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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下镇九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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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周围的伶人、宫人纷纷跪下,拼命降低自己存在感,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谁都不想陪葬。
祝皇后早吓得慌了神,身子也不听使唤,止不住地发抖,一旁的冯昭华早跪行大礼,祈祷着皇上的怒气别烧到自己身上。
皇上见祝翊一动不动,更是怒火中烧,瞋目切齿,此时祝皇后终于反应过来实落落跪在地上。
云沁阁内,因近日天干物燥,放了不少冰块取凉,丝丝缕缕的凉气,早不是享受的清爽,而成了利剑出鞘,让人彻骨寒心。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撂下句:“带皇后来太极宫,今日之事谁敢把实情说出,格杀勿论。”
太极宫内。
帝后两人,一坐一跪对峙着,无声无息的折磨,没法探虚的帝心,快把祝翊逼疯了,她真的未料到这般情景,从始至终自己都被人蒙骗,生了熊心豹子胆,想解释,可无法开口。
天黑了,日光余晖消失殆尽,宫人进来点灯,不敢耽误,如履薄冰做事后,迅速退下。
“皇后,说说吧。”皇上终于屈尊降贵开口,因为他想到该如何处治祝翊,愿意给她个体面。
“陛下,妾是受小人蒙骗啊!”祝翊崩溃不已,字字泣血诉述今日的一切,故作纯真:“妾是什么性子,您还不清楚吗?”
皇上懒得瞧她,冷漠道:“两面三刀,阴奉阳违,在朕面前温柔小意,当着嫔妃的面恐怕与今日有什么两样?朕之前真是瞎了眼。”
祝翊脱了力,摇摇欲坠跪着,一切都完了,新罪旧罪一并降罚,争了多年,绝不能付诸东流,她竭尽全力移到离皇上两步处。
“皇上,不信可以让四皇女来一趟,当面对峙,妾是有罪,可罪不至此。”说完磕了三个头,静候审判。
“放肆,死到临头还在搬弄是非,往常朕纵容你多少次议论皇嗣,如今还要诬陷兰儿,真是胆大包天!来人,将皇后先关押在显徽宫,听候发落,昌禄给朕细细搜宫,一个也别放过。”
祝翊拼死抓紧皇上衣袍,泣不成声喊:“妾哪来的胆子诬蔑四皇女,说的是真的呀,皇上—皇上—”
宫外,大内侍监昌禄正要准备前去,看见了正往着赶的四皇女,他心下不解,却依旧迎上去:“四皇女,您怎么来了?”
“今日阿爷沐休,我做了些小吃食,想着说些体己话。”李兰说完,还侧了侧身,一旁的水仙确实提着食盒。
吕禄见四皇女笑得开心,满脸期盼着,不忍道:“皇上今日动了大怒,此刻皇后还未走。”
“什么?”李兰震惊看着昌禄,不可思议问:“公公,可出了何事,阿爷非易怒之人,谁惹的?”
“四皇女,您就别管了,小心引火烧身,得不偿失。”昌禄劝阻道。
可只见李兰用帕子掩面,好似伤心地落泪,随即不忍道:“那我更要进去了,更何况阿爷生了大气,做女儿岂能袖手旁观?”
昌禄拦不住李兰,只能进去递信,皇上一听李兰来此,正巧有事问她,宣进殿内。
“四皇女太冒险了。”水仙被李兰的胸有成竹给震惊到,当消息递到毓贞宫时,她光听就吓出一身冷汗,皇上从未动过大气,此次怕是牵扯颇多。
“水仙,你在殿外等着,且看我的。”李兰整理下自己的妆容,然后缓缓进入宫内。
只见祝翊髯乱钗斜,失神跪坐在地上,她轻手轻脚走到皇上身旁处,轻扫一圈,即刻间面色苍白,眼角含泪,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跪下来,把其余两人看傻了,只听她道。
“儿有错,都怪我今日非要去寻祝阿娘说私话,是不是惹阿爷不高兴了?”李兰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一身素淡的衣裳,说完后行礼行而不起,仿佛要把罪过揽到自己身上的视死如归。
“你,你……”祝翊不可置信,李兰居然在这等着自己,她立马申辩:“不是的皇上。”
皇上不理祝翊,扶起李兰,见她竟一副慷慨赴义的表情,刚消的气又涌上心头,压着火尽量柔声说:“兰儿今日真见了皇后,你原原本本说,究竟怎么回事?”
