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静心阁听训 ...
-
“听说后山有妖怪呢。”
“真的假的?”
“真的,据说是只水妖,不知什么精怪化形,不让人靠近小河。”
“怎会如此,那河里有什么吗?”
一身着青衣学子服的修士摇头,“不知道,我也是听人说的。靠近河边的人都被打了满头的包。”
“呵呵,看来是个实力不如何的小妖怪。”
“是啊,今日傍晚你我几人可以结伴去看看,说不定能逮住呢。”
“傍晚?”
“没错,昨日那只水妖就在傍晚出没,天黑了就不见了。”
褚妙婉正听得津津有味,抬头对上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登时警铃大作,抬脚欲跑。
那人却比她更快,三两步绕到了她身边按住肩膀,阴恻恻道:“褚大小姐,昨夜睡得好吗?”
“还......还行吧。”
“你把我害得好惨啊~”江照语气幽怨,说出来的话让人心里发毛。
“哎呀!”褚妙婉腾得站了起来,结结巴巴道:“我......我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报复。”
说着伸出小指,大拇指按到半个指甲盖的位置,道:“就,这么小的一个报复,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褚妙婉干笑两声,见江照眼下青黑,面色苍白,多少还是有些心虚,嗫嚅道:“江少侠,你该不会找了我一宿吧。”
不等江照说话,又自顾自大声给自己鼓气,“那......那你也太笨了,既然找不到我就不要找了啊。你就,你就老老实实自己回去睡觉好了,还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
江照见她面色红润,精神头十足,看来是一夜安眠,伸手在她脑袋上轻轻锤了一下,道:“笨蛋。”
褚妙婉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反驳道:“你才是笨蛋。”
江照寻了个空位,叼着一根草坐到了一旁。褚妙婉还想听那些弟子说些什么,却没了心情,莫名觉得江照扫兴。
“喂,你怎么到我们药修这里来了,今日不是和浮云山诸位师父见面的日子吗?”
江照就着草地向后一躺,翘起腿来,“你倒是个好学生,这就叫起师父来了。”
褚妙婉也跟着蹲下,很是不懂,“什么啊?”
“此刻日头高照,都要晌午了,你可见到你那师父了?你师父是不会来的。”江照的脚向前面点了两下,“喏,倒是你的‘师兄’、‘师姐’来了。”
褚妙婉回头看去,一男一女捧着两个蒙着红布的托盘来了,确实不是乐姑仙尊。
“诸位仙友,乐姑师尊为大家布置了课业,请诸位看过这托盘上的所有药材后,回到寝殿默写下药的名称、习性、毒性、生于何处、与何相克、与何相益。待明日乐姑师尊将亲自检查,能默写下来最多最正确的,将有机会进药殿得乐姑仙尊点拨赐宝。”
说罢,二人拿着托盘各自走了下来,让站立此处的学子们一一辨认。
“既然今日不见我们,为何还让我们起的这样早来此处集合。”褚妙婉小声问。
“自然是为了搓搓有些人的锐气。”
“什么?”
“这次浮云山学宫的开学,可是打着‘共修其道,护卫三界’的旗号,所以各门派才会借机派人前来进学。浮云山虽然是第一大宗,其中弟子大多胜于常人。但是除它之外的宗门宫派之中就没有能胜于他们弟子的人吗?我看未必。”
褚妙婉点了点头,道:“对啊,其他门派里也有胜于他们的人,就像周姐姐,虽然并不是出身剑道第一的浮云山,她的剑术却比浮云山的其他人都要好。”
顿了顿,她严谨补充道:“除了梁师兄。”
江照挑眉,问道:“周姐姐?”
褚妙婉嘿嘿一笑,“我昨天躲你躲到周姐姐的寝房了,没想到吧。我们俩现在可是好朋友呢。她让我别叫她周少主了,叫她小字裕谨,可我比她还要小几个月呢,直呼其名多没礼貌,所以就叫周姐姐啦。”
江照坐了起来,“那你岂不是也得喊我一声‘江哥哥’?”
褚妙婉翻了个白眼,握住拳头锤了他一下,“接着说。”
江照故意逗她,“既然妙婉妹妹想听,我就继续说说吧。”
褚妙婉闻言一阵恶寒。
“就是要搓你周姐姐这样的人的锐气,就拿她来说吧。她的剑术已经小有所成,再来听浮云山的讲授,必然会有理念冲突的时候。一边呢,周少主心高气傲,这另一边呢,浮云山又自视甚高,两三次下来,必定会有龃龉。
所以,为了防止像你周姐姐这样的人,一个不高兴发脾气,浮云山就先给大家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知道,现在是在谁的地界儿。管你哪一道的什么公主少主的,统统都得听他们安排。
周少主年少轻狂,行事高调,我听说,戊方山主最不喜这样的弟子。”
褚妙婉急问:“那怎么办,周姐姐这不是来错了吗!”
“你急什么,这段时日相处下来,我倒觉得周少主虽然桀骜有余,但是却并不是你这样的无头无脑之人,与其担心她,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江照瞥了一眼旁边,褚妙婉随之望过去,见那两个师兄师姐正拿着托盘向自己这里走来。
“你还是看看认得几个,能默写下来几个吧。”
说罢,江照起身悄悄离开了。
褚妙婉“嘁”了一声,心道,“我在我们赤阳门,认药可从来没输过。”
再抬头见日头已经很高了,褚妙婉伸手挡了一下刺眼的阳光,心里不觉想着周慎怎么样了,她早晨天刚蒙蒙亮就被山主的人叫走了。
那时候,屋外还淅淅沥沥下着雨呢。
***
静心阁内一缕紫烟袅袅,莲枝缠纹的熏炉里缓缓冒出熏人的香气。
周慎双眼微阖,昏昏欲睡。
身旁的五位学子在窃窃私语。
“喊我们来这里已经坐了四个时辰,剑诀都背过三遍了,这戊方山主还来不来了?”说话的是乌衣宫剑修迷渠,他性子急躁,漫长的等待已是让他心烦气乱。
威远宗留忱道:“迷渠兄,千万莫急,我们还是再等等吧。或许山主另有它事,一时分不开身。
“便是再分不开身,四个时辰了,竟然连一个传话的人都没有,让我几人在这里干坐着。”刘京京来自人间王侯建立的伯都府,平日里不爱逞强出头,此刻也忍不住出言抱怨。
“没错,我几人虽说剑术不是三界第一,但是也算名列前茅,就这样让我们白白等着?这浮云山也太看不起人了!”
