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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下镇九渊 ...

  •   “你说什么?”林淑妃听完后,一拍桌子站起来,神色中还略有怀疑,她不相信,王皇后是心思如此缜密之人。
      “确实如此。”那人说完,恨不得把头低到地里,不敢直面。
      “可她怎么会呢?”淑妃想着往常相处种种,这两年因为李兰,关系说不上好,但非水火不容,一时也犹豫不决,主要是王遐龄没有这个胆子。
      “皇后娘娘是仁善,但娘娘您别忘了,她现在手里可有位皇子,皇上又值壮年,完全可以培养出来,到时候陈王殿下又算得什么?”
      林淑妃固然知晓其中利害,可王皇后也不像敢直接谋害皇嗣的人,难不成自己多年看错人?
      “娘娘,奴婢倒想起一事。”菱秋说。
      “何事?”
      菱秋附到林淑妃耳边娓娓道来,说完后,林淑妃神情明显一变,眼色狡黠看着跪在前边的人,软声细语:“莲秋,给拿些银子做嘉奖。”
      太阳早已西斜,余光洒进来微微几许。
      进了春,王皇后的病越发重,李兰和七皇子李珲被下令要听话,待在英梧殿内少往正殿,省得染上病气。
      李珲一岁多了,正是学走路的时候,一步一步,配上那小小的身体,格外有意思,逗得大家纷纷露出笑容。
      正闹得开心。
      “四皇女安,秀仪宫二皇女请您去西园的怒涛亭一趟。”山茶疾步上前,禀明李兰此事。
      “这会儿,正值午头,叫出去作甚,还是西园?”嘴上虽充满了疑惑,但一想是阿姐请自己赴会,还是喜于脸上。
      李兰带着水仙一同前去,两个孩子走走停停,看得高兴,“难怪,二阿姐叫我来此处,原是梨花开了,真如:‘冷艳全欺雪,余香乍入衣’。”李兰显然是高兴,扑着蝶,嗅着花,一蹦一跳到了怒涛亭。
      亭内李鸢仪恣得体,正品茶等候自家妹妹。
      “二阿姐!”李兰叫完,小跑过去,扑在李鸢身上,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二阿姐,我好久都没见你了。”
      李鸢听她跟自己撒痴撒娇,也不免笑了笑,自己从未如此放肆过,她是林淑妃宫中的长子,对她要求自然高些,要作好榜样,不可大大咧咧,要举止娴雅,要孝敬长辈,关心幼弟小妹 。
      “先坐下,二阿姐给你准备了点心。”李鸢起身伸手,引李兰在一旁坐下,姐妹俩挨在一起。
      李兰落座,看着精心准备的糕点,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不像是单纯的会宴,倒有些“鸿门宴”之意。
      “二阿姐,叫我来究竟何意?”李兰略有防备看着四周。
      李鸢还想着循序渐进切入,瞧李兰的态度应是不用,于是她徐徐开口:“四阿妹,知道自己是淑妃所出了吧,那也知我是你的亲阿姐,同母所出。”
      “二阿姐说这话何意?”李兰听这话题,端起甜水,避而不谈。
      “阿娘病得愈发重了,若真有机会,四妹妹会回来吗?阿娘也很想你,她自觉对你亏待良多。”李鸢惴惴不安道。
      李兰并未紧接回话,盯着自己的裙摆良久,抬头看向有些忐忑不安的李鸢,踌躇后:“二阿姐究竟想说什么,阿娘的病再重,我是中宫所出又不会有变化,哪有选择的余地呢?”