李兰拿着帕子擦擦泪水,别有深意道:“今日午膳后,儿觉得无聊,一想多日未给阿娘请安便前去,期间说了几句阿爷平日操劳之事,又聊了以前阿爷有新鲜事物会想着大家,这会儿阿娘倒也如往日一般,可一提冯阿娘……”
未言说的内容,不用多说,皇上也明白,他看着面前的皇后,曾经宠冠六宫,也曾用心喜爱过女人,当下却如同疯妇,咬牙切齿盯着李兰。
“皇后,可有要说的?”
“说的不错,我是恶心冯氏,一个低贱的舞伎,走运罢了,居然还敢对我耀武扬威,我乃是皇后,被一个妃子压制,这算什么!”祝翊见李兰来后,皇上彻彻底底不信任一分一毫,干脆破罐子破摔,将不满发泄出来。
祝皇后悲愤落泪,字字珠玑道:“我是梁国公府嫡出的小姐,论身份该是昭告天下的皇后,凭什么居于人下,当年你封我为后,不也是真心喜欢吗,为什么现在为个舞伎,几次三番出言羞辱于我!”
“阿爷息怒!”李兰跪下后,大声喊道,生怕两人听不到:“阿娘不是有心的,都怪我,提什么冯阿娘,是儿的错。”
“李兰你装什么好人,不安安分分当你的皇女,反而整日掺和后宫前朝之事,若不是你个小……“
“”胆,瞧瞧自己的样子,身上穿着锦罗玉衣,首饰翠羽明珰,哪有皇后的样子,就算是淑妃喜奢侈,也比不上你铺张浪费,本性难移,演了多年,真是苦了你,此后不用演了。”
最后皇后被用一顶轿撵送回显徽宫,皇上以皇后身体有恙,需要静养,收回册金、册宝,后宫之权交给沈夫人,将八皇子接到潋水阁抚摸,变相的禁足,实则废后,牵连八皇子从此再无继承权,无法依例封王。
等过几天后,李珞递信进宫,可以继续下一步了,李兰当时正弹着琵琶,悠扬动听,气质超然脱俗,如天神下凡,不问人间事。
李兰见线人到了,睁开眼睛,微微一斜,线人不多言,放下信函退下,“该唱下一出戏了。”
李兰找到皇上时,冯昭华正侍奉左右,见她来了想要让出位置,李兰盈盈一笑道:“冯阿娘不必了。”
“何事?”皇上未抬头看,继续抄写着诗辞,十分忘我境界,冯昭华亲自为父女俩人上杯凉茶,用悦耳动听的声音道:“四皇女尝尝,此仍妾身亲自调的口味,独此一家。”
李兰见冯昭华愈发上道,也不推辞,端起来浅尝辄止,由衷夸奖:“阿爷身边的佳人,真是各怀绝技。”
“别绕弯子,兰儿你今日来是不是有事相求。”皇上抄完放下笔,饶有兴趣看着李兰。
李兰莞尔一笑,脸上微微泛红,不好意思说:“阿爷真乃英明神武,这都看出来,儿来确实有一事,五阿兄今年十六岁,他前些天入宫跟我说,看着同僚有妻有子,而自己却要面对调皮的六阿弟,真是心理不平衡。”
皇上神色一怔,转瞬即逝,继续兴致勃勃说:“是呀,眨眼间珞儿长大成人,也该择亲了。”
李兰正沉浸在自己的预设中,未注意到微妙的变化,依旧喋喋不休说着:“听闻适龄的京中贵女只多不少,像前些天古筝一曲惊城的燕县公长女杨氏,因善诗辞歌赋的豫东侯亲妹鲁氏,诸如此类,可谓是数不胜数。”
皇上听了会儿,开口打断李兰:“这些都差点东西,珞儿近些年于情于理,何该是要选个出彩的,不光要才华横溢者,还要是聪明伶俐,家世显贵者才行。”
李兰面露疑色,便刻后吞吞吐吐说:“可阿兄说,他要求不高,想要个贴心人即可。”
“那怎么行,他是我与淑妃的长子,要配则要最好的,昌禄拿御纸来。”御纸很快送来,下笔成章,不出一刻钟写完,递给李兰相看。
