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的替身日记》奎师傅

3、深村行

　　林宴做了个梦，她梦见了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破烂衣裳，漫天雪花飞扬，落在她的长睫和有些枯黄的发梢上。
　　小姑娘有些看不清前路了，搓了搓手又往前走了几步，官兵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想要抬腿跑，却噗通摔进雪地里。
　　眼皮越来越重，小姑娘看着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把她拎了起来。
　　“又抓到一个，把她带回去。”
　　小姑娘被关了起来，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她终于醒来，却只看到了一屋子的同族，或是受伤，或是早已死去。
　　不过十来岁的孩子，看到眼前的场景被吓了一大跳，只能瑟缩在角落。
　　大胡子男人走了进来，打量着被关在地牢里的人，“镇北王叛乱，造反失败，你们也跟着成了贱奴，这辈子都别想着翻身。
　　这镇北王也是糊涂，好好的侯爷不当，非要和我们王爷对着干……妖就该老老实实的听话，这下好了，藤枝算是彻底没落了。”
　　再后来，小姑娘被带到了笼子里，当她被笼子外的众人竞价时，突然失控，四处涌来藤蔓，缠绕着笼子，但不过几瞬就被打断，那人举着拂尘，捋了捋胡子，笑得狡诈。
　　“藤枝一族实力在座的各位看到了，既能为各位效力，一旦认主后忠心耿耿，至死绝不背叛，起价五十两白银。”
　　他打开笼子，拎着小姑娘跪在台上，身上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能任由别人摆布，那人掐住了姑娘的脸，“这姑娘生得漂亮，若是想带回去做个侍奉丫头也赏心悦目。”

　　“五百两。”
　　有人抬起头，看到了个胖哥儿，“我出五百两，谁要跟？”
　　这胖哥儿是宰相的独子，横行霸道惯了，人人都避而远之，谁敢再跟？
　　况且这么一个丫头，着实不值五百两，于是小姑娘的命运就这样被掌握在胖哥儿手里。
　　胖哥儿刚一画押完就嬉笑着踢了一脚小姑娘，“以前不是狂得很吗？还要教我做事，现在还不是得像狗一样。”
　　原来小姑娘原本是镇北王的侄女，这宰相独子平日里欺负别人惯了，前者看不惯后者的所作所为，揍过他几次，被记下了仇恨。
　　胖哥儿恶狠狠的拉过姑娘的手，划了道口子，又给自己划了道口子，血滴进姑娘伤口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
　　从今往后，她的身体便只能由这个她厌恶透了的人支配。
　　小姑娘的日子不好过，受尽了欺凌，她常常躲在某个角落，一遍又一遍的用刀把手臂上的肉生生挖去。
　　鲜血淋漓的瞬间仿佛得到了解脱，但第二天血肉便再次生长出来，那道如火一般的藤蔓依旧在手臂蔓延。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又是一个冬天，小姑娘也长大了几分，也渐渐变得麻木，面对日复一日的折磨也没了反抗的心思。
　　但总有人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不要麻木，藤枝一族会有翻身之日的。
　　翻身之日来得很快，镇北王昔日部下平反，陛下对此深感怜惜，给了藤枝一族无上荣耀。
　　但偏偏那道认主印记却牢牢的印在身上。
　　还是没能逃脱。
　　胖哥儿总是以此命令她为自己做事，甚至于想要她给自己暖床。
　　她忽然觉得或许死掉就能解脱，城楼上的风很大，吹乱了她鬓角的发，眼神却渐渐坚定。
　　纵身越下，想象中的疼痛不曾到来，她看到了一位白衣仙人稳稳的接住了她，声音温柔又坚定，“不要这样离开，他只会心疼自己少了个可以逗弄命令的人，却不能让你真正的解脱。”

　　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杀不了他，自己身体里那道印记让她甚至无法伤他一分一毫。
　　仙人高风亮节，自己身上的血污弄脏了她的白衣，仙人牵着她到了宰相的府邸。
　　“你虽为宰相，行为放荡，搜刮民膏民脂，包藏祸心，德不配位，陛下仁慈，只诛你一族，还不谢恩？”
　　宰相知道自己难逃一劫，当场自戕而亡，这胖哥儿看着仙人身边的姑娘，还想命令，缺见仙人幻化出一把弓箭，教这姑娘拿箭矢对准了他。
　　撒放的动作迅速又快捷，胖哥儿就倒在了地下。
　　她愣了愣，似乎还没有从眼前的场景中缓过神来。
　　“仙人也会杀人吗？”姑娘这样说着。
　　“我可不是什么仙人。”她看见仙人这样说着，神色温柔的将她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
　　“况且这人作恶多端，本就该死，我想就算是仙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更何况，你不想他死吗？”
　　小姑娘愣了愣，她当然想要他死，只是她想不到眼前的仙人会这样问她，“我想。”
　　“首先，他该死，其次，这是他欠你的，你未必要以德报怨。”
　　姑娘看着她眼中的仙人依旧笑着，笑得温柔又灿烂，她原以为仙人来了会教她说些放下过去的话，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胖哥儿不一会就没了气，姑娘腕间的印记也渐渐褪色，她这才对自己还活着有了实感。

