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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是太夫人让我这么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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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宾楼,雅间。
顾语琴,尚书府千金,闻名京城的名门贵女,样貌才华皆是俱佳,只十七八岁便有了卿本佳人的模样,此刻她正端坐着看着对面的裴玧白,说话时波澜不惊,一举一动规整的像是话本上描出的小人似的,“裴公子,虽说这只是一场戏,但你如此不讲信诺,肆意叫停,实在是让我心有不悦,如果下次再有合作,我可能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裴玧白面色肃然,“只是各取所需而已,顾小姐,你有些偏颇了。”
顾语琴云淡风轻,目光落在周身始终严峻的裴玧白身上,垂眸淡笑,“听说这戏里的新娘子已不在裴府,这便是你想要叫停的原因吧。”
裴玧白不语。
“我早说过,这场戏你谁都可以瞒着,唯独不能瞒着崔小姐。”她若无其事地拿起手帕抿了抿嘴,似乎在考量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否得当,“若是从前那位裴家少爷,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但是我看你如今模样,不像是能做出这样事情来的人。”
对面的男人缓缓抬眸。
“你这样做,是不尊重她。”
裴玧白:“顾小姐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
“裴公子不必紧张,如你所言我们只是合作,的确不需按我所喜欢的方式来做事,但...今日既然来此,便是寻个结果,此戏未开场便了,你要如何赔偿我的损失?”
顾家与裴家的婚事是为半年前两家老人拟文书坐定,但很明显,这个“泼天的富贵”顾语琴和裴玧白都不想要,先前他们私下拟定成婚当日将新娘由顾语琴换为崔芷,然后裴玧白许诺将顾语琴送往他城,并永不能被顾家找到。
如今此计划中断,裴玧白自当要考虑顾语琴的下一步该当如何。
他指尖有节奏地轻叩桌板,“先前的承诺依然作数,我会寻时机把顾小姐送出城。”
顾语琴微微一笑。
裴玧白看出了她这笑容背后的深意,“不想这样了?”
“没错。”顾语琴把一枚象征着皇室身份的玉佩放到桌上,“我不想逃走了。”
看到桌上的东西,裴玧白眼色一暗。
玉是上品玉,纹是爪龙纹。
竟是天家之物。
裴玧白:“何来此物?”
“自是此物主人所赠。”
裴玧白有些弄不明白她究竟要做什么了。
但紧接着,顾语琴便说了个敞亮,“裴公子,我要你...助我入宫。”
“......”裴玧白被她这想法惊到险些说不出话来,“你...这太大胆了。”
“大胆了些又如何呢?”
顾语琴依然十分冷静,“我既然敢把这个物件给你看,就不怕什么。”
裴玧白有心劝道:“宫中生存,何其凶险。”
“我知道。”顾语琴语气不变,“可宫外就安全了吗?”
裴玧白沉默。
“你应该知道我爹这人,尚书大人的名号那么响亮,把他捧的快要认不清楚自己是谁了,这也就罢了,他官场上如何如何,自有他的命数,但是在家中...”顾语琴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转换神色道:“总之我想好了,这既然是我的机会,我就要抓住,并且站上去。”
“你也不必多做什么。”
顾语琴说出了他的最终要求,“作为裴家公子,你能接触到的人、物和消息比我多太多了,我只需要你告诉我一些我想要的就好。”
“好。”
顾语琴离开后,裴玧白一个人喝茶望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神色暗暗。
不多时,他正要离开,余光却瞥见了楼下首饰摊子前的一抹蓝。
“哎你说,这个蓝色流苏的发钗好看,还是红色珠花的发钗好看?”崔芷手拿两个发钗比较了半天也分不出个上下,只好向何水怀寻求意见。
何水怀仔细观察了片刻,指了指蓝色流苏的那一个,“这个挺好,和你今日的衣衫很配。”
“好,就要这个。”崔芷向老板说完后见何水怀正要给银子连忙截住,“我来,我好多年前存着的,一直没地方花呢。”
何水怀:“...你?”
崔芷拿着发钗高高举起,欣赏着流苏的闪光,“我在京城时,多少人千金难求我一舞,放心好了,我身上的银子还多着呢!”
楼上雅间的裴玧白见崔芷对那个发钗笑得灿烂,暗自白了一眼。
什么眼光,明明红的最衬她。
“公子,商局来人有要事禀告。”秦卫进入屋内说道,可他说完等了好久也没见裴玧白回应些什么,抬头仔细瞧了瞧才发现公子正盯着窗外愣神,眉头皱的能平白多出好几条纹来。
这是?
他踮起脚轻声轻脚地往裴玧白身后走去,探着头往窗外看去。
是崔姑娘!!!
不对?旁边那人怎么有点熟悉呢!
秦卫动了动脑筋,猛地一拍脑门:是带崔姑娘离开的那位!!
