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修理铺，开业！》刺角芽

8、第 8 章

　　小雯那含泪的笑容，像一颗被小心安放好的种子，在小光的心里悄悄生根。他走在校园里，胸膛挺得更直了些，仿佛“修补小分队”队长的身份，赋予了他一层看不见的铠甲。他开始更仔细地观察周围的世界，思考哪些“不对劲”可以被他们的双手摆正。

　　这天夜里，小光被一阵隐约的口渴唤醒。他迷迷糊糊地爬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向厨房。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路灯透进一点朦胧的光。

　　就在他喝完水，准备返回房间时，一束微弱而集中的光芒，从阳台的方向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靠近阳台的玻璃门。

　　透过门缝，他看到了爸爸背对着他，坐在工作台前。

　　那盏被他修好的台灯扭到一个特定的角度，将光线全部聚焦在工作台的中心。爸爸微微佝偻着背，头上戴着一个奇怪的、像独眼龙一样的放大镜镜片，卡在眼眶上。他的动作极其轻柔，左手捏着一把比绣花针粗不了多少的螺丝刀，右手用镊子夹着一个微小得几乎看不见的零件，正全神贯注地对着台灯下的某个东西进行操作。

　　小光屏住呼吸，悄悄挪动脚步，换了一个角度。他终于看清了，躺在柔软鹿皮垫布上的，竟然是妈妈那块早已停摆多年的旧手表！

　　那是一块小巧的银色手表，皮质表带已经磨损出深色的痕迹。小光记得，妈妈很久以前就不戴它了，说是坏了，修了几次也没修好，就一直收在抽屉里。

　　此刻，这块表的后盖已经被打开，露出里面那个极其精密、布满细小齿轮和宝石轴承的微型机械世界。金色的齿轮层层叠叠，细小的螺丝像星尘般散落在垫布上，一根宝蓝色的游丝在灯光下闪着微弱的光。

　　爸爸的眉头微微蹙起，嘴唇紧抿，每一个动作都放缓到了极致，生怕一次呼吸就会惊扰这个沉睡的机械精灵。

　　小光看得呆住了。他从未见过爸爸如此……如此虔诚的样子。修理房门、台灯甚至收音机时，爸爸是自信而从容的；但此刻，他更像一个正在修复绝世珍宝的艺术家，充满了敬畏和耐心。

　　就在这时，爸爸似乎遇到了一个难题。他尝试用镊子拨动一个极小的齿轮，但它纹丝不动。他轻轻“啧”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头上的放大镜，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小光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极其轻微地敲了敲玻璃门。

　　爸爸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脸上闪过一丝被撞破秘密的慌乱。当他看清是小光时，立即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招了招手。

　　小光像只灵巧的猫，无声地溜进阳台，轻轻带上玻璃门。

　　“爸，你在修妈妈的表？”小光压低声音，眼睛亮晶晶的。

　　“嗯。”爸爸点点头，声音也压得很低，像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你妈妈的生日快到了。我想给她个惊喜。这块表……是我们刚结婚时，我送给她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小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它坏了好多年了，找了好几个修表师傅都说零件老化了，配不到，不值得修了。”爸爸叹了口气，目光重新回到那些细小的齿轮上，“但我想再试试。只是……这个联动齿轮好像卡死了，太微小，我一个人有点不好操作。”

　　他看着小光，眼神里带着试探和信任：“小光，你手稳，眼神也好。能不能……帮爸爸打个下手？”

　　一股巨大的、被委以重任的荣耀感瞬间包裹了小光。他用力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爸爸指挥着，“现在，用那根最细的镊子，对，就是那头像针一样的那根，轻轻抵住这个齿轮的边缘，不要用力，只要给我一个反作用力就好。”

　　小光屏住呼吸，伸出右手，努力控制着不让指尖颤抖，将镊子尖精准地、轻轻地抵在爸爸指定的位置。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那个微小的金色齿轮和爸爸手中的螺丝刀。

　　爸爸深吸一口气，手腕极其精妙地一抖，螺丝刀的刀头借助小光提供的那个微小支点，轻轻一撬！

　　“咔。”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脆响。那个顽固的齿轮，松动了一丝！

　　“成功了！”爸爸低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和如释重负。

　　小光也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憋着气，手心都汗湿了。

　　接下来的工作变得顺利起来。爸爸清洗齿轮，点上特制的表油，将一个个微小如尘的零件重新归位。小光就安静地在一旁打着下手，递工具，用气囊吹走可能存在的灰尘。

　　当最后一个螺丝被拧回表盖，爸爸用绒布仔细地擦拭干净整个表身。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拇指和食指捏住表冠，轻轻旋动，为它上弦。

　　几圈之后，他将手表轻轻贴在小光的耳边。

　　“嘀嗒……嘀嗒……嘀嗒……”

　　清脆、均匀、充满生命力的声音，透过耳骨，清晰地传入了小光的大脑。

　　父子俩在昏黄的灯光下相视而笑，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和共同的成就感在空气中流淌，温暖得驱散了深夜的寒意。

　　“这是我们俩的秘密，对吗？”爸爸眨眨眼。

　　“嗯！”小光用力点头，他把修好的手表放回垫布上，看着爸爸将它小心地收进一个准备好的小盒子里。

　　窗外，夜色正浓，万籁俱寂，但这个小小的阳台上，一个关于爱与修复的温暖秘密，正悄然生长，并将父子俩的心，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