      李鸢愣了一下,讪笑道:“对,四阿妹哪有余地,可你不想自己的亲娘?她当初生你时受了天大的委屈。”
      “二阿姐,阿爷下令,不许任何人告知生身母亲,若不是意外撞破,也许此生也不会知道,为什么你们总觉得我在此事上是无良心的,分明,我连知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更何况谁又知,我惦不惦记亲娘?”李兰说完这些话,站起来转身离开,把候在一旁的水仙给弄傻了,小丫头匆匆行礼后,立马追上李兰。
      亭内只剩二皇女一行人,梨花的清香徐徐飘进来,有几朵花瓣顺着风的轨迹落入茶盏中,荡起涟漪,把映着李鸢忧伤的脸庞打碎。
      “二皇女天凉下来了,咱该回去了。”身边的宫女柔声劝。
      “岫玉,其实我不是此意,我真的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李鸢苦笑。
      “二皇女,咱往好处想,四皇女分明心里也是有淑妃娘娘的,这不也说明皇后娘娘教导有方吗?”
      “兴许吧,但以后如何,她会不会……”说到此处,李鸢不敢继续说下去,只吩咐众人把此处收拾干净。
      李鸢回到秀仪宫时,正巧碰上医侍,心里咯噔一下,喊住他:“许医侍怎有空来秀仪宫?”
      许医侍含糊其词,就行礼退下了。
      夜色来临,月亮却未出来,整个皇宫,如同被黑暗笼罩,昭告着山雨欲来风满楼。
      入夏。
      这日,王皇后自觉身子舒畅些,便宣李兰来侍疾,表示要说些贴心话,李兰相陪了一天,到了晚上。
      “兰儿待会儿再走吧。”王皇后鲜少露出耍赖性子,齐心本想拦着,可见此景心下了然,也舍不得,用帕子掩面,便领着其余人守在外殿,只留母子俩在内殿。
      “阿娘还要说什么?”李兰乖乖趴在王皇后膝上,享受着独属母亲的温暖,暖洋洋的让她昏昏欲睡。
      “兰儿快六岁了,一眨眼都六年已过,阿娘这两日老是忆起幼时的事,现在一想,真令人忍俊不禁。”
      “那阿娘有什么好玩的事?”李兰一听王皇后要讲往事,直起身子,困意全无,满脸期待。
      “阿娘出生时,你阿舅已经十二了,他除沐休会在家里,其余时间都在国子监学习,等我长些,他又娶亲了,不久被调到和州当官,有四五年的光景,只通信联系,所以家里只有我这一个孩子,难免养得骄纵。”王皇后顿了顿,眼神也清亮了不少。
      “那前儿那人,是不是阿舅?”李兰激动地问。
      “正是,他恰巧回京,特地请旨入宫看我。”自家哥哥自小优秀,前几年承爵后,因驻守边疆有功,也未降袭。
      “阿娘,以前王阿娘总跟我说她小时候多好玩,真的吗?”李兰提起那个为自己唱童谣的阿娘,拔动了心弦。
      “你王阿娘正是,当初你外祖父怕我无聊接进国公府的,其实阿娘那会儿性子大,只有琅琳不烦我,我好奇地问她,她则说:‘遐龄阿姐多好呀,什么好东西都记着她们,受了委屈也替出头,只是脾气大了些,若我有这样的条件,指不定成嚣张跋扈了’后来,我才知道她刚出生亲娘走了,那族叔又不喜她,是来了国公府后,才能想做何就能做何,不用时时约束自己。”一提起王琅琳,王皇后还是一阵心痛,又想起李珲,这个小不点,襁褓之中没了母亲,也即将失去阿娘,补充道:“兰儿,以后也要对珲儿好,知道吗?”
