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一个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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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哉悠哉的云朵上，顾鑫背对着师尊，眯着眼睛在雪白的云海中寻找那抹白点。她穿着宝蓝小道袍，捧着一大碗师姐师兄塞的哈拉哇咔，边感受着海盐咸美和地果酥脆的口感在嘴巴里舞动，边见那云浪极速地向后流去。
“师尊，师尊，您要吃哈拉哇咔吗？”
“不。”
“师尊，师尊，那朵云像不像一只白……狐狸?”
“嗯。”
“师尊，师尊，您说走地妖会在云里淹死吗？”
“不会。”
“师尊，师尊，那走地妖会不会在云朵里迷路啊？它迷路了，有什么咒法可以找回它啊?”
何以安递给顾鑫一本五个拳头叠起来高的古书。顾鑫把书放在云上，那块云慢慢地变得稀薄，古书差点掉了下去。顾鑫不高兴地拍了拍云朵，一朵小白云在顾鑫眼前炸开。
一只手按在书上。人间的老牛刚睁了一下眼睛，顾鑫已经了解了整本书的内容，急忙出声：“师尊，师尊，若是从未与妖兽立约，就找不到了?”
“嗯……不知。”人间关于妖的书只有两种：一种是讨伐妖族对人族的迫害，一种是讲如何驯化妖族的。
顾鑫闻言瞪大眼睛，像个皮球一样泄了满腔气，心不在焉地揉着云彩。人间的牛哞哞两声时，顾鑫脑海里关于那本书的内容已然忘得一干二净，只隐约记得书里没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师尊，师尊，您看那朵云里是不是有只貂?”
睁着眼睛，睁着眼睛，慢慢地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守着云朵，只记得自己在等一只雪萌的白貂。
“无。”
“这只？”何以安从膝上提起那只呼噜噜大睡的雪地貂。
顾鑫紧紧地抱着雪地貂，直接把雪地貂抱成貂条。雪地貂噜噜地蹭了蹭，又睡过去了。顾鑫心里突然有点哀伤，在发现雪地貂脖子上挂着的小匕首时达到了顶峰。但在人间的牛束上牛轭的一刻，顾鑫的哀伤已经被抹得无影无踪。
揉了揉怀中的雪地貂，堕神抱着为她而来的祂睡着了。听着耳边轻轻的呼吸声，雪地貂长长的身子丝滑地从顾鑫的怀中爬出来，在她全身嗅了一圈。三块赠春木也从顾鑫的储宝袋走出了，一貂三木绕着顾鑫走了一圈又一圈，没有伤痕、圆滚滚、人类食物充足，非常棒。
临走时，雪地貂蹦到了何以安面前，抓住何以安的衣角，眼里有着恳求。它的时间不多，不能完成顾鑫交代给它的事，可它不愿意顾鑫的愿望落空。何以安点点头。一貂三木消失在风里，堕神醒来疑惑着看了看自己怀，又坐在云上看云翻云涌。
那时在人间的老牛累倒在泥水中 ，“你个鬼懒屎尿屁里混的龌龊玩意儿，我叫你停你就停了！直起来，给我直起来，跟你说停了吗！让你停了！”它的新主人这样勉励它。
何以安平静地坐在云上。在灵境里举起一颗颗石头，问石头，可知有没有不伤孕体的堕胎方法。两千岁的石头顶着一头青苔，表示它还太年轻。四十亿的石头身负一身裂痕，表示它已经太老。
在问了一圈后，何以安从石头那得知它们当中最八卦、交友最广泛、消息最灵通的石头在贡带雪山之巅。何以安蹙了蹙眉头，手中青花层石飞向一角，灵境里响起沉闷的声响“杀了，不就好了。”
何以安持斩神剑直砍过去。“余的灵，尔就是这样招待尔的道？”一位周身环绕圣光的尊者指尖轻点，斩神剑停在半空。穿着猩红圣袍，背后的光刺着何以安看不见祂的脸。
“。”
“法随言出，少讲话是个好习惯。”握着青花层石，天道说道。
“何事？”何以安收了剑。
