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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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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出岫学宫的上空寂静深远。
抬头遥远,月亮穿行在云里,满天摇曳的浪漫星河。
学宫一处宿舍里,一个玄衣束发的男子,站着窗边,朗身眺望头顶的深空。
他一手执玉笛,靠在窗边,乌黑的长发柔软垂下来,呜咽笛声从他唇畔飘出。
良久,他身后走来一个黑衣黑帽的人,不知站在他身后多久,像幽灵一样,终于开口道:“你怎么又吹笛子,这是家主不允许的,你自己应当知晓。”
笛声停了,吹笛子的人转过身,正是卫长宁。卫长宁收起笛子,叹口气,对着面前的黑衣人说道:“你真是无处不在。”
“那是自然,家主让我看着你,那我就得好好看着你。”
“我有何需要看管?”
“你的动态,我可是要随时向家主禀告的。”
黑衣人摘掉帽子,露出一张脸,竟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这个少年是他的随身剑侍,名叫苦夏,是那个人派到他身边来的,监视他,服侍他。
“你可以汇报我的行踪,但请别太干涉我所行之事,你此番前来,是受了那个人的指示吧,那个人如今有何指示?”
“那个人,少主还是改不了这个称呼,可不要忘了,他是你的父亲。”
父亲,卫长宁沉默。
“他这次又要让我去做什么?”
苦夏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卫长宁听完,眉头不自觉皱起,随后道知道,不再言语,沉默地看着窗外。
窗外一片沉寂,只有少许的虫鸣,月光下,近处是一方杂草丛生的荒地,再远一点是隐隐绰绰的灰白色的围墙,围墙外更远的地方,依稀能看到成群的黛色山峦。
苦夏还在身后殷切叮嘱。
“少主身上背负家主的期望,请务必按家主的旨意完成此次任务。”
烛火幽幽,笼罩出巨大阴影。交待完事情,苦夏自顾自的在卫长宁的床上躺下,不满意嘟囔。
“学宫的床太硬,到底比不上我们中州 。”
卫长宁没看他,侧身打开柜子,将玉笛用一卷黑色的绸布包好,小心地将笛子放在柜中。
苦夏在支起身子,问他:“最近学宫里传出很多你跟女弟子的趣闻,少主可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别听那些人瞎说。”
“少主从迷雾森林里回来就不对劲,我问你你也不会说的,还好我暗自中跟着,听到诸多闲话。你不会真的跟那师姐幻海花里发生何事吧?”
那个人关好柜子,转身来到窗前,似乎在思考什么。
良久才道:“这是我的私事,还请你少言。”
“少主这些天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你心中所知所想,难道不因此事吗?”苦夏一张俊秀的脸,露出苦大仇深的表情:“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所做之事,不止家主,连先生都了然于心。”
先生……卫长宁闭上眼睛:“你到底是那个人的人,还是先生的人。”
苦夏扁扁嘴,额间一抹金色的火焰印记异常醒目:“我当然是少主的下属。以前是,今后更是。”
他从出生就注定守卫这个世家,这是他金乌一族逃不开的宿命。虽然家主和镜先生都对少主寄予厚望,他亦如此。少主目前异动诸多,心思浮动,这绝不是一件好事。
“少主,你在南境已经半年了……”苦夏斟酌了下,说道:“这半年里,家主交待你的事情你毫无进展,先生嘱咐你的事你也没听。这样下去,冬至来临之际,你两手空空回去,将会面临怎样的境地,你知道吗?”
“你有没有想过你自身的下场?还有……苏华夫人……”
“不必再说了……”
那个人隐忍的面容终于露出一丝疲累,在他额头上,一枚火焰印记正急促地发着光。
苦夏看着他的额头,露出担忧之色。
卫长宁一怔,伸出手指,在额头一抹,火焰印记这才消散。
随后他露出一丝苦笑,就快遮不住了吗?
小屋内烛火摇曳。不一会,一个书生摸样的男子提灯笼进屋。
眼见一只黑影飞出窗外,书生怀疑是自己眼花,特地问卫长宁:“刚才我没看错吧,一只鸟从你屋子里飞了出去?”
他疑惑地说:“卫兄你养鸟吗?”
卫长宁关上窗,神色颇有些不自然:“我怎么会养鸟,那自然是一只野鸟,无意间飞落至此。”
书生将灯笼吹灭,在屋内环顾一周,借着室内烛火,说道:“你这里是挺简陋的……要不你还是跟我一起搬回东苑吧,这西苑环境确实有点差,这桌椅都多少年了。”
他伸手在桌子上抹了一指,颇有些嫌弃地说:“桌漆都退了色,这也能用吗?”
此人正是王生,王姓乃南境望姓,世代经商,家产富饶,卫长宁虽不知这王生的来历,但从日常交往中,也能感知此人家世不菲。
东苑的房间确实小,屋内只能容得下一张床,一个桌子,一张椅子,但好歹墙角还能放两个盆,收纳几双鞋子。
卫长宁谢绝了王生邀请同住的好意,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问他:“王兄这么晚你来长宁塌处,不是为指责我的居所吧?”
王生笑嘻嘻拖开桌前的凳子坐下,本想再找张凳子坐,奈何环顾一周,也没看到多余的椅子,这次放弃。
从衣服里掏出几本书放在桌子上,都是一些修仙通史,有《修仙通史》、《云笈七签》、《悟真篇》《抱补子》和《道藏》。
卫长宁疑惑:“……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是?”
就见王生笑得一脸灿烂,并发表自己朴素的请求:“——抄书。”
卫长宁扶额——美男语塞。
……
莺歌小筑内,岁禾正坐在镜子前打理头发。
忽然一阵笛声传来,她问小怜,小怜正给她整理妆奁,听她这么问,却是摇头。
“……笛声?这大半夜哪来的笛声?”
此时正是戌时末,罗浮宫内之人早已休息,这个点除了守夜的侍卫,应该大部分人都已经休息。怎么会有人笛声?
可是她确信没有听错。
那笛声如慕如诉,有些忧愁哀怨,让她想起临死前一幕,她被四方修士追杀,领头的那个面具男正是吹笛人。
那是柄通体碧绿的笛子,上面绣着几朵金色的古老花纹。笛音穿耳,她功法大失,体力魔力乱窜,终于被中州修士围攻而死。
若不是那个古怪的笛音,若不是这突然出现的吹笛人,她也不会身死龙山,说不定更不会重活这一世。
可这四海八荒,芸芸众生,这戴面具的吹笛人又哪里去找?
她一度为此苦恼。可是今天,她又听到了这种笛声。
似曾相识的笛声。不知从哪里来的笛声,被夜风一送,飘到了她的耳朵里。
不过这天下之大,吹笛之人数不胜数,中州的吹笛人,怎么会在南境之内。
她一定是想多了。
说来她也有很久没去典籍阁找书了,也不知破解她体内之毒的功法,到底会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