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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过渡章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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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影下春风拂面,淡金的夕阳照着她们的脸庞,门外的近侍牵着两匹马,见到周冕毕恭毕敬行着礼。而周冕接过缰绳,身形灵巧上了马,挑眉看邓岚:“走吧,回东宫了还能赶上用膳。”
邓岚应声,随后马蹄声起,地上扬起些许尘土,两人策马奔向东宫。
等离东宫还有些许距离时,周冕才放缓了速度,微喘着气看向邓岚:“山容,你说阿菩如何,可是比得上卫王?”
邓岚愣怔,后知后觉回过神,如实说道:“二殿下性情温和,时常深居简出不与外人交谈,她自然是比不上的。然而岚以为,二殿下行事有春风化雨之势。”
周冕叹气,追思往事:“这不就是了?小时候我与她以及阿兄,想看虞王新得到的象牙佛珠,就入了虞王的长宁寺中。当时年幼,见到佛珠好看就想拿回东宫。奈何爬墙离开时那佛珠碍事,卡在枝桠上取不下,恰好侍从追过来了,阿菩在墙头上使劲拉着我,让我松开佛珠,我不肯,她便说有贼,最后佛珠没了,我们仨摔了下去,全在虞王的寺中跪了一个时辰。”
周冕说起这事,忽然就笑出声:“她这是不利己也要损我,当时我们三人哪个不是贼?”
邓岚闻言也笑了起来:“殿下说笑了,自家东西怎能算窃?这事我自然记得,殿下当年还红着眼过来,与我说被虞王打了掌心,又骄傲说二殿下与殷夏王殿下被打哭了,殿下没哭。”
周冕目露诧异,感慨道:“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记得清楚。不过阿菩也没几日就要封王易名了,旁的不说,她的新名倒是很好。”
邓岚难免有几分好奇:“能让殿下这般在乎,至尊到底拟了何字?”
周冕顿了一下,看斜阳打杨柳,缓缓吐出一字。
……
“哇,这么说起来,至尊给你新取的名是照?”周郢夸张戏谑笑着感慨,“周照、周照……多好听的名,可喜可贺啊,阿菩你终于能走正道,也不用再误入歧途了。”
周歧没好气看他:“狗嘴吐不出象牙,再说就给我滚出去。”
那边天幕结束之后,周郢与萧观告别,连衣裳都没换就爬墙爬入周歧家中。
好巧不巧正被周歧抓个正着。
周歧心想,好好的殷夏王有大门不走,非得大费周章越墙而来干这种事。
“好的。但你今日怎就吃酒了,谁来了?”周郢坐下来猛灌茶水,瞥见一旁的大觞,“我猜不会是太女吧?”
周歧颔首。
她忽然又冒出一句:“你说我的名,比起明帝的谥号如何。”
“这可不兴说,我是什么都没听见,”周郢放下觞,扶额,自顾自补充着且语气极为诚挚,“至尊对你正存圣意,但东宫另说,你行事稳重,要怎做想必你也清楚,像我这般闲云野鹤估计你也做不来,你自己随便就好。”
“知道了,谢谢阿兄。”周歧缓缓露出了笑,“我阿姊方才说的有道理,我长大了,该是我的,谁也抢不了。”
……
那边邓岚正好与周冕入了东宫门,闻言有些惊讶:“照?”
“自然,诏书一早就拟好了,我猜周歧也知晓了,”周冕揽过邓岚的肩,懒洋洋出声,“照,明也,日月之光照四方也。”
邓岚瞳孔微缩,不知为何,二殿下的名让她想起明帝谥号:“至尊到底何意?”
“一个名而已,没必要紧张。”周冕语气轻松,抚掌而笑,她的双手清劲有力,指腹全是薄茧,显然时常挽弓握枪,“她?就算我给机会,她也没本事光照四方。”
下一刻周冕就疾步往里走,揽住了邓岚。邓岚又听她说:“然而明帝与卫王闹得这般不好看,若是我建熙朝之事,那可真是太好了!传入含章殿后,一定会气死我们的阿父吧?”
