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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渐融的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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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刚落,季昀尘正把物理笔记本塞进书包,陈嘉扬忽然从桌兜里抽出一本浅蓝封皮的错题集,推到他面前。封面上用记号笔大大的写着“动量守恒专题”,字迹和那天草稿纸上的矢量图一样利落明了。
“里面有类似的坐标系转换题。”陈嘉扬的声音比课堂上回答问题时低了些,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了敲,“你今天掉的铅笔,笔帽上有个小缺口。”
季昀尘这才想起早上那支铅笔,原来对方不仅捡了笔袋,还能留意到笔帽的细节。他接过错题集时,发现本里夹着张便签,标着“避免方向搞反的终极秘诀:把y轴想象成江水流向”。
窗外的月光漫进教室,正好照在便签的折痕上。不禁思考他学习上还算有天赋在以前学校年级上也名列前茅,但看见陈嘉扬这样的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明显的差距。
他回过神来,“谢了。”他把便签夹回笔记本,抬头时正瞥见陈嘉扬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顿,对方耳尖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白,像落了层细雪。
“不用谢。”陈嘉扬的拉链声掩盖了后半句低语,“明天早读前,我可以给你讲一下矢量分解的快捷公式,毕竟我是你的引导员。”
季昀尘看着他背上书包走出教室的背影,忽然发现对方校服后襟沾着片银杏叶,大概是早上路过操场时沾上的。他低头翻开那本错题集,第一页的例题旁用红笔写着“初速度方向易错点”,下面画着个小小的箭头,和那天草稿纸上提醒他的方向一模一样。
夜风穿过走廊时,季昀尘摸了摸口袋里的铅笔,笔帽上的小缺口硌着掌心,像个温柔的暗号。他忽然觉得,南江的秋天好像也没那么难熬,至少动量守恒的公式里,一切都开始有了新的变量。
晚上回到宿舍,周易和他几个宿舍成员紧围着他个个都热情的不行。
“喂,我是程响,体委”睡在季昀尘对床的率先介绍了自己。
“嗯,你好”季昀尘看着程响一身的腱子肉像是被人刻意雕刻过一样,手臂上还隐隐突出几根青筋。
剩下的人也都被周易和程响一唱一和的介绍完了。
“这是罗骁,纯屌丝一个”
“嘿,好你个周易,竟然赶在新同学面前说我坏话,我看你是真不想活过今晚了,是吧?”罗骁边拐着周易边向着旁边坐着的程响喊到“还不快来帮我制裁这胆大包天的小人”
季昀尘静静的看着他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觉大家抽象的高度他遥不可及。
斜倚着床杆的人突然开口“我是学习委员闫旭景,虽然不比你同桌的年级第一威风凛凛吧。
“嗯,知道了,以后学习上的问题就多多指教了”季昀尘客气的回着。
第二天早读前,陈嘉扬从书包里拿出本子撕了几张演算纸,在两人中间的课桌缝里铺开。他的手扣着笔杆子,指节凸起,笔在纸上划出两条垂直的坐标轴,笔尖顿在原点处时,季昀尘注意到他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腹还留着昨夜写作业时不小心沾上的黑墨水印。
旁边少年的声音适时响起“二维碰撞分解其实可以用坐标系旋转。”陈嘉扬的声音压在琅琅读书声底下,像怕惊扰了什么,“比如这个小球碰撞后的速度方向,你把y轴转到和它一致,计算会简单很多。”
季昀尘凑近去看,呼出奇不经意间扫过对方握着笔的手腕,陈嘉扬的笔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画出的箭头歪了个微小的弧度。他连忙直起身,耳尖好像有点发烫,却听见对方低声说:“没关系,凑近点看得更仔细。”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时,那张演算纸被季昀尘折了起来,塞进了物理课本里。季昀尘在折纸时,发现背面还画着个简易的校园地图,图书馆和食堂的位置用红笔圈了出来,旁边标着“午休人少”。
课间操时,季昀尘站在队伍里,看着前面陈嘉扬的背影。阳光穿过操场边的香樟树,在他发梢跳跃成细碎的光点,和那天物理课本上的光斑重叠在一起。周易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撞了撞他的胳膊:“哎,你俩这才同桌两天,就差穿一条裤子了?陈嘉扬可是出了名的‘独行侠’。”
季昀尘没说话,只是看着陈嘉扬转体时无意间投过来的目光,像两个相向运动的小球,在相遇的瞬间交换了无形的动量。
下午的物理小测,最后一道题恰好是类似的二维碰撞。季昀尘提笔时,想起早上那张演算纸,笔尖流畅地画出旋转后的坐标系。交卷时,他看见陈嘉扬的卷子上,用的是和他一模一样的方法,只是在某个步骤旁,画了个和便签上一样的歪笑脸。
放学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时,季昀尘发现陈嘉扬的物理课本摊在桌上,翻开的那页正是“完全非弹性碰撞”,旁边用铅笔轻轻写着一行小字:“碰撞后共速,就像……”后面的字被划掉了,只剩下浅浅的印痕,像未说出口的话。
他替陈嘉扬合上书时,指尖触到封面内侧,不知什么时候多了片压平的银杏叶,和昨天陈嘉扬后襟沾着的那片一模一样。风从窗外溜进来,掀起书页的边角,发出沙沙的声响。
物理小测的成绩出来的很快,成绩单摆在讲台上,讲台被挤得水泄不通。季昀尘被程响半推半搡地挤到前排,目光刚扫到顶端的“陈嘉扬 100”,就听见旁边有人轻呼出声:“季昀尘,第四名!”
