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全给她》清木香

28、第二十八章

　　宋晚卿独自一人走进商场大门时，冷气扑面而来，像一层薄纱轻轻裹住了她裸露的手臂。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腕上的手表——下午三点十七分，这个时间点商场里人不多不少。

　　自动扶梯缓缓上升，她站在右侧，左手扶着黑色橡胶扶手带。

　　扶梯发出细微的机械运转声，盖过了她高跟鞋踩在金属踏板上的声响。

　　三楼的女装区灯光格外明亮，各个品牌的橱窗像被精心布置的舞台，模特们穿着当季新款，摆出千篇一律的优雅姿势。

　　她在一家日系品牌的橱窗前停下。

　　玻璃映出她的身影：米色亚麻连衣裙，头发松散地扎在脑后，耳垂上一粒小小的珍珠耳钉。

　　这个倒影与橱窗里的模特形成奇妙的呼应，仿佛她们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可以轻易捅破的纸。

　　“小姐需要试穿吗？”导购员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宋晚卿：“好啊。”

　　宋晚卿正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一件浅灰色的羊绒开衫，指尖触到细腻的纹理时，忽然感到背后有一道锐利的视线。

　　她微微侧身，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姜砚成的秘书林妍，就站在三米开外的专柜前，手里拎着几个印着奢侈品牌logo的纸袋。

　　林妍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套装，红唇鲜艳，高跟鞋踩得地板清脆作响。

　　她没急着离开，反而微微扬起下巴，目光直直地锁住宋晚卿，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评估什么。

　　宋晚卿不动声色地将开衫挂回衣架，转身准备离开，可林妍却先一步走了过来，高跟鞋的声音像是一步步逼近的倒计时。

　　“宋小姐，真巧啊。”林妍开口，声音甜腻，却透着一丝刻意的尖锐，“一个人逛街？姜总今天没陪你？”

　　宋晚卿淡淡一笑，目光平静地迎上去：“林秘书工作这么忙，还有空关心我的行程？”

　　林妍轻轻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指甲上的酒红色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是涂了一层薄薄的釉。

　　纸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上面烫金的品牌Logo在商场顶灯的照射下刺眼得几乎晃人。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更深，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

　　“替姜总取东西，顺便逛逛。”她慢条斯理地开口，每个字都咬得清晰，仿佛在舌尖上细细碾磨过才吐出来。

　　宋晚卿的目光从她手里的购物袋上掠过，纸袋的提绳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勒出浅浅的红痕，显然分量不轻。

　　“姜总最近很忙吧？”林妍继续道，语调轻飘飘的，却带着若有似无的试探，“连自己买东西的时间都没有，只能让别人代劳。”

　　她故意把“别人”两个字咬得极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宋晚卿，像是要看穿她的反应。

　　宋晚卿神色未变，只是微微抬眸，目光平静地迎上去：“林秘书真是尽职，连这种小事都亲力亲为。”

　　林妍轻笑一声，指尖在购物袋上轻轻点了点，指甲与纸袋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将身体微微前倾，红唇几乎要贴上宋晚卿的耳廓，吐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香水味：“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替姜总...”

　　她故意将话尾拖长，眼神暧昧地在宋晚卿脸上游移。

　　商场明亮的灯光下，能清晰看见她睫毛膏下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眼底那抹掩不住的得意。

　　宋晚卿闻到她身上混合着香奈儿五号和某种甜腻果香的味道，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

　　这个距离让林妍精心修饰的柳叶眉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林秘书。”宋晚卿突然伸手，指尖轻轻搭在对方腕间的卡地亚手镯上，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传来，“你这里...”

　　林妍条件反射般想要抽手，却被宋晚卿不着痕迹地按住。

　　只见宋晚卿用拇指轻轻抹过手镯内侧，然后展示给她看——指腹上沾着一道明显的灰尘。

　　“这么贵重的首饰，还是要多注意保养。”宋晚卿的声音温柔得近乎残忍，随手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就像替姜总办事一样，细节决定成败呢。”

　　林妍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精心搭配的丝巾随着呼吸不断颤动。

　　她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死死攥住购物袋的提绳，指节都泛出了青白色。

　　“宋晚卿！”她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喝道，精心描绘的眼线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你别太得意！”

　　宋晚卿这才抬眼，目光平静地望过去。

　　她随手将用过的纸巾折成整齐的方块，轻轻放进一旁的垃圾桶。

　　这个动作行云流水，带着说不出的优雅与从容。

　　“毕竟...”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林妍微微发抖的手指上。

　　那只手正死死攥着购物袋的提绳，精心修剪的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林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猛地松开手指。

　　购物袋发出“哗啦”一声响，在安静的奢侈品专区显得格外刺耳。

　　附近几个正在挑选丝巾的贵妇不约而同地朝这边瞥了一眼。

　　宋晚卿的笑意更深了。

　　她伸手轻轻拂过自己锁骨处的项链，铂金链子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有些东西，”她的声音轻得像是耳语，“不是靠死缠烂打就能得到的。”

　　林妍的瞳孔骤然紧缩。

　　她涂着唇蜜的嘴唇微微张开，却没能立即说出反驳的话。

　　商场广播适时地响起，轻柔的女声播报着今日的特惠活动，衬得此刻的氛围愈发讽刺。

　　宋晚卿最后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像一把薄如蝉翼的刀，轻飘飘地划过林妍精心修饰的妆容。

　　宋晚卿的眼尾微微上扬，睫毛在顶灯照射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眸子里含着三分讥诮七分凉薄，像是看透了什么可笑至极的把戏。

　　她的目光在林妍微微泛红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瞬，又缓缓下移到对方紧攥着购物袋的手——那只做过精致美甲的手此刻正不受控制地轻颤着，指节发白。

　　商场明亮的灯光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刺眼起来。

　　林妍感觉自己的妆容正在融化，精心维持的体面像被剥落的墙皮，一片片掉在地上。

　　而宋晚卿的眼神就像一面镜子，照出她所有的不堪。

　　林妍站在原地，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看清宋晚卿的眼睛——那里面盛着的不是愤怒，不是嫉妒，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