李兰紧张不已,当看到山阳郡主的名号,心里石头落地,御纸上:朕闻文襄郡王之女—山阳郡主戚钰,端方淑雅,温婉可人,知书达理,才德兼具,芳名远播,今皇五子李珞年十六,仍风华正茂,才略出众,六艺皆无双,为人端德贤爱,着礼部与钦天监监正悉心操办,务必挑选良辰吉日,圆满完成大婚之礼,不得有丝毫懈怠,乃天作之合,望二人婚后琴瑟和鸣,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那儿先替五阿兄谢过阿爷。”李兰见事成,不免喜笑颜开:“山阳阿姐可是个顶好的,算是阿兄高攀了。”
五皇子与山阳郡主的婚事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几人不知山阳的象征意义,不敢有一丝差池,待到八月初七,皇上下旨封五皇子为魏王,一切都按部就班。
水仙向前一步,拿出令牌,侍卫核实后,打开厚重的宫门,请李兰进去,用公事公办说:“四皇女顶多一刻钟。”
李兰闲庭信步走入显徽宫,仅两个月时光,曾热闹非凡的皇后寝宫,就成了死气沉沉的废宫。
祝翊坐在院子正中央,无神盯着天上,遥遥相望,她不动如山,等着李兰走到跟前。
离几步远处停下,吉祥搬来把干净的椅子,服侍着坐下,李兰扶了扶发饰,审视一下祝翊,露出不衅的表情。
“你来做甚,皇上怎会同意你来?”祝翊被激怒,她不明白,从自己入宫来为何李兰对自己敌意甚大,明明只是个皇女。
“皇上说魏王与山阳郡主成亲一事,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您作为皇后和该知会一声。”李兰故意拖着长腔,阴阳怪气,看着祝翊目瞪口呆,脸上的笑意更是止不住。
“得意忘形,区区一个郡主而已!”祝翊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一切,她努力多年,才让皇上同意让山阳嫁于宗室,轻而易举让李兰击破了。
“祝翊,不是当初极力反对山阳入皇家的时候了,孩子生得晚,也不想他人拿好处,真把自己当回事。”李兰话锋一转,笑得格外明媚:“你以为我是来算这个账的,那就大错特错。”
“你想干什么?”祝翊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才十四岁,或者说一开始李兰所作所为都极为异常,没有半分孩童的天真无邪。
“其实我从未想害你至此,如果你光明正大的争,兴许会高看几眼,其实吧,作为个宠妃,凭着恩宠,圣上还愿意多瞧一眼你们母子,也不至于,从头到尾,阿爷未将八阿弟当成中宫所出。”
祝翊睁大眼睛,不敢相信李兰所言:“玖儿是名正言顺的嫡出,皇上即使厌烦我。”她震惊不已,抱着肩膀,面如死灰:“不可能,不可能。”
“哈哈哈,你太蠢了,圣上经历过两次干政,怎么可能允许外戚势大,别提你祝家心思多么明显。”李兰不留情冷嘲道。
“但这都是利益上的纷争,我要害你是为了报复你,拿着嘉顺皇后的名号,试探我,试探圣上,甚至是用其表明自己的高尚,你配吗?”李兰站起来,走到祝翊面前,捏着她的下巴,猛地甩在一旁。
祝翊被一甩身形不稳,跌落在地,只见李兰的身影背着太阳,让人瞧不清面庞,平白让人生怕。
“你也不该陷害淑妃,她的罪过,不是你能插手的,巫蛊之祸究竟有没有你我心里都清楚。”
李兰说完一切,转身离开,显徽宫的大门再一次关上,想必不会有机会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