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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世界毁灭,我们跳舞 ...


  •   滴答滴答,时间在流逝。

      大清洗的钟声即将敲响,罪人们或是行色匆匆或是纵酒狂欢。街道附近的每一堵墙上都被街头艺术家们喷上对天使的辱骂。硝烟与酒精的味道在五芒星城的大街小巷上弥漫。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Vox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见了悠然自得的Alastor。

      虽然这只是Vox与Alastor的第二次正式见面,但这只该死的红色鹿人已经荣登Vox黑名单上的第一位。

      眼看着这只全身长红毛、顶着一头蠢笨且可能发臭的头发、扭着三角臀、提着棍子、踩着两只臃肿蹄子走路的虐待狂就那么悠悠然地在五芒星城的街道上呼吸着属于傲慢环的空气,Vox就觉得这个家伙简直就是在挑衅自己。

      这不!这鬼玩意居然还在笑!

      Vox原本的心情就不大好,因为和Valentino合作的拍摄进程遇到了一点阻力——VoxTek最好的摄影师兼录像师在拍摄进度进展良好的时候忽然跑路,时间又恰好卡在大清洗即将到来的尴尬时刻。没错,这笨蛋跑出了安全地带,连命都不要了。如果在别的情况下还好说,可这只蠢蛋猫恶魔又是目前VoxTek唯一一个能够拍出让Valentino满意作品的角色……

      这就是Vox出现在街道上的原因,摄像头记录了那只直立行走的低等动物最后一次现身地点。

      而也偏偏就在这里,Vox遇到了一个惹人厌的Alastor。

      糟透了。

      或许就是因为Alastor路过这里,所以Vox的那位原本忠诚的职员就变成了擅自离职的傻逼。

      街上的灯闪烁不定,VoxTek那些无害而明亮的电灯早已取代了挂在灯笼里的火烛。报纸和电视上多次赞美了这象征着文明进步的电光。

      而现在,那些向来稳定而坚定的发光者们纷纷颤抖了起来,明灭不定。

      这明灭不定的灯光伴随着大清洗的倒计时一步步接近,很多试图把脑子扔进酒精和卡洛因的罪人们忽然感到了紧张。

      Alastor也注意到了这闪烁的灯光。

      “我亲爱的朋友,”那只红色的鹿转过身来,手杖轻轻点地,“这光的质量可比不上之前。”

      Vox使劲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知道愤怒让人变得愚蠢,而蠢货在任何时候都会沦为弱者和败者。

      “它可不会像过去那样点着什么。你知道的,灯是为所有人服务的公共设施,稳定才是第一要务。以前那些一点就着,冒着大火把每一个不幸的家伙都给烧死的东西才是劣等品。”

      他做到了,尽管头顶的屏幕上出现了一点花屏,但那些明灭不定的灯稳定了下来。

      “需不需要我为你的好心鼓个掌?我的朋友,这是地狱,你可不需要继续假装你是个好人。”

      Alastor继续挂着他那副嘲讽的笑容,真是让人火大。

      有的时候,Vox也会思考自己为什么会下地狱,但思来想去总是找不到原因。他时常会靠着增强的记忆力回顾生前为了布道研读过的圣经,但圣经无法解读他的问题。

      但Vox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圣经里Lucifer下地狱是因为他反抗上帝不得不下,而Alastor下地狱肯定是因为他无处可去必须得下。那么恶劣的一个Alastor!想必和这种人同处地狱,就是上帝对于Lucifer的惩罚。当然,也是对Vox的考验。

      想到这里,Vox的心不由得平静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可能自以为自己很高贵的Alastor,他也不由得讥讽了起来:

      “没错,这是地狱,我们都是罪人,永远被困在这个城市,永远逃不掉,永远烂在这里。你也逃不出这个五芒星城的牢狱!你笑些什么呢?至少我让这里变得更适合生活,你就让这里的人听着那些广播里的惨叫在恐惧里过日子吧!”

