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新年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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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北风呼啸着掠过城市的高楼，将最后几片枯叶卷向灰蒙蒙的天空。宋凌云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呼出的热气在窗面凝成一小片白雾。他百无聊赖地用指尖在白雾上画着毫无意义的线条，耳边是电视机里春晚主持人过于欢快的声音。
“阿霄，来帮妈妈包饺子。”周令仪女士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刻意营造的热闹。
“来了。”宋凌云慢吞吞地挪动脚步，牛仔裤腿因为长时间蜷在沙发上而皱巴巴的。厨房里，周令仪已经拌好了饺子馅，面粉沾在她的围裙上，像一层薄薄的雪。
宋凌云洗了手，机械地接过母亲递来的饺子皮。往年这个时候，家里至少还有父亲和爷爷奶奶的电话祝福，自从父母离婚后，连这些形式上的问候都消失了。他用力捏紧饺子边缘，指节泛白。
“轻点捏，馅要漏出来了。”周令仪女士轻声提醒，目光在儿子紧绷的侧脸停留片刻，又迅速移开。她故意用沾满面粉的手点了点宋凌云的鼻尖，“笑一笑嘛，过年呢。”
宋凌云勉强扯了扯嘴角，面粉的细碎触感让他鼻子发痒。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擦擦手掏出手机，锁屏上是江流发来的消息：【仙女棒玩不玩？】
简短的六个字像一簇小火苗，突然照亮了这个灰暗的除夕夜。宋凌云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手指飞快地回复了一个问号。江流的语音消息立刻追了过来，背景音里有呼啸的风声和他急促的呼吸。
“我买了仙女棒，已经在找你的路上了，不能放鞭炮，仙女棒总能玩吧。”
宋凌云听着江流略带喘息的声音，胸腔里那股沉闷的感觉突然消散了。他还没想好怎么回复，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江流的语音通话请求。
“妈，江流来了，我和他一起玩去。”宋凌云几乎是跳着往门口跑，连拖鞋都穿反了。周令仪女士在身后叮嘱“多穿件衣服”的声音被他关在了门内。
大门口的感应灯随着开门声亮起，照亮了站在门口的江流，和他身边那个裹得像个小粽子似的女孩。江流的鼻尖和耳朵冻得通红，黑色羽绒服的领子上还沾着几片未化的雪花。他身旁的小女孩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粉色毛线帽下钻出几缕卷曲的刘海。
“我妹妹，江允。”江流哈出一口白气，伸手摘下小女孩的口罩。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立刻露了出来，脸颊因为寒冷泛着红晕，像两个小苹果。
“哥哥好！我是江允，今年7岁了，上一年级了。”小女孩的声音清脆得像风铃，说话时露出两颗可爱的兔牙。她仰头看着宋凌云，眼睛亮晶晶的。
宋凌云愣了一秒，随即蹲下身与小女孩平视：“你好啊，快进来吧，外面冷。”他接过江流手中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五彩斑斓的仙女棒。指尖相触时，他感受到江流手指的冰凉，不由得皱了皱眉。
屋内暖气扑面而来，江允一进门就好奇地东张西望。周令仪女士从厨房出来，看到小女孩时眼睛一亮：“哇，小姑娘长的好漂亮，怎么这么可爱！”
“阿姨好。”江允乖巧地鞠躬，毛线帽上的毛球随着动作晃了晃。这一声问候直接击中了周令仪的心，她立刻蹲下身张开双臂：“来，阿姨抱抱，给你拿好吃的！”
江允转头看了看哥哥，得到默许后像只欢快的小鸟扑进周令仪怀里。周令仪抱着软乎乎的小女孩，脸上露出灿烂的灿烂笑容。她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巧克力，江允接过后甜甜地道谢，惹得周令仪又亲了亲她红扑扑的小脸。
“你还有个妹妹？挺漂亮的，怎么没听你说过。”宋凌云坐在沙发上，用手肘碰了碰江流。后者正在脱羽绒服，里面是一件深蓝色的毛衣，衬得他肤色越发白皙。
“你也没问过。”江流把羽绒服叠好放在一旁，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是晴天还是阴天。看到宋凌云吃瘪的表情，他嘴角微微上扬，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盒摔炮悄悄塞进宋凌云手里。
宋凌云捏着那盒摔炮，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清了清嗓子：“对了，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江流正在整理被江允弄乱的围巾，闻言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睛直视宋凌云：“怕没人陪你玩，孤单。”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宋凌云心里激起层层涟漪。他感觉耳朵发烫，急忙转移话题：“那阿姨不担心吗？”
