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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26 ...

  •   傅西流离开,梁依山折返。
      此时秋风吹来,竟起萧瑟。
      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再抬头,却见爸爸站在小径边,快步朝她走来,将围巾绕在她脖子上。

      知道父亲出来,只是为了单独和她说几句话,梁依山先开口:
      “爸爸,墓地管理员又把毛笔收走了吗?这玩意成消耗品了。”
      周希哲摇头:“回来是为了别的事,现在已经解决了,最主要,还是来看你。”

      看梁依山,整个人竟少见的萎靡,像要把自己藏进阴影里,这副模样——
      周希哲眉头拧出疙瘩。
      这孩子从小到大,但凡稍不留神,就能折腾出不少事,还都是为了别人而折磨自己。

      “小宝,最近是不是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哥哥和我说了一点事,安芮在巴拿马搞了个公司,是不是?”

      梁秀说给他听时,以为不过是年轻人常见的创业方式,涉及安芮,那必然有梁依山帮忙。
      却万万没想到,看明白了女儿的折腾,差点把他一颗老父亲的心都揉碎。
      还是放不下啊,多少年过去了,还是放不下。

      人人都说她和名为韩九珠的心魔较劲,周希哲知道,她家姑娘一向心宽,不为旁人费心尽神。
      就算有恨,人死灯灭,她不必和一个死人计较。
      能让她奋战至此等境界,只能是为了家人,具体些,她妈妈。
      哪怕只是她妈妈的一句戏言,她放在了心上,就要拼尽全力去圆她妈妈的梦。

      她妈受不了梁家渐渐败落,常说起小时候的事给两个孩子听,又叹息,要是梁家长长久久的、和从前一样,她就心满意足了,只求梁家别在她活着时彻底毁了,否则她得难受成什么样。

      梁秀反过来训斥他妈,当哥哥的继承了爸爸的性子,要妈妈明白,梁氏海运本就千疮百孔,你那代还是借了光走了狗屎运才勉力支撑,到了现在的年代,要么卖了转型,要么趁早做好破产的打算!
      梁依山握着妈妈的手,很认真,说,妈妈你别听他的,信我吧,小山帮妈妈守着梁家。
      她妈梁姮一把抱起她,亲了又亲,只道小宝是妈妈的小棉袄,妈妈舍不得啊,就算拿梁氏海运来换,妈妈都不可能答应!

      “还是为了别的事?怎么不说给爸爸妈妈听呢?”

      梁依山一听爸爸这么说,什么装疯啊卖傻啊,这下全抛尽了,只顾着让她爸放心:“爸…你别担心,我就是钻牛角尖了,安芮的事我有分寸的,你别担心,我不是为这事难受。”手却无意识地揪紧了围巾。

      周希哲伸手轻拍她,温声道:“是不是感情上的事,分手了?分了也好,爸早觉得他配不上我们家小宝。” 语气轻松,试图开解她。

      “和这事没关系,”梁依山失笑,她什么时候为情所困,“爸,妈妈家真的要——我就是觉得自己好没用,明明说好要帮妈妈保住,要保护好表姐,但我真的太没用了,” 她说不下去了,也笑不出来,只是死死抓住爸爸的围巾,指甲几乎要嵌进去,“我每天都好怕,怕突然倒牌,怕妈妈难过,怕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说出来了。
      梁依山松了口气,一说出来她就轻松许多。

      周希哲明了,为何儿子郑重请求他回国看一眼妹妹的真实情况。
      她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惶恐、自责等情绪,很少表露,若非主动坦诚,谁又能看出?
      隔着手机屏幕,她一向是开怀笑着的,运筹帷幄,和大多数人不同,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对人生极具掌控。
      现在呢?
      要不是从前承诺过,有问必答,情绪上的问题不许欺瞒,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傻孩子,”拔高声音,近乎严厉的痛心,“家里的事,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你顶着,” 顿了一下,“梁家的事,你妈她自己都不放在心上,她那个人你还不清楚,嘴上说一说罢了。她要真想做什么早做了,不做就是不想,当初的事她怎么可能不介意,连你哥…和你,一块藏了八年才肯让梁家人见面,你还不懂么?”

