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不反》虎鲸头头

2、低处的光

　　第二章：低处的光

　　操场后面有一片废弃的篮球场，铁丝网锈得发红，边缘的塑料地面被太阳晒得起泡。李易喜欢坐在那里，鞋尖顶着一块裂开的地砖，一根烟没点燃，只含在嘴里。

　　他不抽烟，只是喜欢那种苦涩味道能压下心里的火。

　　“李哥，今天不去上课啊？”
　　说话的是阿城，一个辍学了两年的男孩，身上有股洗不掉的机油味。

　　“去了能干嘛？”李易没抬头，语气平淡，“听老师讲梦想？”

　　阿城笑着挠头：“你这话说得，咱也没资格做梦啊。”

　　李易扭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里有风吹过灰尘的冷意，也有一点藏得极深的怜悯。

　　“有手有脑，就有资格。”
　　他语气很淡，却像不经意扔下一颗火星。

　　午后阳光斜照，几个人围着李易蹲在废弃的台阶上。李易拿出一台二手旧笔记本，屏幕裂了一角，键盘磨得发亮。

　　“这玩意儿真能赚钱？”
　　“炒股而已。”
　　“我爸说那都是骗人的。”

　　“骗人？”李易笑了，笑容有点冷，“那要看是谁骗谁。”

　　他点开一串图表，指尖在触控板上游走。
　　绿色的线、红色的线，像呼吸一样在屏幕上跳动。

　　“这是资金流。”
　　“这是日线。”
　　“别看现在跌得惨，主力在吸筹，量能在变。”

　　阿城他们听不懂，但看他时的表情里带着一种新奇的敬畏。

　　他们没见过有人能这样讲未来——不是讲逃离，也不是抱怨，而是带着一种冷静的理智。

　　“李哥，你真想靠这玩意儿翻身啊？”
　　“翻身？”李易咬着那根棒棒糖，语气有点嘲弄，“我只是不想再看别人被踩在脚下。”

　　风从破碎的铁网缝隙吹进来，带着金属的味道。

　　他侧脸被夕阳照出深深的阴影，眉骨挺直，鼻梁锋利。那张脸上有少年未褪的稚气，却被硬生生磨出了一种狠。

　　“等我赚到第一个一百万，”
　　“我就把这里修好，让你们重新打球。”

　　阿城愣住，随即笑了：“李哥你真疯啊。”

　　“疯就疯吧。”李易轻轻地笑，那笑却没有一点轻松，“至少比活得像死人强。”

　　夜里，他们聚在小巷口。
　　破旧的路灯闪烁几下才亮起，光打在墙上斑驳的白灰间，拉出一圈柔软的影子。

　　阿城递给他一罐汽水。
　　“李哥，喝吧，别总一个人。”

　　李易接过，喝了一口。冰凉的气泡冲进喉咙，他忽然咳了两声。
　　“靠，这玩意儿比烟还呛。”

　　众人都笑了。
　　那笑声干净，甚至有点天真。

　　李易抬头看天，城市的灯光把星星都压没了。
　　他忽然说：“你们觉得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没人回答。

　　“我想……有一天吧，我能有钱，也有命。”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去帮别人也有命。”

　　那句话落下时，他自己都怔了一瞬。
　　他从不在别人面前讲心事。

　　阿城沉默了几秒，拍了拍他的肩。
　　“李哥，你一定能的。”

　　李易没有回答，只是偏头看向远处的高楼。
　　灯火闪烁，像世界在嘲笑。

　　他忽然笑了，笑得很轻，嘴里那根糖棍在齿间转了一下，咔地断开。

　　那一瞬间，他觉得——
　　也许他真有点疯。
　　可在那群流浪的少年眼里，他是唯一一个相信他们能活得有尊严的人。

　　第二天清晨，李易照例坐在图书馆最角落的位置，翻着厚厚的金融市场分析书。
　　别人眼里的“混子”，在这安静的书页间，神情专注得几乎冷酷。

　　阳光从玻璃洒下，落在他略黑的皮肤上，泛出一点温润的光。
　　他用笔在本子上写下几个字：

　　“资本，只认强者。我得先变成强者。”

　　他停顿了一下，又添了一行——

　　“但我不能忘记我为什么变强。”

　　那一刻，他忽然有种奇异的平静。

　　也许未来的路还很远，但在这一片废墟一样的世界里，
　　他至少知道自己想去的方向——
　　成为光，而不是被光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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