇，是什么灵丹妙药，值得苏姑娘你连命都不要了？”

　　“公公说对了一半。”苏晚晴迎着他的目光，心跳如鼓，面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甚至扯出一抹极淡、极冷的笑意，“我确实是为了寻药，但此药，并非只为慕容清羽一人。”

　　她顿了顿，看着王公公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继续用那种清晰的、带着某种暗示的语气说道：“此药名为‘冰魄清心散’，所需药引，正是我怀中的‘百年雪莲芯’与‘极地寒玉髓’。此药方……乃前朝宫廷秘传，据说，对某种……源自前朝皇室的、极为隐秘的遗传恶疾，有奇效。”

　　她的话音刚落，王公公的脸色几不可察地变了一下！虽然他迅速恢复了常态，但那一瞬间眼神的闪烁，却没有逃过苏晚晴紧紧盯着的目光。

　　赌对了！苏晚晴心中狂喊。慕容清羽曾隐约提及，萧煜宸生母出身前朝没落宗室，体弱多病，早逝。而萧煜宸本人，似乎也继承了些许体弱的根骨，登基后尤其畏寒，太医院对此讳莫如深。她刚才灵光一闪，冒险将药效与“前朝皇室”、“遗传恶疾”联系起来，果然戳中了某些隐秘！

　　“胡说八道！”王公公厉声呵斥，声音却不如之前那般底气十足，“皇上龙体康健，岂容你在此妖言惑众！拿下！”

　　侍卫再次上前。

　　“是吗？”苏晚晴不退反进，目光灼灼地盯着王公公，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那为何皇上近年来，尤其畏寒，每逢阴雨雪天，便易发旧疾，太医院束手，只能以温补之药勉强维持？王公公，你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人，这些……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她每说一句，王公公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这些都是宫中秘辛，寻常宫人绝无可能知晓！这个苏晚晴，是如何得知的？难道……真是慕容清羽告诉她的？慕容家与前朝……确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苏晚晴看着他变幻不定的神色，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她趁热打铁，语气放缓，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公公，我今日前来，并非只为私情。慕容清羽若死，这能缓解皇上宿疾的古方，恐怕就要随他一同埋入地下了。我拿走这两味药引，若能救活他，或许……还能为皇上换来一个根治旧疾的希望。孰轻孰重，公公是聪明人，应该明白。”

　　她这是在赤裸裸地谈条件，用萧煜宸的健康，来换慕容清羽的生机，也是换她自己的一线活路。

　　王公公沉默了。他死死盯着苏晚晴，似乎在权衡利弊。皇上对慕容清羽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后快。但皇上近年来的身体状况，也确实是个隐患，太医院那群饭桶始终找不到根治之法。若这“冰魄清心散”真如她所言……而且，她竟然知道如此多的宫廷秘辛，留着她的命，或许能挖出更多关于慕容清羽和前朝的线索……

　　空气中的杀机似乎凝滞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充满算计的平静。侍卫们看着王公公，等待着他的最终指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苏晚晴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能感觉到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她紧紧抱着锦盒，指甲几乎要嵌进坚硬的木料里。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绝境中的挣扎。

　　良久，王公公阴冷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苏姑娘，杂家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提。

　　“药引，你可以带走一份。”王公公缓缓道，目光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她，“但，你本人，必须留下。杂家会派人‘护送’你出宫，确保你将这药方，以及你所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地‘交代’清楚。至于慕容清羽能不能等到你的药……就看他的造化了。”

　　他只同意给一份药引！而且是要扣下她做人质！

　　苏晚晴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一份药引，药效必然大打折扣，能否救回重伤垂危的慕容清羽，未知！而她一旦落入他们手中，下场可想而知，绝无可能再有机会送出药方！

　　“不行！”她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我必须亲自送药回去！否则……”

　　“否则如何？”王公公冷笑一声，打断她，“苏姑娘，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杂家肯给你这份药引，已是天大的恩典。要么，拿着药引跟杂家的人走，要么……”他目光扫过周围明晃晃的刀剑，意思不言而喻。

　　冰冷的绝望再次攫住了苏晚晴。她看着王公公那志在必得的脸，又低头看了看怀中救命的药引。一份药引，是渺茫的希望；拒绝，则是立刻的死亡，连同这渺茫的希望一同葬送。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太医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极其突兀的、巨大的喧哗声！隐约夹杂着“走水了！”“藏书阁走水了！”的惊呼声，以及纷乱奔跑的脚步声！

　　王公公和侍卫们的注意力瞬间被外面的动静吸引！

　　机会！

　　苏晚晴眼中精光一闪，几乎是凭着本能，她猛地将怀中其中一个锦盒朝着王公公的面门狠狠砸去！同时身体向旁边一扑，不顾脚踝剧痛，用尽全身力气撞向旁边一个高大的药柜！

　　“砰！”锦盒砸在王公公抬起格挡的手臂上，盒盖翻开，雪莲芯散落一地。

　　“哗啦啦——”被撞的药柜剧烈摇晃，上面几个药匣子掉落下来，里面的药材撒得到处都是，顿时一片狼藉！

　　“抓住她！”王公公又惊又怒，气急败坏地吼道！

　　侍卫们立刻蜂拥而上！

　　而苏晚晴，则借着这制造出来的短暂混乱和视线遮挡，如同慌不择路的兔子，忍着脚踝撕裂般的疼痛，连滚带爬地冲向大堂另一侧那扇她之前进来的、通往偏僻后院的窗户！

　　她不知道外面的火警是巧合还是有人相助，但这已是她最后的机会！

　　她必须逃出去！带着剩下的那份药引，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