      “嘘……”

      Alastor忽然消失了,然后从Vox的影子里冒出来。Vox一脸嫌恶地看着从身后忽然凑近的Alastor,虽然他闻不到任何味道,但他能想象到对方嘴里飘出来的生肉的血腥味。他慌忙退了一步。

      当——

      “你听到了吗?我的朋友,丧钟已经敲响了。”

      大清洗的钟声终于敲响,乌云一般的天使大军在空中集结。本来还在街头游荡的罪人恶魔们无头苍蝇一般惊慌失措地逃窜。可就算如此,Vox和Alastor对峙的地方依旧是一片真空地带。

      Alastor张开手臂,附近的广播响起了那些罪人领主们的惨叫,应和着大清洗里罪人恶魔们逃亡的节律。

      “看见了吗?我的朋友,就别抱着以前的那些不聪明的想法了。乐园,你应该把这里当做游乐场,你应该学会放松。你看,我们现在有一个调酒师了。”

      Alastor忽然从影子里拽出了一个猫形态的罪人恶魔。这家伙让Vox想起了自己偷跑的职员,有些心情不妙,但Vox仔细一看……

      ——这不Husk吗?!

      Husk叹着气,给Alastor和Vox分别递了一杯酒。

      天上的天使军团已经开始分散,预备发起对地狱的清洗。可Vox完全没有在意,他拿着被塞过来的酒,也没喝,只是奇怪地看着那位之前掌管赌场的喜欢赌博的罪人领主。

      很显然,Vox的大脑自动分析,他回想起了上次和Alastor的见面。而那之后,毫无疑问,Alastor听进去了一点,然后和Husk进行了赌博,然后Husk输了。那条代表契约的锁链就是证明。

      Alastor更强了。Vox心中升起了紧迫感,他甚至都有点想怪Husk,为什么这个没脑子的Husk偏偏要输给Alastor?这不是为难Vox吗!

      尽管要翻越的高山更高了,但Vox不会轻言放弃。如果仅仅因为Alastor暂时占据上风就臣服于这个疯子,那Vox又与婊子何异?他要效仿拿破仑旧事,暂时蛰伏厄尔巴岛,待时机一到,他就要复辟他的帝国,把Alastor彻底踩在脚下!眼下,只是在积累资本。

      “你要不要看这一出戏?”Alastor忽然问道。

      “抱歉,我还有些事要忙。倒是你,小心被天使夺了性命。”Vox把酒杯还给Husk,他没有喝,有些疲惫。

      “哇哦,你是在关心我吗?”Alastor喝了一口酒,有些夸张地问道。

      “……这是诅咒。”

      Vox没有继续和这个讨厌鬼虚与委蛇下去了,Valentino现在在拍摄现场大闹,他必须赶过去。

      Vox走了。

      他已经吸取了教训,那些摄像头已经更隐蔽,也更不容易被破坏(反正Alastor一个都没破坏掉)。

      至于摄影师和录像师的问题……反正Vox已经没时间找那个不要命的蠢蛋了。

      Vox相信自己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区区拍摄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况且所有员工(包括那个跑路的蠢货)的入职培训都是Vox一手包办的。

      *

      呼呼呼——

      一只罪人恶魔在五芒星城的建筑物上快速转移。这只灵巧的黑猫模样的恶魔从一个房子跳到另一个房子,敏捷得不可思议。

      忽然,黑猫猛地从房顶跳到地上。一根长矛自天而降,恰好插在她原来所在的地方。已经有几只驱魔天使降落在了五芒星城。这些扑打着洁白翅膀的行刑者正在行动,而作为受刑者的罪人们则哭喊连天。

      黑猫没有在意那些哭喊,她喘着粗气。她放弃工作从VoxTek的安全地带跑出来可不是为了他们的。

      她一落地就继续奔跑着,一路上不知道撞到了多少失魂落魄的恶魔,但她毫不在意。黑猫继续朝着目的地奔跑着。她的身影快成一道漆黑的影子,没有摄像头可以捕捉到她的身影。

      ——到了!

