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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女鬼夕颜的怨[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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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据何满身体的第二天,夕颜说要去宁镇,一个朴素的农村乡镇。
一路上,魏子厌开车,夕颜似乎不太稳定,何满时不时就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何满悄悄问了问魏子厌这是怎么回事。
魏子厌也学着她悄声说:“夕颜情绪波动不太稳定,没办法压制住你。”
魏子厌明明正面开着车,并没有凑到她的耳边,可何满就是觉得有些痒痒的,她捂住了耳朵,不自然地侧了侧身。
“你别担心,她听不到。”魏子厌舒展着眉眼,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刚刚抢回身体主导权的夕颜:“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魏子厌正打算说话,看到“何满”鬼气森森的眼神就住了口,脸也一下沉下来了。
“这不是重点,你要知道,这是第二天了,明天结束,不要忘了你的承诺。”
夕颜靠在窗边去了,是的,这是第二天了。
宁镇的街上,沿着街边开了一些小商铺,路上行人少,只上了年纪的老人拿着扇子坐在店门口扇着风。
下车时夕颜又缩了回去,留下魏子厌和何满两个人面面相觑,他们还不清楚夕颜来此的目的。
便在这街上随意地走走。
像是上个世纪的小城,处处都流露着陈旧的气息,长满青苔的台阶,走几步就能看见剥落的墙皮和路面。
何满意识到这里可能是夕颜姐的老家,她不知道夕颜姐家在哪里,只好随意地走走,带着魏子厌到处散步。
“她之前提到过一次,在她高中辍学的时候,她说她回到家里,看着破败的环境突然感觉自己完了。”
“她说她绝对不要生小孩,她不想去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生下另一个不幸的小孩。”
魏子厌没做声,他认可也时候不生也是一种善良。
“我也不想生小孩。”
女人的脸上映着大树落下的树影,眼眸在青绿中闪烁。
“我不是害怕生下孩子的痛苦,也不是畏惧贫穷,只是我还不能给孩子一个有爱的环境。”
“我的身边没有能让我全心相信、全心爱着的男人。”
她转过头来,笑容灿烂。
“我简直是个神经病,人人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而我却还觉得爱能抵万难。”
阳光静静披洒在这片黄色的土地上,周围寂静的像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细微到能听见脚下踩着细枝碎裂的声音。
魏子厌从始自终没有说话,他知道,何满只是想说话,并不需要他的开解,她早已学会自己开导自己了。
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船家,一次又一次,渡过那条河流。
等夕颜再次出现时,两人正在车内休息。
他们散了太久的步了。
夕颜平静地把自己买的那些东西拿出来装扮自己,魏子厌在车外等着她。
等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成功地把何满一个温和的女性改造成了满身富贵的美女。
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身上的衣服价值不菲,连头发丝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昂贵的香水味散到空气中,夕颜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她转了一圈给魏子厌看:“好看吗?”
眼中含着泪。
魏子厌不想说这个形象还不如何满原来的样子舒服,她要是穿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今天根本就不能和他一起去散那么远的步,可他秉持着善良的原则,点了点头。
女人笑出声来,眼里的泪光却更亮。
她一转身熟练地走向一条小路。
土地很崎岖,她的高跟鞋走着很艰难,魏子厌都怕她把何满的脚崴到了,可她就这么一瘸一拐地走了下去。
用价值上万的裙子,穿过带着荆棘的丛林,一路走,走到阴暗的小路上,四周全是树桩子和新种的小树。
路边长刺的藤蔓划破了她的裙子和腿。
魏子厌始终皱着眉,目光在伤口上久久停留。
她越走越快,直到前面出现一个小小的土包。
没有立碑,不知何人。
她停了,无声地矗立着。
像是也变成一棵树,一座坟。
魏子厌退后了些,和她保持着距离,他看树看路,不去看她脸上是否落下泪。
或许这世上确实有些鬼魂不那么坏,就像老先生曾经如此拥抱他去世的妻子。
夕颜没有在此停留,继续往前走了,魏子厌能感觉到属于夕颜的鬼魂在慢慢变得虚弱。
或许要不了三天,他这样想。
继续走,小坟包后面就是一户人家,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这种土块堆着的房子,房子里静悄悄,不确定还有没有人居住,魏子厌就停在这里,给夕颜独自面对的机会。
大约两个小时以后,夕颜回来了,她的鬼魂已经虚弱到快要消散了。
魏子厌不知道是什么解开了她的心结,想到何满他说:“快走了,给你的同事留点话吧。”
他指了指何满的手机,然后又走远了一些。
夕颜握着手机,慢慢坐下来,把那昂贵的裙子坐进地上的泥巴里。
该留些什么什么呢?
天色灰蒙蒙的,像是快要下起雨来,天边归巢的鸟儿一圈一圈飞着,像是天空的精灵。
它们的翅膀自由敞亮,无拘无束。
她举起手机,对着天空的鸟儿拍下一段视频。
泪水一直流,不知道是谁在难过。
魏子厌远远看着何满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落在地上,忙过来扶起她。
夕颜已经消失了。
那个土房子飘起了一点点炊烟,天边出现火红的云霞,何满没醒过来,他只好背上她原路返回。
路过那处坟冢,他将刚刚摘的野花放下,权当做一点祭奠。
黑暗里,外套包住了何满的腿,在穿过荆棘的时候不至于再次划伤她。
和来时不同,只他一人清醒着,何满静静睡着,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静夜里小镇的灯一盏一盏亮起,锅碗瓢盆的声音,看起来比白日里还要热闹些。
等何满醒来时已经躺在客房的床上了,房门外有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在做饭。
腿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床头放着药膏和一杯水,手机上面留着字条,写着:你同事走了,手机里给你留了东西。”
走了?
何满愣住,有些太突然了,自夕颜进入自己身体后,她就再没有和她说过话,无法接触她。
算起来两人最后一次面对面还是夕颜魔化时冲过来的样子。
心里空落落的。
打开手机,里面只多了一个简短的视频,视频里只有风声,天上有几只燕子在飞,燕尾漂亮而简洁,像是几位绅士淑女。
一字没有,但她明白她的意思。
她们两个笼子里的鸟,这笼子有很多成分,自己设的,外界给的,总之是牢牢地锁着了两人。
只有黑夜的世界。
何满把手机放在心口,垂着头,小声抽泣着。
又是傍晚了,而明天,她会迎来早晨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