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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暴烈温柔与猫的印记 ...

  •   清晨六点十五分,医务室的窗帘被风吹得鼓起,像一张贪婪呼吸的帆。许辰在消毒水气味中醒来,发现身上盖着一件陌生的校服外套。袖口处用黑线绣着歪歪扭扭的"CY"两个字母,领口还残留着阳光与青草的气息。
      他撑起身子,床头柜上的药袋哗啦作响。退烧药盒子下面压着一张便利店小票,背面潦草地写着:"一日三次,多喝热水——别想逃课,放学检查笔记。"落款画了个龇牙咧嘴的简笔笑脸。
      许辰用指尖轻抚那个笑脸,纸面上的油墨已经有些晕开。窗外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他撩起窗帘,看见池野独自在晨雾中练球。少年只穿着黑色背心,汗水将布料浸成深色,随着投篮动作露出腰间一闪而过的肌肤。
      当池野突然抬头看向医务室窗口时,许辰慌忙放下窗帘。心跳声大得吓人,他低头发现自己在不自觉地摩挲那张小票的边缘,已经把它揉出了细小的褶皱。
      ---
      上午第三节课间,许辰正在学生会办公室整理材料,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争执声。
      "我亲眼看见他动手的!"女生尖利的声音刺破门板,"这次必须给处分!"
      许辰推门出去,走廊上已经围了一圈人。人群中央,池野攥着拳头站在墙边,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他面前是个哭花妆的女生,正拽着教导主任的袖子控诉。许辰的目光落在池野右手关节处——那里破皮泛红,明显刚打过人。
      "怎么回事?"许辰走过去,声音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池野又打架了,这次还打女生。许辰,你是学生会长,去调一下监控。"
      池野猛地抬头,眼睛里燃着暗火:"我没打她。"
      "明明就有!"女生尖叫着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道红痕,"他把我推到储物柜上!"
      许辰注意到池野的下颌线绷紧了。少年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舌尖顶了顶腮帮,把目光转向窗外。
      "我去监控室。"许辰转身时,衣袖突然被拽住。池野的手指很烫,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热度。
      "没必要。"池野的声音很低,"我就是打了。"
      许辰皱眉,却发现池野正用眼神示意他看那个女生的手腕——在镯子遮掩下,隐约可见几道青紫的指痕,明显是被人用力掐出来的。
      监控录像显示的画面让许辰握紧了拳头。画面里,那个女生正把另一个戴眼镜的瘦小女生堵在墙角,扯着她的头发往储物柜上撞。池野冲进来时,施暴者已经掐住了受害者的脖子。
      "她欺负转学生半个月了。"池野靠在监控室门口,用纸巾擦着嘴角的血,"今天差点闹出人命。"
      许辰沉默地调出不同角度的监控。当看到池野其实只是把施暴者拉开,那道红痕是女生自己撞上柜门造成的时,他"啪"地关掉了显示器。
      "为什么不解释?"许辰转身问。
      池野耸耸肩,这个动作扯到伤口,让他轻轻"嘶"了一声:"解释了有用吗?"他歪头看许辰,"在你们好学生眼里,我本来就是校霸,打架斗殴才是常态。"
      许辰突然上前一步,两人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他伸手按住池野的嘴角,指尖沾上一点殷红:"疼吗?"
      池野的呼吸明显滞了一下。他垂下眼睛,长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有点。"
      十分钟后,许辰在全校广播里通报了事件真相。当他说到"见义勇为"四个字时,站在一旁的池野突然咳嗽起来,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
      放学后的图书馆空无一人。夕阳把书架的影子拉得很长,许辰正在整理今天的会议记录,突然听见窗户被石子击中的声音。
      池野蹲在窗外的梧桐树上,手里晃着一袋东西。见许辰看过来,他咧嘴一笑,灵活地翻进窗台,带进一阵混合着青草与汗水气息的风。
      "医务室顺来的。"池野把袋子扔在桌上,里面是碘伏和创可贴,"帮我涂一下?"
