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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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离烟
潮湿的泥土的气味透过车的缝隙渗进来，雨刚平息了它的愤怒，变得驯顺，细润微凉。
车中昏暗无光，昏睡中只觉得一片寂静，只有马蹄的得得声以及车轮在路面上碾过的声响。
我疲倦地倚着车窗，愤怒与悲伤在心中冲突太久，咬紧牙关不肯流泪，宁可让它耗尽体内每一丝力量，直到再无力支撑，昏昏沉沉。
不能流泪，流泪就是软弱，这是母亲用一生告诉我的。
灾荒，漂泊流离，爹爹病死，弟弟高烧不退，躲在难避风雨的破庙中瑟瑟发抖，母亲从未流泪。
我记住母亲面部的侧影，决然的表情使她的面部线条分明。她抿紧嘴唇，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没有一句话。
我感到浑身焦灼难受，想出的车来，让清凉的雨滋润我身上的皮肤，让我这雨中睡去。
可我明白，我没有权利让车停下。
路的尽头是什么？
也许只是一团令人伤神的迷雾。
“天啊，为什么！”
当车缓缓移动时，我听到身后院中凄厉的吼声，夹杂着痛苦的哭泣。
我知道那张价值连城的瑶琴已粉身碎骨，因为我听到了琴弦迸裂的绝响。
那张我抚弹过无数遍的琴，曾在多少个无花无月的夜晚，在指下缠绕请韵。那丝般的琴弦，与那双温暖的指点琴技的手，一起被遗落在猛烈的风雨中，再也不见了踪迹。
雨模糊了眼前的一切，仿佛泪眼朦胧。
“殷姑娘，请下车吧。”有人在外面说。
我走出车来，发现已在一个宫殿门口。
还是那个笑容满面的侍卫。他立在门边：“殷姑娘，里面请。”
他十分谦逊有礼，没有一丝作为皇差的傲慢。
他就这样微笑着在我和子瑜面前读了圣旨，就这样彬彬有礼地把我所有的快乐都击得粉碎。
我跨进一个房间。
一个中年男子立在桌边。
尽管我心境灰暗至极，我还是震惊于他的英俊。那是可以让天下所有男子自惭形秽的面容，似有隐隐的光华笼罩全身，在蓦然一视时刺痛人的眼。他的眼睛即使在沉静时也是那样明亮温暖，仿佛只需默默站着，就足以映亮整个天地。他的俊朗与英气甚至远胜过了子瑜，虽然我不愿承认这点。
“你就是殷离烟吧。”他的目光有一丝说不清的忧虑。他打量着我，似是要看清什么。
“是。你是谁？”
那侍卫脸色发白，似乎要开口斥责。
那人向他摇了摇手，微笑一下：“你也许听说过我，我叫秦子瑗。”
我竦然动容。秦子瑗，秦氏皇族千年来最响亮的名字，在民间如传奇一般的人物，传说他的一柄剑可以斩云摧月。
“风云十三剑，名震天下的战神，当今皇上的爱弟，朝中第一宠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怡亲王。”我从心底冷笑一声，“派遣一千精兵押送一个弱女子进京，真是恪尽臣下之道。”
他丝毫不理会我话中的讥诮，淡淡地说：“风云十三剑，那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多派人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可以。”
“这是皇宫吗？”
“是。”
“皇上在哪儿？”
“在前面的大殿中。”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一会儿就去。”
“你们准备把我怎么样？”
他忽然笑起来，笑声像明朗的阳光般挥洒。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子瑗，进来吧。”我们刚到门口，里面就传出一个声音。
我跟进去，一个人坐在案后，微笑着招呼秦子瑗坐下。
“我给你送去的雪莲，可吃了没有？”他关切地问。
“吃了。四哥，再这么补下去我可要成胖子了。你看我这体格，用得着嘛。”
听秦子瑗这么一叫，我知道了这个身着便装的人，便是当今皇上秦子瑛。
“这两天兵部事忙，听说你天天睡不够两个时辰。你也得多注意一下身体。等忙过这一阵子，我给你放几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这又是谁在四哥面前夸大其辞来着，我不累，四哥。”
“人终究不是铁打的。”皇上轻咳一声，“我心里不好受。”
屋子里静下来，一瞬间仿佛君臣的界限已经消失，只剩了淡淡的温馨的气息飘浮在空气中。
“四哥，”秦子瑗打破了宁静，“殷姑娘我带来了。”
皇上似乎现在才注意到我，向我转过脸来。
他长得很像子瑜，一样浓黑的眉，一样曲线优美的脸庞，一样带着固执的微笑的唇，不同的只是眼睛，他的眼睛比子瑜深邃，子瑜的眼睛有着孩童般的莽撞，而他的目光却是淡淡的，带着些许的疲倦。他看着子瑗的目光，亲切而疼惜，如一个慈爱的兄长让人感到温暖。可是这样的温暖，为什么他不肯分给子瑜一点，哪怕只有一点。
“子瑜还好吗？”
我没想到他一开口就问这个，不禁冷冷一笑：“托皇上隆恩庇佑，还活着。”
殿上的宫女太监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皇上却未生气：“活着？好啊。活着是一件多么好的事。”
“未必。要是活着痛苦，还不如死了干净。”我冷冷地接话。
“哦？你说的是什么时候？是现在吗？”
“我只是想看看这个可以随意拆散他人的圣上是什么样子。要不然，你们无法让我活着来到京城。”
他只是轻轻一笑：“现在看到了？不似你想象得那样狰狞吧。”
我有些哭笑不得。他总是用那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说话，与圣旨中那个急切地将我拉离子瑜身边的皇上截然不同。我在路上已下定决心面对任何急风暴雨，决不让任何人利用我伤害子瑜。可面对这样的情景我真的感到无措。
他又笑起来，十分和蔼，像是一个父亲面对自己幼稚的孩子时的笑容。我无法想象，这就是那个粉碎我幸福的人。
“皇上想怎么处置我？”我脑中一片空白，机械地问。
“没什么。”他还是淡淡的语气，“我身边缺一个近侍宫女。我也没什么合适人选，你来当一段日子吧。”
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我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这真是太过荒谬的事，那么迅雷闪电般的传旨，那样小心翼翼的精兵押送，竟只为我在他身边当一名宫女。
“皇上，你这样喜欢争夺别人所有吗？”我不知不觉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缓缓地看了我一眼，用一种沉重的让人窒息的声音说：“我只是……”
他没有说下去。我抬头迎上他的眼，那一刹我感到他身上浓重的悲哀，像深不见底的井，淹没一切的话语和思绪。
然而那只是一瞬，他很快恢复了淡淡的笑容：“好了，你先下去，明日就开始当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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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此觉得似曾相识的大人看旁边栏
没有这种感觉的大人继续~~~~~~~~~~~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