      梁依山晓得她爸是在安慰她,可多的话她真的不能说了。
      难道说,爸,好像是因为我和韩九珠的矛盾,才导致了表姐的小叔子,也就是戚家的戚小臣被下套,戚家这一脉要迁出玉京。
      还让安芮死了妈妈,到现在也不肯回国。
      让晁悠被迫出国,怕韩九珠报复她。
      让身边新来的傅西流,挨了不明不白的打。

      可她不能说。

      周希哲深吸一口气,用力晃了晃女儿的肩膀:“小宝你听着,大人的事,大人自己会解决。就算真有什么,那也是你姑你姐她们该操心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孩子在这里担惊受怕。”

      她知道,都知道,可是——
      她姐就是傻白甜,怎么办?怎么办!
      她不去护,不去斗,要怎么办!

      周希哲看着女儿的颓然模样,重重叹了口气,缓和下来:“你看你,脸色这么差,魂都丢了。”
      短暂的沉默,看见她的手抓着围巾不放。
      周希哲继续转移她注意力。

      突然,他话锋陡转:
      “对了,今天送你过来的那个是傅西流?”

      梁依山吸了吸鼻子,她这点好,情绪转变得快,马上就顺畅起来,瞌睡遇到了枕头么这不是。
      “爸,傅西流他是贺叔叔那边的人。”

      不愧是跟在她哥梁秀屁股后头长大的孩子,有时候说话,真分不清是梁秀还是梁依山,都是一样的狡猾可爱。

      “贺钦原?家里基金会资助傅西流还是我亲自批的条子。”
      梁依山又开始装傻:“他代表贺叔叔那边,我也想结交一下,”观察着她爸的脸色,觉得这是个机会,开始问了,“爸,您说傅西流他,会不会是贺叔叔的亲生儿子啊?他们俩长得真的有点像。”

      周希哲闻言,本来领着她往回走的脚步也停下,缓缓开口:“这个我不清楚,家里资助傅西流,是贺钦原亲自来找我,说这是傅不苦的孩子——” 淡淡的,无波澜,像是知道梁依山肯定已经查过,该知道的都知道,没特意解释,“傅家家境困难,希望基金会能帮一把,刚好有个名额空着,我就顺水推舟给了傅西流,至于他们之间具体什么关系,” 停顿很是意味深长,“贺钦原没提,我也没问。”

      梁依山却像是没听懂,毕竟这些明面上的事她也晓得:“那贺叔叔他,做的一些事,爸,您不觉得有点不道德吗?感觉他像是在利用傅西流?”
      “不道德?” 周希哲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笑出声,似是无奈,“若是你站在你贺叔叔那个位置,就会明白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身不由己的地方太多了。你贺叔叔,至少他展现给我们看的表面是足够好的,是符合规则和情理的。至于水面下的东西,我们未必看得清,也未必需要看清,有时候看表面就够了。”

      对这个回答,梁依山十分不满意,还是挺低眉顺眼,给足她爸面子,哦了一声,笑起来:“反正我又不当官,你教教周曜,他想当官咧。”
      周希哲听她突然提到周曜,以为她还是不喜欢这个堂哥,捏了捏她的鼻子:
      “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念完大四,然后回家来。别人的事少操心,尤其是你贺叔叔的事,更不要妄加揣测。至于傅西流,你如果真想和他谈恋爱,爸不拦你。”

      谈恋爱。
      傅西流这孩子心思太浅,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对她有意思。

      唉,是个挺可爱的小孩。
      至于喜欢与否,谈恋爱与否,她没往这方面想过。
      因为很麻烦,特别是这种弄得人尽皆知他情感所向的,更麻烦。

      说到底,还是没那么喜欢。
      这种性格有点没意思。

      她爸又说:
      “但是小宝你要记住,小心心思深沉的人。傅西流这孩子,我看得出他对你似乎有情,眼神骗不了人。可越是如此你越要小心,小心他利用这份情来达到别的目的,最终伤害了你。保护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说着两人又走回周家。
      她二伯母出来迎她,跟她说抱歉:
      “刚刚打牌打忘了神,拆了你大伯给你买的甜品,下次请我们家小山吃别的好不好?”