      许辰这才注意到池野右手关节处的伤口根本没处理,血痂边缘还沾着灰尘。他皱眉拿出棉签,动作却比想象中轻柔。
      "嘶——轻点!"池野夸张地倒抽冷气,却在许辰放轻动作时得逞般地笑了。
      许辰低头时,额前的碎发垂下来,在池野手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池野突然说:"你今天在广播里的声音......很好听。"
      棉签重重按在伤口上,池野"嗷"地叫出声。许辰推了推眼镜掩饰发烫的脸颊:"活该。"
      池野笑着从书包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袋:"赔罪礼物。"
      纸袋里是两只奶油泡芙,已经有点压扁了。许辰记得这是学校小卖部最抢手的点心,通常上午就售罄。
      "你......"
      "午休时偷溜出去买的。"池野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翻的东墙,那儿的监控坏了。"
      许辰咬了一口泡芙,奶油在口腔里化开,甜得发腻。他看见池野正盯着自己看,目光落在他的嘴角,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沾到了。"池野突然伸手,拇指擦过许辰的唇角。那一小块皮肤瞬间烧了起来,许辰僵在原地,看着池野很自然地把手指含进自己嘴里。
      "好甜。"池野眯起眼睛笑,虎牙闪着危险的光。
      许辰的耳膜嗡嗡作响,他猛地站起来:"该、该补习了。"
      池野大笑出声,但还是乖乖掏出了课本。阳光透过梧桐叶在他们之间投下晃动的光斑,许辰讲题的声音越来越轻——池野根本没在听,只是撑着下巴看他,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在许辰脸上烧出洞来。
      "看题,别看我。"许辰用笔敲池野的额头,却在收回时被一把抓住手腕。
      "许辰。"池野罕见地叫了他全名,"放学我送你回家。"
      这不是询问,而是通知。许辰挣了挣手腕,没挣脱:"不用,我......"
      "你怕黑。"池野打断他,"上周四你在巷口等了三分钟才敢走,前天绕了远路走人多的大道。"他松开手,声音突然低下来,"我都看见了。"
      许辰的瞳孔微微放大。那些他以为无人知晓的怯懦时刻,原来都被这个人默默收进眼底。
      ---
      暮色四合时,两人并肩走在巷子里。池野单手拎着书包甩在肩后,时不时用手拨开垂到路中的树枝。许辰走在他内侧,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与池野的重叠在一起。
      "你为什么会知道......"许辰犹豫着开口,"我怕黑的事?"
      池野踢开一颗石子:"开学第二周,下雨那天。"他顿了顿,"你站在便利店门口等了半小时,最后是跑着穿过那条黑巷子的。"
      许辰怔住了。那是他们还不认识的时候。
      拐角处突然传来微弱的猫叫。一只脏兮兮的橘猫从垃圾桶后探出头,警惕地看着他们。许辰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喜欢猫?"池野挑眉。
      许辰摇摇头,却在小猫蹭过来时蹲下身,从书包侧袋掏出小包装的鱼肉肠。池野看着他熟练地撕开包装,修长的手指在暮色中像会发光。
      "它受伤了。"许辰轻声说,指着小猫后腿的伤口。
      池野蹲下来时,橘猫警惕地后退,却在许辰温柔的呼唤中慢慢靠近。两人头挨着头检查伤口,许辰的鬓发扫过池野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得消毒。"池野从兜里掏出中午顺来的碘伏棉签,"按住它。"
      小猫挣扎得很厉害,池野干脆把它整个抱在怀里。许辰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时,池野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手背上,像蝴蝶振翅般轻柔。
      "好了。"许辰抬头微笑,夕阳在他睫毛上跳跃,"你抱猫的姿势很专业。"
      池野耳根发热:"以前捡过一只黑的。"他顿了顿,"叫煤球。"
      许辰眼睛亮了起来:"现在呢?"
      "下雨天......没救过来。"池野低头挠了挠小猫下巴,"这只我们......"
      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住。许辰正用那双盛满星光的眼睛看着他,嘴角还沾着一点奶油泡芙的痕迹。暮色温柔地笼罩着他们,小猫在两人之间发出呼噜声。
      "我们带它去宠物医院吧。"许辰轻声说。
      池野怔怔地点头。橘猫在他怀里安静下来,许辰的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它的尾巴。这一刻池野突然希望回家的路永远走不到头,希望暮色永远不要褪去,希望掌心的温度能一直延续到梦里。
      路灯亮起的瞬间,两人的影子在地上紧紧依偎,分不清谁是谁的轮廓。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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