“没事便不能找尔。余在虚空中见余的法嗣断不了情，斩断不了凡尘，余觉得余的灵不至于无能至此。”天道在半空划出镜像，“竟然没过了情欲这关，为了早日步入正道，何不斩杀了这条玄环蛇。这条玄环蛇不过是为尔斩断情丝的一段而已，余本意也没想过你会放弃这段露水情缘。”
天道隔空像是捏橡皮糖一样捏了捏这条黑蛇，“杀了它，再杀了尔在路上遇到的那些只是为了尔炼成天道的，人也好，兽也罢。血性够了，尔身上的煞气和正气便都有了。”
“。”
手一挥，懒羊羊卧成一团的小黑蛇旁又出现光秃秃、汗淋淋的脑袋，穿着草衣的年轻人跟在蹬着两条小短腿的小金人身后，在荒野中奔走。小金人头上还顶着两块摇摇晃晃的令牌，一块刻着“何”，一块刻着“令”的令牌。与小黑蛇和章不休并列的，是正在云上呼呼大睡的……顾鑫。
“控制好尔的灵气，余不希望尔不杀反救。不要以为余在试炼尔的善心。余的灵，作为天道，尔是普天之下的法。不仅是人族的，是妖族、神族的法，更是一草一木，是一山一海的法。尔不是人类，尔得记住。”天道训斥道。何以安将斩神剑掷向天道。
“况且尔怎知，杀掉那些心有死志的不是在行那人族的善？”
“余的灵。余就要到他处，尔得快些了结完尔的因果。要不然，最后只好让余出手，替尔清空这些障碍。”天道赤金的灵气羽化而去。
何以安回了魂，打开腰间的储宝袋，果然在一堆五花八门的令牌山上，最上头的那两块令牌消失无踪。叹了一口，管理令牌山的小金人不安地搓着小圆手，整座山的擦牌小金人、涂色小金人、点数小金人和搬运小金人都停下来看着何以安。
“无事，做得好。”何以安无奈，长长又叹了一口气。一群小金人发出震天的欢呼，又开始整齐地整理金山。令牌山顶处，带着西洋镜的小金人在两块令牌间犹豫了一会，然后毅然决然地扔掉了其中一块白玉令牌，凭着这块令牌可以在大兴皇宫内随意进出。
挑选小金人用力地抱着怀里那块可以在大兴国雪花酥铺换雪花酥、哈拉哇咔、绿豆冷元子等吃食的彩色令牌，踮着脚把彩色令牌挂到了空出来的山巅。
欣赏了一会，挑选小金人扶了扶西洋镜，摸着不存在的下巴，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在令牌山的榜首架附近向东向西向南向北看了一会，只见其他令牌架上成双成对地挂着令牌，到底哪里不对劲嘞。
一拍手，想明白了。一个令牌是很孤独了。虽然白玉令牌是一块在挑选小金人看来不好看也不实用的令牌，毕竟谁想去人间的皇宫玩啊，那里的没一块砖头下都压着一颗人类的头骨，每一位身着锦绣的贵人脚底都踩着至少数十万条亡魂。而且想进去打进去就行了，还要费劲拿出令牌。
但是挑选小金人是一只选修过人类无聊社会文化课的高材生，知道人间很看中这些无聊且黑白颠倒的东西，勉为其难地把刚才扔在地上的令牌放了上去。
“师尊，师尊，我们要去大兴国最著名的雪山，还是名字里有一个脑袋上顶着个‘工’，底下是个‘贝’字的贡带雪山啊？”顾鑫嘴里含着甜滋滋的山楂糖，吃着满嘴糖渍。
何以安递给顾鑫一本比一百个脑袋叠起来还要高的书。这本书用不用的文字密密麻麻地记录了上亿年从笨笨虫……四脚兽到人类统治世界时期，大兴国所在的一隅之地上，所有雪山的名称和地位。何以安把它放在云一瞬间，云朵中就破了一个正方形的大洞，刚好把书掉进了东海。
那本长块的重书一直下落，中途因为气流的摩擦燃烧了，但不就又嘚瑟地恢复了原样。
东海龙宫里，生性爱书的小虾米在海窗前正在苦恼虾生的意义，被这本巨书吓得乱挥着两根长长的触角。
作为龙宫太子身边的小虾米，它每天的工作就是给太子书房的书桌上点灯和守灯。当龙时九刻时点亮太子书桌前的灯。当龙时二十一刻时，吹灭太子书桌前的灯。龙时九刻至龙时二十一刻，除了中间一刻钟的休息，其他时候就是守在太子书桌前，保证这盏海水里的灯火在十二小时内不灭。
日复一日，小虾米的虾生就像海下两千米的水域一眼就黑到了尽头。小虾米没有选择，因为只有守灯每个龙月初可以领到几团浮藻——普天之下的浮藻都已经有了主人，想要浮藻小虾米只能为那些浮藻的主人干活。
