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旭宁》菜上老君

13、新章响乐

　　那摔在地上的小厮急忙制止了白宋的话语，道：“哎别说别说！反正醉梦楼都破成这样了，老鸨也走了，不拿白不拿！而且那些女人也趁乱卷财走了！”
　　小厮手脚麻利地包好东西，一灰遛走了，白宋看着他的背影灵光一闪。
　　这小厮说的不无道理，撑死胆大的，如今楼已经没了，虽然楼里的钱财也大多数被卷走，可是房间里也有不少值钱的玩意，兴许能卖个好价钱。
　　她起身趁着大家不注意上了六楼，拐角随意进了一间屋子，看着虽乱但富丽堂皇的房间，心里起了邪恶的念头。
　　她走到梳妆台前，上面放着一堆杂乱的东西，上前拉了柜子，柜子里只有一些散乱的簪子和珠宝，看模样，大多数东西已经被卷走了。
　　白宋掂量掂量，挑着了几个看得过去的收进了衣袖里，喃喃道：“这些东西拿去卖，也有几个钱，不过总比没有好。”
　　她扯过帘子，不停地将这些东西收入囊中，一边装一边嘟囔道：“这怎么能叫偷呢？这楼都要成废墟了，我可是在捡破烂啊！别怪我没道德，我还想多活着呢，再说领导还没给我发工资呐就跑路了，人家也就只能自己拿咯。”
　　嗯……有点像在自我催眠，给我的良心找个借口而已。
　　白宋在六七层捡破烂，幸运的是还真给她捡到了不少珍贵宝贝，她最后绕过众人视线，从后厨离开了醉梦楼。
　　街头白雪皑皑，却热闹无比。
　　“过新春了？”白宋呢喃道，外边比楼内冷了不少，不过白宋裹了一层很厚的外氅。
　　白宋用脸蹭了蹭毛茸茸，舒服又暖和，感叹道：“啊，富贵人用的东西就是暖和！”
　　这外氅是在七楼一位三花的房间里拿到的，现在三花不知所踪，而那精致昂贵的外氅就那么孤零零地挂在那，不拿白不拿。
　　她在路上问了人，一路摸索来到当铺，将物品放在柜台上时那伙计看了一眼白宋，虽说神态有些狐疑，不过下一秒，他看向布囊里的珠宝呵呵一笑，道：“小姑娘，东西偷来的吧？”
　　白宋怕当铺的伙计看人下菜，故意压价，可她自个儿也不是吃素的，笑眯眯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是逃难而来的，东西是从那地方带来的，怎么能用‘偷’这个字眼？多不好听。”
　　伙计撇撇嘴，丝毫不客气地拆穿了她，傲慢道：“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伙计随手挑了几个玉宝石开始估测价值，等过了好一会，白宋才听他道：“小姑娘，你这眼光不行啊，都是些不值钱的烂货，不过好在东西蛮多，算一块倒是可以给个好价钱，但你最多只能拿到十块银锭！”
　　白宋留了个心眼，事先了解了这里的货币制度，那这一块银锭就是五百枚铜钱，只是她最初还有些惊讶于修仙世界用的居然不是灵石？
　　这伙计眼光毒辣，长得就跟老油条似的，估计一进门就相中了白宋身上披着的毛氅，这会儿笑道：“你要是把你身上的披风给我，我可以再给你五十两银锭。”
　　白宋一愣，这毛氅总归是要当掉的，看来还得给自己买件冬衣，她爽快答道：“行，但我还得问几个问题。”
　　今日收了一件宝贝，伙计也乐得慌，愿意和她多说几句，于是含笑道：“不过我可不是什么情报贩子，你要问什么我还不一定都知道，不过看在本大爷心情好的份上，你可以试试。”
　　白宋将外氅脱下递给伙计，开门见山道：“四宗鼎力之一的剑仙派，你有听说过吗？我该怎么加入？”
　　伙计有些惊讶，上下打量了白宋一番，直言道：“我瞧着你这般弱不禁风的模样，想必是走投无路了，才想着去仙门碰碰运气吧？不过仙门哪有这么好入，都被什么仙家秘术给藏了去。”
　　见白宋有些失神，这伙计也不拐弯抹角，道：“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湘竹这地是被仙家给护佑着的，顺着东边这条街走，尽头你会看到一片海，海中就有一座仙门，就是你说的剑仙派，这会去那的船只就在招人，过几天估计就出发了！”
　　白宋继续问道：“怎么都知道了？那肯定有很多人去吧？”
　　伙计回答道：“可不？多了去了，每百年收的弟子又少，要我说啊，能当个记名弟子在那扫杂也不错了！”
　　白宋点了点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里有卖馄炖的店吗？”
　　伙计：“……？”
　　白宋从当铺那淘了一件凡品储物戒，将五两银锭换成了铜钱用小荷包装好，剩下的都存了进去，出了当铺后又给自己买了件冬衣才顺着伙计给的方向去吃馄炖。
　　这倒是有缘，路上瞧见不远处蹲在角落里匆匆啃着包子的小姑娘居然是笼草，这姑娘依旧穿的破破烂烂，只是身上变得脏了，她头顶、肩上都是雪，皮肤被冻的通红，嘴角也有点残留的血迹。