      梁依山看向桌上的泡芙和提拉米苏,大气一笑:“家里就我和您爱吃这么甜的东西,有您陪着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帮我分担热量了,难道我还舍得怪您呀。”
      周曜点头:“倒是真的,这么甜的东西,我反正吃不来。”

      梁依山坐过去,用力眨了眨眼睛:“曜哥,二妈请我我不好意思收,你请我呗,宰你还是好意思的。”
      “成啊,你想吃什么跟我说,龙肉我都给你弄得来。”
      周曜看她,眼睛更红了,还肿着呢,出门一趟又哭过了,看来心里头是真装了难解的事。

      “不急,等我哪天想吃龙肉了绝对找您。”
      周曜笑拍她肩膀:“等会我送你回去?”
      “我和我爸一起,他正好去机场,送他到了我直接回酒店。”
      “你没住丽景了?”
      “没呢,住酒店挺好,大四课少,也来得及。”

      周曜似乎想和她说什么,奈何周围都是亲友,私事不好开口。
      梁依山喊他曜哥,好歹有这份关系在,或许来日方长。

      梁依山送了她爸,又在机场哭了一遭。
      回到酒店,深觉今天哭多了,身心俱疲。
      房间里空荡荡,梁渠不在。

      梁依山洗了个澡,看着时间也不早了,难得不熬夜,钻被窝里睡觉去。
      结果人才眯着,又被一阵急促的推搡惊醒。

      “小山!快醒醒!”梁渠带着哭腔,妆花得像鬼。

      梁依山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梁渠这样子,心就开始往下坠。
      一摸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全是梁渠打来的。

      “怎么了姐?”
      清醒了大半,梁依山坐起身。

      “小臣被关进看守所了!”
      梁渠抖得不成样子,手死死抓着她不放,“怎么办啊小山!你快想想办法,你快给你大伯打电话!”

      “看守所?”
      梁依山彻底懵了,难以置信,“拘留?请律师没,什么名义拘的他?”

      不可能!
      傅西流刚刚才跟她说,戚小臣最多是个容留罪,戚家又为了他的事做了那么大让步,早就结了!
      怎么会进去?

      她想着傅西流的话,试图理清头绪。
      他当时说了什么——
      他说她魔障了,只惦着韩九珠,韩九珠早死了!

      不,不是这个。

      “这事贺钦原知怀疑有人借戚小臣做幌子走私毒品,和你大伯知会过,所以近期走动频繁。”

      周维礼。
      她大伯参与了这事,既然牵扯到了周家,那么不管她怎么求,都不会有转机。

      “姐,不急,我给我大伯打个电话问一问,别哭。”

      凌晨,为了一个不着边的戚小臣,她要吵醒一向宠爱她的大伯。
      多少得沾点愧疚,所以强迫着又带上了哭腔。

      电话没人接。
      连打了两次都没人接,太说不过去。
      毕竟到了大伯的位置,手机二十四小时不允许静音。
      那就只能是不想接她的电话了,想来是知道戚小臣会被拘,也猜到梁依山会求他帮忙。

      若是从前,梁依山也就死了这条心,不再往周家跟前凑,反正也不是占理的事,省得给他们添麻烦。
      可今天——
      梁依山转而拨通了周曜的电话。

      那边倒是接得快。
      “曜哥,”梁依山哭起来,“对不起,本来不该打这个电话的,但是我良心难安,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曜哥,你现在身边有旁人吗,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同你说。”
      “没别人,小山,你说吧,什么事又惹哭你了?”
      “我…我吃晚饭的时候上楼帮我爸爸拿毛笔,不小心看见了一份文件,我好害怕,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呵呵,她要是不知道该不该,这电话就打不到周曜这来了。
      周曜那边显然有极大的兴趣。
      “你说吧,没事啊,哥帮你担着呢。”

      放狗屁,周曜能帮她担事?
      梁依山哼哼唧唧地,就是不说,反反复复把人快搞毛了:“是,是和你有关——不,我不能说,对不起对不起,你就当我没打过这个电话吧,曜哥,我是做噩梦了,对不起!”
      要把周曜的胃口吊死了,什么人啊,说啊!

      结果梁依山转头挂了电话,看向她姐。
      “姐,我们先过去,我得见一面戚小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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