山猫门下欢拘早就按耐不住,一个起身站了起来,“你们愿意等便继续等吧,我自回去补觉。”
留忱“诶”了一声,赶忙拽住他,眼神虚虚向身侧一瞥,低声道:“欢兄何必如此着急,周少主还在这等着呢,你我几人有什么受不住的。”
话传入迷渠耳中,他也跟着站了起来,道:“听闻周少主重伤,修为倒退,在来浮云山之前还尚且唤不出命剑来。这一到浮云山,是剑也能唤了,人也能打了,莫不是这个地方真的风水旺你,所以你才甘愿被人如此耍弄?”
说罢粗着嗓子哈哈一笑,一旁的刘京没忍住也伸出袖子捂住了嘴。
见周慎犹自闭目并不答话,迷渠又道:“在座诸位,谁没被周少主的秋水含光打过?论起剑术,周少主是我们当中的第一。这第一都等了,我们还能等不得?”
欢拘笑道:“我看周少主是诚心来此求学,莫非那些旧伤还没养好?今日周少主能如此耐心等待,难道是真的倒退到连蒙面狐五都不如的地步了,非得听这学不可?”
蒙面狐五是宗门内一个疯子,向来蒙面行事,从不露出真容。其剑术比三岁小儿都不如,却四处宣扬自己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剑。
刘京京意会到了欢拘之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想来,我是许久没有教训过你们了,才让你们如此得意忘形。”
一双略显惫懒的眼睛缓缓睁开,因着一夜没有睡好,带着些许疲倦。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看着面前几人如看鸡狗,正是这样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让迷渠如鲠在喉。
仿佛无论他们如何讥讽,都无法改变周慎就是比他强的事实。
似乎因为她就是比他强,所以才根本不会在意自己被如何嘲笑。
可是凭什么,明明她重伤后实力已再不复当年。
她凭什么还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落日台上她表现平平,明明就是普通剑修的修为,凭什么还能如此看待别人!
迷渠怒火中烧,“噌”的一下拔出剑来,冷笑一声,道:“九年前,我败在了你的手下。今日,还不快把你的佩剑取出,让我领教一番!”
周慎眼皮一掀,冷淡道:“九年前?九年前我还未去万剑崖取秋水含光,你便败在了我的手下。可见今日,你更不配见到它。”
“你!”
“你不要太张狂!”欢拘亦是上前一步,他也是在九年前败给了周慎。
那时他已过弱冠,第一次出门期待着大展身手,却败给了一个半大的孩子。
这口气,至今耿耿于怀。
周慎眼见自己颇有些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意味,心中不免发笑。
“我便是张狂你又能奈我何?”周慎收了运功调息的手,站起身来,“今日我便不用剑,九年前你们是如何败给我的,九年后我还让你们如何败给我,怎样?”
“好!等会周少主可千万不要求绕!”
“那你们几个一起来?”周慎挑着眉,似乎根本不在乎到底是几个人与她对打。
刘京京见状略显尴尬地摇了摇头,柔声道:“误会了,我可是对周少主没有意见。”
她是八年前输给周慎的,那时周慎明显手下留情,并未出尽全力,可她还是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
此次整个选学子入门的对打中,他们五人其实都没有互相遇上过,因此根本不知道周慎如今到底实力如何。
只是听说,她似乎是大不如前,修为猛猛倒退。
本以为大家都是过过嘴瘾,讥讽一番发泄一下心中被浮云山轻待的怨气也就罢了,没想到欢拘与迷渠二人竟然真的要与周慎过招。
刘京京心道:“我且看戏,若是周慎打不过,我自是得意她终于被人教训到了。若是周慎打的过,对我也没有损失,反正疼的也不是我。”
留忱见这二人竟然真的要打,心中直呼蠢货,他不过是因为六年前败于周慎之手,心中不满,想暗里撺掇几人讥讽一番,没想到真的要打起来。
这里是戊方山主的地方,不管谁赢谁输,一打起来谁能好看。
他本就是求了舅舅的关系,让宗主选他入浮云山,若是因为此事被浮云山退回,等回到了威远宗,宗主可不会放过他。
他心虚地左瞥右看,见丹鸟派的启珠目露惊恐,正害怕地抱着自己的双臂,更是火大。
唯一从始至终没有参与进来的人,还是个只会出剑不会说话的傻子。
事已至此,留忱只能硬着头皮劝道:“诸位,诸位,先别急,听我一句,周少主,两位仙友也不是有意的,何必如此当真?”
周慎方才见他悄悄擦汗,此刻又一脸尴尬,不由冷笑道:“你若是想打,尽管来就是,何必挑唆这两个傻子冲上头来。如今倒是又做起好人来了?”
留忱面上一僵,而欢拘与迷渠一听周慎将他二人唤作傻子,更是倍觉被瞧不起,当下便抬起剑来。
几案上碧绿的茶水无风自起涟漪,站着的几人早已剑拔弩张。
“那就请周少主赐教了!”
几人话音未落便起势要打。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