　　直到现在，白宋也不知道第一次见面那天她到底干了啥导致这姑娘受刺/激，可当她看见她身上的伤痕，还有老鸨说的那一番话，就感觉这姑娘身上有故事。
　　白宋看着对方吃完包子后嗦了好几次手指头，这意犹未尽的模样在她看来不禁有些难受，这小心翼翼、卑微又弱小，像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从小就被打压也没有产生反抗心理，那么内心的自卑和懦弱就会越来越严重，很难走出，也很难活出自我。
　　白宋知道自己不能圣母心乱发，也不能过多干涉别人因果，毕竟这非亲非故，自己也没有实力，再说她自己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只能说自己感受过温暖，才下意识地想要为别人传递温暖。
　　突然笼草身后出现一个女人，她措不及防，被那女人抓住后衣领给提了起来，那女人大骂道：“你这小杂种，毁了我的包子还溜得比兔子快，这下还不是被我给抓住了！”
　　笼草奋力抵抗无果，被这女人又捻又扯，很快青一处紫一处，不堪入目。
　　“住手！”
　　白宋终究是忍不住插手，但这只是基于一个热心肠的人看不下去了而已，她对着那对女人道：“我替她出了，多少钱？”
　　这女人来回打量了个遍，怪气道：“哟，就为这么一个丑丫头？行啊，给你个出头的机会，她偷了我三个大肉包，弄脏了一笼，共百枚铜钱。”
　　白宋道：“那你把她弄脏的那笼也给她，就当我买了。”
　　“行行行，赶紧给钱吧！”
　　三人来到包子铺，女人用油纸将柜子上的一笼包了起来，在此期间，笼草措手无策地站在外边不肯踏进一步，雪落在她身上，显得呆滞无助，而白宋就在里边看着她，如同隔了天堑。
　　而后白宋又带她去吃了碗热乎乎的馄炖，馄炖肉香四溢，热气腾腾，对坐的笼草很拘谨。
　　白宋撑着脸，单手搅动馄炖，看着浮在汤面上的油脂和葱花，想到只要不触及笼草内心深处的恐惧，她还是很正常的。
　　“……谢谢。”
　　白宋一愣，这谢音细若蚊蚋，若不是她这副身体有加成还不一定能听到，她抬眸看去，少女羞赧地垂下头，捎带点局促不安。
　　白宋满不在乎，道：“离开了那里……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沉默了一会儿，笼草道：“我……想去找我娘。我娘曾是醉梦楼三花之一，曾名动京城，但因为与江湖侠士一夜风流生下了我而失去了三花地位。因为我被妈妈管控着，侠士与娘也带不走我，只托了姐姐留给我一件信物后，便与侠士私奔了。”
　　“我理应生的同我娘一般貌美，于是妈妈对我很是期待，可惜后来一位客人与姐姐发生了争执，我挡下了那滚烫的开水……”笼草忽而摸上自己的脸，话语渐渐停下来，不用再继续说，白宋也知晓后来。
　　白宋仔细一看，笼草露出的那只眼睛眼型非常漂亮，睫毛浓密而翘挺，只不过因为劳累与困乏，有很浓重的黑眼圈和很深的眼袋，嘴唇饱满，鼻子也很精巧。
　　吃了一口色香味俱全的馄炖，白宋继续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去找你娘？你知道你娘在哪里吗？”
　　笼草摇了摇头，回道：“我娘是和我爹私奔的，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但我要去京城找我娘的姐妹。”
　　白宋点点头，道：“江湖侠士，浪迹天涯，踪迹难寻，希望你以后一帆风顺……也希望你走出来。”
　　似是触动到她心底最深处的柔软，她笑了出来，声音却带着几分沙哑与哽咽，艰难道：“那你要去哪里？”
　　白宋想着那玄幻的修仙世界，心神向往，不禁笑道：“我啊……想去当大剑仙，遨游四海，乘风破浪，剑破万法，神憾九州，大概就是‘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活着就是个肆意洒脱。”
　　她打算就按这么走下去，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走歪，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回忆起今天的自己还会显得有些愧疚。
　　遥看过去，那个坐在湘竹街头吹着风雪，吃着馄炖却心中充满希望的少女，那到底怎样的结局才配得上这一路的颠肺流离？
　　笼草绞尽脑汁，最终却摇了摇头晒笑道：“我听不懂，但觉得很厉害，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若我们日后相见，我会还你这一顿饭的恩情！”
　　白宋笑了出声，盯着外边落下的雪，轻声道：“我们会迎来新生的。”
　　新春的雪，净化了世间，很快万物便会重新焕发，而在这落雪中，白宋会踏上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