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烈情缘》风狼寐兰

8、第 8 章

　　一灯如豆。
　　风魂坐在灯下，看着摊在面前的地图，两道浓眉锁起来。
　　目前他和天然手下的兵马总共不到一万，大多还是伤员。双龙寨已被烧了个干净，这里也不是能长久安身的地方。他屈起手指轻轻叩击桌面，今后，应该往哪里走？
　　天然坐在旁边，看着他，正想开口，一个士兵在外面叫了声，“风将军。”
　　“进来。”
　　士兵走进来，看天然也在，迟疑了一下。
　　风魂抬起头来，“什么事？”
　　士兵又看了一眼天然，轻轻道：“那个……寐小姐她说……”
　　天然的脸色很明显的有点发青，“她又想怎么样？”
　　“她说想洗澡。”
　　天然和风魂都楞了一下，在这全是大男人的军营里她居然想洗澡！
　　士兵瞟了一眼他们，声音更低了，“她先是叫小的去打水，然后又说帐篷太不安全，然后又嫌没浴缸，然后又说桶子不干净，然后……”
　　天然不耐烦的打断他，重复了自己的问题，“她到底想怎么样？”
　　“她要风将军过去一趟。”
　　这种时候？又说要洗澡又说要风魂过去？这女人到底打什么主意？天然唰的站起来，“她以为她是谁啊？我们退一尺她进一丈？你回去告诉她，如果想呆在这里，就给我老实点，不要再搞什么花招！不然我就一剑劈了她！”
　　士兵又看了他一眼，轻轻咳了声，“寐小姐说，天然将军一定会这么说的，而且一定会把风将军拦下来，所以请不到也没关系，只要让风将军知道就好了……”
　　他话没落音，风魂就笑出声来。
　　天然咬了咬牙，转身就把风魂挂在墙上的剑抽了出来，提着就往外走。
　　风魂拖住他，“你干嘛去？”
　　天然咬牙切齿，“宰了她。”
　　风魂向那士兵挥了挥手，士兵行了礼，退下去。
　　风魂这才松开天然，“你还要闹啊？玩也有个限度吧？”
　　天然道：“谁跟她玩？”
　　风魂笑了声，“不是在玩的话，凭你要杀个女人得费这么大劲？就算第一次是一时大意，第二次还能杀不掉？你要是看上这女人，可以明说——”
　　“呸。”天然啐了一口，打断他，“那种疯婆子也配，我不过是——”他顿了一下，声音低下来，“我若真的下手杀了她，你会不会生气？”
　　风魂点头，“会。”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天然哼了一声，走回去把剑挂好。转过身来时，眼角瞟到桌上的地图，一捶手心，“被她一岔，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什么？”
　　天然掏出封信来，“你先看看。”
　　风魂皱了下眉，“谁写来的？”
　　“荸绥城主陆仁嘉。”
　　风魂对这个人印象并不怎么样，当即皱了一下眉，一边看信一边已不屑的哼了声，“他想请我们去荸绥？”
　　“嗯，你的意思呢？”
　　“这还用问吗？他拍了一推的马屁，又说要奉我们为上宾，又说给我们多少钱粮，不就是想我们给他办事吗？”风魂又哼了声，顺手就把信扔还给天然，“做梦！”
　　天然接下那封信，仍旧叠好，收进信封里。“我们去。”
　　风魂楞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去荸绥。”天然伸手在地图上指出荸绥的位置，“荸绥是个大城，富足，交通方便，而且离这里又近，很适合我们休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风魂稍微眯起眼，“如果我们接受邀请去荸绥，就等于将自己卖给陆仁嘉，听他调遣——”
　　“我知道。”天然打断他，“双龙寨被灭了，我们不可能一直流窜，我们需要一个据点。以我们手里的残兵，打不下一座城。目前来说，找一个靠山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是什么坏事？”风魂的声音大起来，“你记不记得我们是为什么起事的？我们就是因为看不管这些城主领主欺压百姓才自立山头拉起反旗的！你现在居然叫我去做城主的狗？你看看外面那些弟兄们。大家都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聚到一起的，你现在居然要叫他们和破坏家园，杀害他们亲人的家伙同流合污？”
　　“我记得。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天然抬起眼，淡淡道，“现在我们这些人能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你——”风魂上次一步揪住他的衣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那时候明明……”
　　天然也不挣开，“我没变，我只是比以前想得更多一点。”
　　“所以你的命就变得比别人更贵重了吗？”
　　天然静了一下，轻轻道：“我们一路走过来，你真的一点都没想过将来么？”
　　风魂也静了一下，天然继续道：“你记不记得我们杀的第一个人？”
　　风魂当然记得，那是一个强抢民女去讨好上司的里正。他至今记得第一次被敌人的血喷上自己的脸是怎么样粘稠的感觉。
　　天然道：“其实我们没能救得了那个女孩子。”
　　他记得，因为杀了人之后，他们就开始逃跑，两个十几岁的小孩不可能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士兵，第二天那个女孩子还是被抢走了。
　　天然道：“当时我想，如果我们人再多一点就好了。后来我们的人的确是一点点多起来。当我们有一百个人的时候，我们可以保护整个村子。但是人家派一千个人来打，我们就得逃。当我们有一千个人的时候，我们可以攻下一个小县城，但是人家派一万个人来打，我们还是得逃。就算我们有了双龙寨这样的规模，还是落到了今天这样的下场。”
　　风魂皱了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天然道：“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想真正的保护什么人，像我们以前那样小打小闹是不行的，而且，只靠这些被逼上绝路的百姓，也远远不够。”天然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想到他差一点就会永远从这世上消失，天然的心情就很难平静，他深吸了口气，“我想要权力，绝对的权力。为了保护我认为重要的东西，不要说暂时把自己卖给陆仁嘉，就算把自己卖给鬼，又有什么关系？”
　　风魂被他眼里的气势吓得楞了一下，看了他很久，松了手，重重哼了声，也没再说话，佩了自己的剑就往帐外走。
　　天然叫了声，“这么晚你去哪？”
　　风魂扫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