正瞧得底下两人出神的裴玧白被秦卫拍脑门的一声猛地惊醒过来,回头看着他疑惑这斯什么时候悄摸声走进来的,还没开口就见他像个猴子一样攥到身前,表情夸张,“公子!崔姑娘都带上别的男人送的首饰了,您还搁这闲情逸致地喝茶呢!”
说着他晃了晃腰间的佩剑,“要不要我现在把崔小姐带上来!”
裴玧白揉了揉耳朵,一脸无奈,“你是土匪吗,想押着阿芷上来?”
“哪儿能!”秦卫连忙解释,“我是想要是那男的不愿意属下把崔姑娘带走,那不得真刀真枪的耍上几剑!”
裴玧白摆摆手,“行了行了,我自有打算。”
明摆着如今阿芷不愿意见他,他要是不把眼前这些事处理妥当了,贸然去找她也只能落得一个扫地出门的份。
只是她身上的伤,也不知如何了。
“公子!”秦卫却是十分着急,瞧这他这番作态惊道:“你不会是真想娶别人进门吧!”
“你!”
裴玧白气的拿起茶盏就朝他砸了过去。
秦卫一偏身,躲了过去,却还是被有些滚烫的茶水泼到,跳着甩了甩衣袖,愁眉苦脸地喊着,“这茶水烫着呢!”
裴玧白恨铁不成钢,“都是因为以前听了你那些不着调的建议,才让我和阿芷变成这样,以后你少在我和阿芷的事情上开口。”
秦卫闷着口气,“噢,属下知错了。”
裴玧白:“说吧,还有什么事?”
秦卫稍微正经了些,“商局来人,说是三家商局的掌柜都被官府的人带走了,理由是未经许可进行私下采办,且已通往其他几城的盐务、铁器、丝织和茶叶均被当地扣留,有几家货商企图带头闹事已被关押。”
裴玧白质疑,“我们和官府各项文书俱在,哪里说得通是私下采办。”说罢又扶额一脸无奈,“那几个想要闹事的混蛋又是谁!”
秦卫:“郑总管正在我们府中候着,一应琐事他会向公子全部通报。”
裴玧白起身,“回府吧。”
走到屋外,秦卫拦住正想跟着公子离开的秦安,“嘿,小二还等着结账呢,还有公子打碎了一个茶盏,记得赔哈!”
秦安僵着脸,“我是护卫,不是小厮。”
秦卫拍了拍他胸脯,“什么小厮,我以前就跟在公子身边干这个的,现在嘛...”他憨憨一笑,“嘿嘿,哥,谁让你也常跟在公子跟前了。”
说完后他便乐滋滋地快步跟着公子离开了。
府内书房。
裴玧白坐在桌前,将累在桌上的一应信件抬起朝郑总管晃了晃,在对方眼神闪烁不停躲避时“啪”地一下将这些摔到地上,怒极反笑道:“五日前的事情,现在才告诉我。”他手指着地上那些信件上的签名,“我倒不知裴府的营生现在都由你郑大总管做主了。”
商局总管郑玄连忙跪地,涕泪横流,“公子,这都是陈大东家要我这么做的,他...他说您操劳三大商局琐事太过辛劳,便将其中两大商局交由他处理,我...我这一个小小的总管,自然是东家说什么我便要听什么,我真不知道这事您不清楚啊!”
裴玧白冷哼一声,“陈家,何时又成了我裴家商局的东家?”
“这...”郑玄猛地抬头,脸色惨白,“公子,您忘了吗,这商局当年是由太夫人交由陈家帮着您打理的!她...虽说这些年大家明面上都没有过问,但谁都知道商局背后的东家渐渐都变成陈家的人了啊。”
“这次也是,太夫人带着她娘家人来要回商局的营生,我...我实在无法啊!”
听完他这话,裴玧白面色呆滞,静愣了好一会儿才平静过来。
如郑玄所言,在他十二岁那年,父亲在一夜间召来了商局所有人,亲手画押将名下一切产权交予自己,并做主由陈曼文代为掌事。
他当时看着,只觉得父亲一夜间头发花白老去了许多,而母亲却...一日比一日地活跃在京城各处。
起初他总觉得都是自家营生,无论是在父亲名下还是自己名下又或者由母亲掌管都无大碍,可后来的父亲,却像是缺了魂一样时时暗道“毁了,一切都毁了,我是个大罪人。”
他听不明白,父亲也不与他解释,只告诉他此后自谋生路,不必真正继承商局。
可母亲偏偏像是与父亲作对一般,待他刚满十四便把所有的管理权放到了他手上,满含笑意地说还是自家儿子放心。
自小便少得母爱的他天然地想要通过此获取母亲的信赖与夸赞,并时常站在母亲身旁去敌对父亲。
后来他才渐渐明白,他这个名义上的堂主其实是陈曼文最大的一个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