      黑猫猛地推开仓库的门,入眼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人。那也是一位猫形态的罪人,但她是白色的。黑猫把白色的猫扑倒,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后贴着白猫的耳朵对她说悄悄话。

      “快点离开这里!这里的人都在优化名单上!我带你走,我知道一个安全屋。”

      白猫本来一脸迷茫,但在理解了之后,她无声地指了指一个摄像头。那个摄像头就放在仓库最显眼的角落。除此之外,那个角落里还堆放着大量的、优质的酒。

      “他会同意吗?”白猫问道。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这个“他”是谁已经显而易见。VoxTek的员工进行了分流,员工们根据指令抵达了不同的地点。而这里,属于“优化点”。

      也就是说,这里安全等级很低。

      “不同意又怎么样?留在这里又不安全!只要是个人就肯定不会嫌手里的契约多。他只是没有多费心思在某些人身上,又不是想着一定要我们死!你完全可以跟我一起走。”

      黑猫站起来,又把白猫拉起来,使劲地摇晃着对方的脑袋。

      “我不能走,他看着的,谁也跑不了。而且……我们的生活都是他给的。小黑你也知道外面那些人,又是放火又是打架又是吃人的。如果他都选择放弃我们了,在地狱里又有谁能接纳我们呢?”

      “我……我能接纳你!你只要跟着我跑就行了!还不快走!”

      黑猫有点急眼了。现在还在大清洗的初期,如果只有两个人,那还能跑得了。但如果等到其他职员发现了,那就、来不及了。

      可她还是拉不走她的小白。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白猫微微有些皱眉,甚至还推开了她。

      “你?小黑,为什么,你应该没有被他放弃啊?”白猫说着,语气酸溜溜的。

      “我喜欢你啊!我想和你在一起!就算推掉工作、就算可能被天使杀掉又怎么样——小白,没了你我根本不想在地狱里继续待下去!”黑猫抱住了白猫,很是激动地说着。

      白猫愣住了。

      这里的对话总算引起了其他职员的注意。其中一个像是水牛一样的罪人恶魔拿着一个酒瓶走了过来。

      “怎么了?这里有好多酒可以喝呢。”水牛恶魔不明所以,还顺手关上了被黑猫推开的门。

      “我们被他放弃了。”白猫轻轻挣脱了怀抱,对着水牛恶魔很是平静地说。

      “就这点事啊,还不如……等等,你说我们被抛弃了?”水牛本来喝着酒,喝到一半又呛住了。

      “是啊,你们。”

      黑猫抱着胸,很是不满地看着过来的水牛恶魔。她知道独自带着小白离开的计划已经失败了,说不定她也会死在这里。

      但如果和小白死在同一天、同一个地方……那也值了!反正地狱这鬼地方谁爱待谁待去着吧,没有小白的地狱根本活不了一天!

      “我们被抛弃了!”

      水牛恶魔失神大喊,吸引了仓库里林林总总十几个职员的注意。

      外面的天使大军的大部队已经降临在了五芒星城,一些恶魔趁机对着同类烧杀抢虐。

      仓库里面的职员们先是面面相觑,几个人想去砸摄像头。但忽然有人哭了,哭声马上连成一片。

      想砸摄像头的罪人也马上止住了动作。他们开始对着摄像头磕头,打自己,不断询问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其中几个罪人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自己在工作室拉屎当豌豆射手玩植物大战僵尸的事情,把新朋友带过来结果朋友开枪打死所有同事的事情,偷偷写关于总裁的G向抹布文并预备在报纸上刊登的……林林总总一系列的事情。

      于是他们哭得更厉害了,磕头磕得更响了。

      ——他们会改的,请不要放弃他们。

      *

      嗡——

      电流在线路里疾驰,磁场伴它同行,金属被磁场压迫着移动,带动拍摄室内的无数摄像头微微转动。

      无数条光滑的电缆自上方垂落,如同孤木成林的榕树垂下的气根。这些横生的“枝桠”末端都点缀着一个微小的摄像头,捕捉着中心的影像。

      Valentino站在万众瞩目的中心,美得不可一世。

      Vox操控着所有的摄像头。正面、侧面、远景、近景……机械忠实地执行着他的指令,他原本只想拍摄一个最完美的角度,但Valentino的每一个角度都该死的完美,所以Vox只好把每一个角度都完整地记录下来。

      “我亲爱的~”

