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女儿》百里虽

7、第7章

　　第7章 爸爸妈妈求求让我专升本

　　专升本分数出来那天，我跟爸爸妈妈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他们的反应很平淡，超乎我的意料。

　　我以为是我自作主张报名，没听取他们的意见，他们突然得到这个消息，感到意外也很正常。

　　因此我也没与任何人说，就像高考志愿填报没人帮我出谋划策一样，我自己规划起了未来的路。

　　家里隔三差五便有亲戚上门，隔着门背，我能听见他们

　　哥哥马上就要订婚了，相关的酒店餐饮都需准备，还要宴请宾客，虽说都是一家人，但在哪儿吃，怎么吃，具体订在几号，至今没有确定下来。

　　爸妈这些天日日忙，忙着接待亲友，我的事他们一向从不过问。

　　假期过半，我实在忍不住，跑去跟爸爸说起学费的事。

　　他问我：“多少钱？”

　　我报了个数字。

　　爸爸翻着手机，淡淡回复：“嗯。”

　　我解释：“学校的意思是先把钱存银行卡里，到时候直接从卡里扣。”

　　空气里名为沉默的因子逐渐发酵变大，爸爸迟迟没有说话，表情显得似乎很是为难。

　　我渐渐有些不安。

　　爸爸憋着一股气，像是不吐不快：“非要上这个学吗？”

　　我的脑袋瞬间愣住了，不知如何接腔，笑得十分勉强：“考上了呀。”

　　“考上了你就保证你能学得好吗？”

　　“既然考上了我肯定会努力学的。”

　　“要努力你当初应该顺顺利利考取本科了，哪能等到现在。”

　　我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爸爸叹着气：“读书不是什么坏事，你要真心想读，我砸锅卖铁都会供你去读，但关键是你这学习态度，高中就是那个样子，成绩又不好，勉勉强强上了个专科，专科读得不咋样，现在又要去读本科，我怀疑你只是想拿个文凭。”

　　拿本科文凭总好过拿专科文凭吧。

　　要不然大家拼死拼活难道是闹着玩的？

　　我还是想专升本，跟我爸讨价还价：“有了本科文凭好找工作，人家大厂都只招收本科以上学历的。”

　　“那是以前。”

　　他打断我的话，并借此机会端起教育的饭碗，尽管他连高中都没考上。

　　“以前本科生值钱，大家争着要，现在本科生遍地跑，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了。你要读，可以，但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大把本科生毕业找不到工作，你再进去耽搁几年，出来还能找得到班上吗？”

　　现在的就业形势，确实有够严峻。

　　可这不该成为我拒绝读书的理由。

　　我想尽办法与爸爸谈判：“你都说了本科生找工作难，那我们这些没读上本科的专科生找工作不就更难了吗？我们没有学历当敲门砖，至少也要考到和人家同一起点，才能一起公平竞争吧。”

　　爸爸轻嗤：“话说得好听，也不想想自己的能力，高考都竞争不过，读了本科，再耽搁两年，出来又有什么用。”

　　我讨厌爸爸的刻薄，更讨厌他自以为很懂的傲慢，和对我无休止地打压。

　　但我不敢反抗，因为我需要他给我交学费，所以我不能和他起冲突。

　　我选择沉默，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到了交学费的时候，家里仍然没有动静。

　　我没办法，去找妈妈，想求她能不能劝劝爸爸，帮我出一下学费。

　　妈妈反问：“你读书要钱，你哥马上结婚，也要钱，家里一下负担不起两个，怎么办？”

　　我才明白，爸爸不支持我专升本的原因原来在这儿。

　　不是能力问题，而是经济负担。

　　我成了那个负担。

　　“可我真的想读书。”

　　妈妈满脸愁容：“办婚礼要钱，不是笔小数目，等孩子出生，又是一笔大开销。我和你爸正愁怎么填这个省钱呢，你倒好，开口就是要学费，给了学费后面是不是还要生活费，我们手里的钱总共只有这么多，满足了你，就得委屈你哥。你去问问你哥有没有意见。”

　　我可不敢去问哥哥，他知道我要分走爸妈的资源，指定没我好果子吃。

　　“这两年经济不景气，家里没赚上多少钱，就指望你专科毕业早点出去工作，补贴一点家用，你不上班，还想读书，我们怎么供得起。”

　　妈妈有这顾虑，是因为哥哥早年辍学，一人在外打工，很少花过家里什么钱，而我顺利读完高中，上专科，全由爸妈支持才能走到今天，我所有的一切，生活的花销，都是爸妈承担。

　　这么些年，他们给我花了不少钱，哥哥一分没有拿过，他们心里是有愧疚的。

　　爸妈想补偿，哥哥的婚礼就一定不能大意。

　　偏偏我这时要钱，麻烦来了。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我从来没被捧在手心过，当然抵不过哥哥更受偏爱。

　　爸妈怕哥哥生气，影响亲子关系，毕竟养儿防老，未来还得靠哥哥。

　　我理所应当地被放弃了。

　　妈妈的理由是：“我理解你想提升学历，想将来可以找个好工作。可你也不想想，现在的工作有多难找，就算拿了本科文凭，也不一定能够竞争得过别人，且你还比他们晚毕业几年，错失多少机会。不如早早出来上班，好过以后搓磨，更加望不到头。”

　　道理我懂，只是不甘心，觉得父母看重哥哥胜过于我，迫切需要寻找一个答案。

　　“如果换成我哥想要专升本，你们无论如何都会让他读的。”

　　妈妈脸上挂不住：“哎呀，你这女娃，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我瞪着她：“你就说是不是吧。”

　　妈妈避开我的视线，顾左右而言他：“你在说什么，根本没有这回事，无论是你还是你哥，我都一视同仁，绝对没有偏心。”

　　“我有说你偏心吗？”

　　妈妈沉默了。

　　我知道我怎么争取都是徒劳，爸妈不会为了我而做出令哥哥妥协的事。

　　我所有的愤怒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得不到好处的气急败坏罢了。

　　闹下去很难堪，我放弃了专升本。

　　一气之下收拾行李，决定去上海找工作。

　　爸爸知道后，拦下我，强行让我发挥最后的余热。

　　“家里这么忙，等你哥结完婚，再走也来得及。”

　　我留下来帮哥哥备婚，干了几乎所有的脏活儿累活儿。

　　然而婚礼当天，司仪在仪式台高举话筒，问起爸妈有什么对新人的祝福时，爸爸半天憋出一句：

　　“希望我们一家四口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全场掌声雷动，登时我又被排除在外了。

　　合着他们才是一家人，我就算作外人呗。

　　都说结婚了是外人，我这还没结婚就在家里排不上号了。

　　留下来干嘛。

　　我当夜收拾东西，第二天坐火车来到上海。

　　我拼命找工作，任何活儿我都干。

　　我努力赚钱，疯狂攒钱，独自奔跑的路上我见到一个同样因为父母的原因而被迫放弃学业的女孩，我选择资助她，为她付了学费。

　　我希望再见她时，她穿的会是学士服，而不是那件束缚的婚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