　　她小心翼翼的把自己身上仅剩的银票递给了仙人，语气有些颤抖“我没什么能够谢您的，这个……。”
　　小姑娘实在窘迫，仙人笑着收下了她的银票，又从口袋里拿出几个碎银子，“你天资不错，可想进入我们望月门？”
　　换上新衣时她还在恍惚，一日之间自己脱离了原本困难的处境，又破格成了修仙大派望月门都外门第子。
　　小姑娘勤加修炼，直至姑娘成了大姑娘，稚气褪去，身上多了几分清冷气息。
　　萧瑜！
　　林宴猛地从梦中惊醒，这场梦有些过于真实，像是真的发生过似的，心底莫名的生出了几分对萧瑜的同情和怜悯。

　　屋外静悄悄的，已至深秋，往日里多有秋风瑟瑟，今晚这是怎么了？
　　心底有些疑惑，林宴起身透过窗看向屋外，这一看惊得她赶忙提起弓箭就往屋外走。
　　傻姑娘跟中邪了似的，愣愣的朝一只盘踞在深林里的巨大蛟龙走去，蛟龙身上没有生灵的气息，甚至没有实体，一道残影泛着微光在林间盘踞，活一个怨灵来勾傻姑娘魂的。
　　这傻姑娘不知道什么来头，身体里丢了一魂一魄，看起来这蛟龙可不好惹，要是真是这蛟龙夺的傻姑娘的魂魄，林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打是打不过的，但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傻姑娘说不定就好不起来了，纠结了不过一瞬，林宴还是上前拉住了傻姑娘的手。
　　“回去！”
　　傻姑娘像是听不见林宴的话，继续朝前走去。
　　匆忙给姑娘点了穴，林宴朝着深林里的蛟龙影跑去。
　　什么东西居然敢在师父的地盘作乱？
　　不曾想她刚一靠近，蛟龙影就如泡沫般散开，再次在傻姑娘身旁聚齐，巨大的龙口朝着傻姑娘张开。
　　林宴慌乱之中想起师父交给自己的东君弓矢，一霎间她感觉这弓矢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情况紧急，开弓搭箭放箭一气呵成，箭矢刺破了蛟龙的脑袋，嘶吼一声又化作了泡影。
　　“还真是麻烦。”
　　这一次蛟龙迟迟不肯现身，林宴先回了屋子，给傻姑娘安置好了。
　　打开万物鉴却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那清冷美人同她说的话。
　　“这观万物鉴也是需要灵力的，灵力低微也只能看灵力更加低微的事物。”
　　林宴还是冥想了会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看见，只好作罢。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敢不敢正面迎战？”
　　蛟龙的嘶吼从四方传来，她刚才惹怒了它，估计这会的它已经不在乎傻姑娘了，毕竟她虽然灵力低微，可东君箭矢本身足够强劲，那一件估计让它失了大半能力。
　　林宴回头看了眼师父的茅草屋子，想了想还是朝深林跑去，她可不想师父的屋子被毁。
　　她刚到深林里就看到了蛟龙的泡影在她的眼前凝成实物。
　　这只是泡影就已经如此强劲，不知道本体该是怎么样的实力。
　　林宴想再次举起弓矢却被蛟龙牢牢缠住，紧接着她就置身于水底，水不断灌进她的耳朵和嘴里，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
　　她越是挣扎就越是难以逃脱，就在她快要溺死在水底的时候她突然听到有人的声音，一只网把她从水底捞了起来。
　　岸边的人们看到这个从湖底打捞上来的陌生姑娘，莫名的多了几分敌意。
　　“这谁家姑娘？”
　　“没见过，不像是我们阴阳村的丫头。”
　　“这丫头突然出现在湖里，怪得很，先把她带回去。”
　　“谢大娘，你把这姑娘带回去，说不定还能救你家那丫头一命呢！”
　　那个被叫做谢大娘的人神色慌张，讪笑着应和着众人。
　　等林宴再次醒来，她被安排在炉火边坐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火焰烤得有些干了，东君箭矢她怕弄丢了早就收了起来。
　　谢大娘见她醒了，笑着递给她一碗热汤，“好姑娘，你怎么会掉到那湖里去？你怎么来村子里的？”
　　一连几个问题摆在林宴面前，她看了看四周，用的地砖都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看样子是个大户人家。
　　“我……我是北方来的旅者，今个路过这儿，本想讨杯水喝，但多日的旅途艰辛，不曾想竟然一时昏了过去落进了水里，还好你们救了我，否则我可能就要丧命于此了啊！”
　　“原来是这样，我看你年岁不大，你几岁了？”
　　“十七。”
　　“我也有个女儿，也是17岁，你几月生的？”
　　“巳月乙未日。”
　　林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谢大娘眼底闪过的惊喜，嘴角的笑几乎要压不住，却还是要表现得伤心，于是她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形容。
　　“你和我女儿一样大呢。”
　　“只可惜前些日子她失足坠了崖……”
　　谢大娘的眼底有失落，但更多的是惊喜，林宴有些不解，但还是没问出口。
　　谢大娘给她安排了个阁楼上的房间，说来奇怪，这分明是个隐藏在层层深山之中的小山村，装潢却偏偏奢华至极，堪比人间宫殿。
　　山村里的人们都睡得早，夜深之际，这个小山村连犬吠没有，静得可怕，但在寂静之中，偶尔从湖底传来的锁链碰撞变得更加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