邓岚知周冕向来随心所言,但这话未免太唬人,吓得扯住她袖子,大惊失色:“皇太女殿下!”
周冕止步,双目明亮,喟叹般说:“山容,好了,你又急什么,我不过瞎说两句。我阿父呢,正是春秋鼎盛之年,定会长命百岁寿比王八,成为一个老不死的。”
邓岚欲哭无泪。
殿下你这话比方才更让人害怕。
而周冕刚进来,就有宫人来禀稷城王世女来看小皇孙,刚走不久,说过几日再拜访。
周冕和尚元真关系亦很好,面上露出了笑容:“是元真来过了,她难得来一趟,可惜我女不在东宫。现在天色不早,山容今晚不如住在东宫。”
邓岚应声称谢。
“凤台,”尚析在那边等了许久,看到周冕,眼前一亮,笑容明媚走了过去,转眼又见到邓岚,“小邓大人。”
邓岚行礼:“岚拜见太女夫殿下。”
尚析笑着颔首,随后挽过周冕,几人一同用膳,聊些闲话趣事。
邓岚与尚析说遇到的一女郎行盗之事。
“岚看那女郎身着素白道袍,显然是个女冠,但神态却有异,做出那事倒也是奇怪。”
周冕对那女郎有印象,摇头说:“头一次见到有人拦着我的马来乞财物不说,还大胆窃了我腰上的玉饰。”
尚析听着,于是也敛了笑:“宫城之外公然行窃,那她还真是胆大包天。”
刚被尚析骂了的无名女郎此时正在延酤里一酒坊中,满脸都是生无可恋。
女郎靠着墙,看着那年轻女子将酒搬到一旁,忙里忙外的,过去帮她,然后问:“隋珠,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隋珠随口说:“黎九芝啊。”
黎九芝捏了一把自己脸,这才如梦初醒般,指着天上的高塔:“你方才,到底没有听天幕所说的话。”
“当然听到了,说了那么多次,我又没聋,”隋珠过来,拍拍她的肩,“也不一定是你,同名同姓的也大有人在,何况你不是女冠吗?”
黎九芝艰难出声:“那是暂时的。我主业是巫师,但这世道巫师不太好混,所以你懂。”
隋珠身体也僵住了,愣愣说:“啊?那明帝和卫王,不就是……”
黎九芝后知后觉说道:“我说不定还真看到了太女殿下,就前两日,她还送我样好东西。就是没几人敢收。”
她手一摊。
隋珠望见她掌上的玉麒麟。
隋珠两眼一黑,一眼就拆穿了她的谎话,什么送,其实是你偷的吧。
黎九芝可怜无辜看她,眼泪流了出来:“不管是不是我,永安城也不能待了,还是收拾东西跑路为上。幸好留了个心眼,此处没人知我姓甚名谁,隋珠啊,你可别卖了我。”
隋珠将她扯开:“我不是重财轻义的人,可我时常送酒入东雀里,若你是那巫师,我在东雀里的那位大客人不就是卫王?”
黎九芝一溜烟出了门:“反正她们到时都会知道的。但现在你我是什么都不知道。我走了啊,后会有期,如果不是我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隋珠喊住她,又丢给她一个小盒子,骂道:“……赶紧走吧,我巴不得你死在外头,还有早些回来。”
隋珠目送黎九芝离开,默默想着明帝卫王=太女永阳侯也并非不可能。
何况那位天子看着也不像能生的——
他膝下只得二女,那跟着一起造反的陈王,身份还能与如今的殷夏王对上。
隋珠仰起头看悬在云霄上的高塔,莫名其妙想到:如果是真的,那天快要塌了。宫城里的几人,听闻此消息,大概会连睡都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