小虾米唯一的爱好就是在守灯的时候偷偷看龙宫太子书桌上龙字。虽然它看不懂龙界的通用龙文，但它很喜欢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因为它的生活总是重复。今天它又在明亮的夜明珠盘旁费劲地点燃一小撮火。
小虾米先拿出一个半截火腿肠形的软软容器，容器的一端有个突出来的吸水口和一个入氧空。小虾米把精心包裹后的蜡烛放在里面，盖上软软的罩子，吸出来氧气。再一顿操作后，一点不久就会熄灭的火焰在海底出现。
今天它刚做好以上流程，就见到那本书砸到了身边。性格腼腆的书发现来到了陌生的地方，故意装成一本遇到书会融化的书，它软塌塌地融成一团，书页里的字受不了地变成一股股黑墨水，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
龙宫太子就要来了，看到这个巨大的垃圾肯定会很生气的！小虾米立马推着古书往屏风后藏去，但古书扭捏地晃了晃自己变得软塌塌的身子，依旧立在那个地方。小虾米没办法地哭了起来，因为龙宫太子性格非常暴躁，喜欢撕书和辞退那些让它感到不高兴的虾米。
小虾米哭啊哭，眼泪融入海水流到了古书里。古书虽然不知道小虾米为什么那么伤心，但它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就自己扭动着肥大的书身躲到了屏风后面。
还来不及长舒一口气，太子来了。小虾米立刻开始无聊的工作。等到太子撕掉了今天第二百七十一本书，太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小虾米摸摸地上用章鱼墨水写在海草页字的书，心里很伤心。转到屏风后，发现那本胖胖高高的书已经不见了，它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等到再回到屏风前，那一堆烂掉的书页发出金光。一群字牵着手围着小虾米跳舞，不一会，一本启蒙的书出现了。
小虾米抱着那本书不敢置信，翻开书面，一个长着长胡子的小金人钻了出来，指着书念了起来。在往后的日子里，每当小虾米学完一本书，书就会变成一本新书。
一百年以后，龙境爆发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起义。在起义领袖中，有一名叫夏生的长官曾经是太子书房里的小虾米。
它做了很多事情，比如让海藻不再掌握在少数龙贵族手里、试图扩大海藻的种植面积。它尝试做了很多很多很多的事情，只是很可惜的是它在一次反抗中去世了。更可惜地是它死后没多久，它的同伴和孩子们喜欢上了之前龙贵族的生活……
夏生在天上又生气又伤心，但它不气馁。人间又变成了之前的疲累，它抛弃了化为妖仙的机会，又一次选择来到这个世界，为那些遭遇不公的海底生灵们万万次地再来。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在的夏生还只是一个不识字的小虾米，它刚捡到一本有着金色小人的书籍。肥胖的古书扭动厚重的身躯飞回了云朵上，云朵这次拼劲全力托举它，还是在云上压得出现一个大凹坑。
顾鑫在触摸的一瞬脑海里尘封的知识出现，她想起了位于大兴国的贡带雪山的一切。神与天同生，与地同亡，通晓万物，无所不知。她甚至在一瞬间，想起在神界上曾往贡带雪山望过一眼，那里好像有好几只毛茸茸的雪貂在等她。可是下一瞬，她又忘记了一切。脑海里模糊地记得，师尊要带她去雪山玩。
顾鑫从储宝袋里又拿出一大把哈拉哇咔，无忧无虑地吃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一个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