他愣了愣,手指无意识地握了起来,忽然感觉胳膊被撞了一下。林溪举着刚从画室拿来的调色盘,颜料沾了点在他校服袖子上:“可以啊转校生,第一次考试就这么强,比我上次画砸的静物素描靠谱多了。”
她指尖点在成绩单上他的名字旁,指甲上还沾着点钴蓝颜料:“你看你这分数,都快和你同桌并肩了呢。”
正说着,陈嘉扬抱着一摞作业本从旁边经过,目光在成绩单上顿了半秒,恰好落在季昀尘的名字上。林溪忽然笑着扬声:“陈大学霸,你同桌把你那套矢量分解法学得挺溜啊,我帮忙判卷子的时候可看见你俩那解题思路那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是不是偷偷开小灶了?”
陈嘉扬接话说到“他很聪明,我点一下就会了”说罢就往季昀尘手里塞了张折叠的演算纸,转身就走。展开一看,上面用红笔圈着他错题的关键步骤,旁边还用红笔订正了。
晚自习结束过后,季昀尘在宿舍对着错题本发呆,罗骁凑过来看热闹:“欸,你是被你同桌下魔咒了,回来就盯着一直看。”。
他把纸张夹进物理课本,正好压在陈嘉扬给的演算纸上面,两张纸就这么重叠着放在一起。
次日上午大课间,课代表收作业时,程响突然从后排扔了个纸团,纸团砸在季昀尘桌上。展开一看,是罗骁画的简笔画:两个小人并排坐着,这视角一看就是课间罗骁在两人身后描摹的,纸上面一个标着“陈冰山”,一个标着“季小哑”,旁边好像是用红笔特意写着“宿舍夜谈会特邀嘉宾”。
季昀尘刚把纸团揉起来想要反扔回去时,前桌的女生忽然转过头。是语文课代表苏晚,发尾别着支樱花形状的笔:“王老师让你俩课后去办公室,说要排座位表。”她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笑着补充,“建议你们选靠窗的位置,适合‘高冷二人组’发呆。”
办公室里,王老师正对着名单皱眉:“下周运动会,程响报了三千米,缺个陪跑的。”他忽然指着季昀尘,“你体力怎么样?”
季昀尘还没应声,陈嘉扬突然开口:“他刚转来,不熟悉流程。我去吧。”声音平平的,听不出情绪。
程响在走廊里听见这话,当即拍着陈嘉扬的肩大笑:“可以啊陈冰山,你居然能纡尊陪跑?”罗骁凑过来递水,被程响一把抢过塞给季昀尘:“给你同桌去的,他平时除了做题就是做题,估计跑八百米都喘。”
季昀尘捏着水瓶,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晚自习前,他看见陈嘉扬在操场慢跑,苏晚抱着计时器站在终点站着,嘴里因为陈嘉扬随便跑圈而开玩笑着:“三步一呼三步一吸,你这节奏不会只能跑赢蜗牛吧,陈大冰山。”
陈嘉扬听了停下来擦起了汗,正好对上季昀尘的目光。两人没说话,却同时往栏杆边挪了挪。夜风里混着程响他们的笑闹声,罗骁正追着抢苏晚的笔记本,程响举着手机喊“快看我拍的陈嘉扬表情包”。
季昀尘忽然把水瓶递过去,瓶身上凝的水珠滴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陈嘉扬接过去时,手指碰到一起,像两滴终于相融的水。
“谢了,麻烦你替我跟他陪跑了”季昀尘的声音很轻。陈嘉扬拧开瓶盖,没回头:“没事,但你要真想感谢就下周到我宿舍喊我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