      “我知晓,王阿娘在时总做好吃的糕点,给兰儿做精巧的荷包,兰儿是珲儿的阿姐,肯定不会忘的。”
      “国公府的日子美好却转瞬即逝,十四岁时,皇家下令选后择妃,我被选中,阿爷很高兴,全家兴高采烈张罗此事,我也自豪,不费吹灰之力得了皇家青睐,从未意识到,这事究竟会让我变成何样。”李兰奉了杯茶,王皇后浅尝一口,是在国公府时常喝的味道,是自家哥哥命人进奉的。
      “当时有三人入选,经过两年的规矩礼仪指导,我们三人进宫,按部就班一一检验,我只觉得好迷茫,两年的时间,在无数人期盼下,脱胎换骨,由稍许娇气的小姐变成端庄自若的预备皇妃,一开始的欣喜,也成了枷锁,让我困惑不明,终于皇上指向我,说我可堪此任当为后,或许他对我动过一次心,不然指向我是为什么?”王皇后说到此处,委屈涌上心头,她不明白家世相当,论才情比不过季家女,论长相胜不了林淑妃,那当时选自己是为什么?
      “就这样入宫,入住凤阳宫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我才将满十六岁,陛下刚开始的几个月还是来寻我多些,可慢慢就不来了,因为林妃怀孕了,他急迫要一个孩子,只有这样梁家会彻底闭嘴,他才能彻底亲政,大皇子的出生,昭示着我不可能再得到帝王的恩宠,他亲自选的皇后在紧要关头让他失望了。”
      “阿娘别说了。”李兰不想听了,她有些地方虽不明白,可语调中的伤感,让她心疼,开口阻止:“阿娘身子还未好全,不要提伤心事了。”
      “兰儿,你恨我吗?”王皇后轻轻抚摸着李兰的小脸蛋,于心不忍说:“阿娘也对不起你。”
      “阿娘这是说什么昏话,兰儿为何要恨?”
      “无法生育,让初尝权力滋味的皇帝丢尽脸面,因此他把一切推给是王氏女无能,是王家无力,纵容他人对一国之母不敬,自小众星捧月养大,也抵不过皇恩的一举一动。”
      “可忍了这祸,又来一祸,获封正一品淑妃,皇上摆明厌烦了我,搬出来个妃子来恶心我,被夹在多方势力之间,活得真累,幸好,上天还是怜爱我一次,叫兰儿来阿娘身边。”
      “阿娘跟兰儿说这些何意?”李兰心疼扶住王皇后孱弱的身子,恳求她歇息吧。
      “你不要恨任何人,无论是淑妃,还是皇上,淑妃是你亲生母亲,她就算针对我,也是争权相斗,并无对错,你千万不要把我们之间的恩怨,影响到你与她的感情;皇上他再对后妃狠心,也是你的生父,你要明白你的荣耀与他无法分开,因为你是本朝的皇女、公主。”
      王皇后一口气说完这些后,便止不住咯血,李兰大叫一声,医侍、宫女们立马入殿,又忙碌起来,李兰在床边守着。
      到了卯时,忙碌才告一段落。
      王皇后毫无血色躺在床上,她拼命抬手,招了招李兰,李兰此时哭完,双眼微红。
      “阿娘,阿娘,还是不放心,想多嘱咐你几句。”王皇后有气无力说完后,又大声咳嗽。
      “阿娘你说,兰儿在这呢。”李兰跪到离床一步处。
      “你谁也不能恨,要豁达大度,知书达理的生活,不要像阿娘般郁郁寡欢,浑浑噩噩活着。”王皇后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屋内寂寞了一刻。
      “阿娘,阿娘!!!”李兰不可置信大喊,好似这样能叫醒自己的阿娘,她抹掉泪水,起身跪到王皇后身边,扑到她身上:“阿娘,兰儿才六岁,珲儿连两岁都未到,您怎么舍得离开呢,我还未长大,还未孝顺阿娘呢!”
      不多时,晨光熹微,金色的光辉洒满四处,外面正大光明,正殿内外乌泱泱跪了不少人,悲伤落泪有甚者。
      七皇子李珲,见众人悲伤,幼小的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没有了阿娘,号啕大哭。
      永辉十七年,四月十七日,王皇后病逝于凤阳宫,年仅二十九岁,帝念其:娴良淑德,事事俱道,追赠嘉顺皇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下镇九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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