      上百的镜头对准华美的飞蛾,飞蛾在万千舞台灯光下飞舞。

      Vox感觉自己的拍摄技术简直棒极了,比起那个跑掉的笨蛋高明多了。

      走就走吧,VoxTek不需要那样自作聪明的蠢货。

      *

      驱魔天使们已经占领了五芒星城,她们悍不畏死,势不可挡。这些天使戴着用来威吓恶魔的面具,举起她们手里的长矛,赋予那些罪人应有的结局。

      有罪人痛哭流涕,有罪人跪拜求饶,有罪人奋起迎击,有罪人狼狈逃窜。

      但天使们是公正的,她们的心不会为恶魔打动,她们不会被那些裹着蜜糖的陷阱所俘获。她们只是坚定而坚强地举起武器,然后……

      砰——!

      一场小小的爆炸在五芒星城发生,这种爆炸现在在五芒星城随处可见。平日里醉心艺术的那些炸弹专家们都拿出了自己的底牌,可都无济于事。

      某些购买了VoxTek聚光灯的恶魔们则把灯光打在飞来的天使上。五芒星城顿时变成了光之国,天使们一时被光晃了眼。一只恶魔借机扯下了天使的面具,而他看见的是一张愤怒的少女的脸。

      而Carmilla的两个女儿,金发白风衣红眼镜的Odette和白卷毛棕皮肤的Clara,借着这刺目灯光的掩护跑进安全屋,躲进了母亲的庇护。

      在某个偏僻的仓库里,罪人恶魔们还在对着摄像头忏悔着,祈求原谅。

      “他已经做了决定。我们跑不了。”白猫说着,她的话语中有一种出人意料的平静。

      “……”

      众人无话可说。

      这时候忏悔自己败坏VoxTek声誉的行径已经无可挽回了。

      Vox总裁对于他们来说是父亲一样的人物(包括那些写了□□过激文的职员),这种发现自己被家长扫地出门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尤其是自己正身处地狱的时候。

      可白猫没有顾及在场心死如灰的罪人们,她只是缓缓地走向了黑猫,从胸口掏出了一枚小小的银色的戒指。

      “我爱过你。小黑,抱歉,是我连累了你。”她半跪着,把戒指递给黑猫。

      “你没有错,我是自己过来的。”黑猫接过了戒指,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对方。

      周围的职员逐渐安静起来。而这时,外面的那些哀嚎和爆炸就变得格外显眼起来。

      “各位——!”

      在一片沉默之中,那位水牛恶魔忽然高高地举起了他的酒杯。

      “有酒有新人,各位有没有兴致为这对新人办个婚礼?”

      “不错的提议。”有人回答。

      他们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许这样也不错。

      “我同意。”“可以。”

      “反正都要死了,死前还能见证一对新人,听上去怪浪漫的。”

      “闭嘴,不要提死,这不吉利。”

      众人用魔法给新人换上礼服,用五颜六色的彩灯装饰了房间。

      水牛恶魔当起了蹩脚的神父,他找不到圣经,只好摸着摄像头对着黑猫问着:

      “……你愿意娶这位女士为你的妻子吗?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她永远忠心不变?”

      “我愿意。”黑猫回答。

      这就是简单的宣誓了,众人在底下喝着酒,为她们献上不知道有没有用的祝福。

      白猫正式给黑猫戴上戒指。她们的尾巴交缠着,十指交扣,彼此交换了一个潮湿的吻。

      然后,门被破开,一个驱魔天使闯过来了。

      “要不要喝上一杯?”一个恶魔问着这位浑身带血的天使。

      “我不喝罪人的酒。”天使说。

      “那太可惜了。”恶魔回答,然后被天使用长矛捅穿了心脏。

      更多的天使赶过来了,她们杀死了在场所有的罪人恶魔。那对新人在死后依旧相拥。

      “总感觉有些残忍。”最开始进来的那位天使说,她边说边甩着武器上的血。

      “它们都是罪人。这只是让你感到愧疚的小把戏。”另一个天使安慰着同伴,“我们这是在做好事。”

      *

      CUT——

      “完美。”Vox看向最后的成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世界毁灭,我们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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