“我跟我妈说过了，她同意了的。”江流说完，两人之间突然陷入沉默。电视机里的小品演员正在卖力表演，夸张的笑声填满了整个客厅。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玩仙女棒啊，我等不及了！”江允不知何时跑了过来，小手拽着江流的毛衣下摆摇晃。她嘴里含着周令仪给的糖果，一边脸颊鼓鼓的。
“看你宋哥哥呀，他说什么时候玩就什么时候玩。”江流揉了揉妹妹的头发，目光却落在宋凌云身上。被点名的宋凌云猛地站起来：“走吧，我们现在就去。”
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想了想又翻出一件自己的短款羽绒服，蹲下来仔细给江允穿上：“别冻着了，外面冷。”羽绒服对七岁的小孩来说太大了，衣摆几乎拖到地上，江允像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小企鹅，惹得宋凌云忍不住笑出声。
“谢谢宋哥哥！”江允甜甜一笑，主动牵起宋凌云的手，另一只手拉着江流。这声称呼让宋凌云心头一暖，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周令仪会对这个小女孩毫无抵抗力。要是自己也有个这样的妹妹该多好，他偷偷想着，不自觉地看向正在穿外套的江流。
室外上的温度比室内低了许多，呼出的白气在黑暗中格外明显。江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打火机，金属外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熟练地掀开盖子，拇指轻轻一拨，橘红色的火苗立刻窜了出来。
“哇！”江允睁大眼睛，看着哥哥点燃第一根仙女棒。细长的金属棒顶端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金色火花，像一颗微型太阳在黑夜中绽放。火花噼啪作响，照亮了三人围成的小圈子。
宋凌云接过江流递来的仙女棒，冰凉的金属杆很快被火花烘暖。他学着江允的样子在空中画圈，金色的光轨在黑暗中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江允兴奋地拍手跳起来，羽绒服的下摆像花瓣一样张开。
“咔嚓”一声轻响，宋凌云转头看去，江流正举着手机对着他和江允。屏幕的冷光映在江流脸上，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轮廓。
“给我看看！”宋凌云凑过去，照片里的自己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虎牙不自觉地露了出来。江允在他身边比着剪刀手，火花的光芒为两人镀上一层金边。这是今年冬天他看过最温暖的照片。
“江流，你也来玩啊！”宋凌云把手机塞回江流口袋，顺手又点燃两根仙女棒塞到他手里。江流有些笨拙地模仿宋凌云转圈的动作，火星四溅中他的表情格外认真。
“江流，你这样还挺萌的。”宋凌云忍不住调侃。江流转过头，火花的光芒在他眼中跳动，他突然露出一个罕见的笑容，嘴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宋凌云感觉心跳突然加速，急忙低头去帮江允点燃新的仙女棒。
“对了，江流，”宋凌云假装专注地看着燃烧的仙女棒，“你抽烟吗？”
“不抽烟。”江流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为什么一直带着这个打火机？开学那天就带着。”宋凌云终于问出这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他设想过很多答案——也许是家人送的礼物，或者是应急用的，甚至可能是某种纪念品。
“耍帅装酷。”江流平静地说，同时用打火机点燃了两根仙女棒递给妹妹。
这个答案太过直白，宋凌云愣了两秒才笑出声：“好吧，不过确实挺帅。”他不得不承认，那个银色打火机在江流修长的手指间翻转时，确实有种特别的魅力。
“十，九，八……”电视机里的倒计时声透过玻璃门传来。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望向客厅里的电视屏幕。
“二，一！新年快乐！”主持人的欢呼声中，远处的钟楼传来悠扬的钟声。江流转过头，火花的光芒映在他深邃的眼睛里：“新年快乐！宋凌云。”
这一刻，宋凌云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他望着江流被火花照亮的侧脸，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只化作一句：“你也是啊，江流，新年快乐！”他把那句没说出口的话悄悄埋进心底，就像埋下一颗等待春天发芽的种子。
江允玩累了，靠在哥哥腿边打哈欠。周令仪闻声出来，不由分说地把小姑娘抱进屋里，又塞给她一大包糖果和零食。江允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不忘礼貌地道谢：“谢谢阿姨。”
“外套你给江允穿着吧，路上冷。”宋凌云把自己的羽绒服从江允身上脱下来，仔细裹好。江流点点头，弯腰抱起已经半睡半醒的妹妹。周令仪坚持要给江流打车，宋凌云站在大门口，看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突然觉得这个除夕夜不再寒冷。
回到房间，宋凌云躺在床上，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江流发来的消息：【到家了。】简单的三个字让他不自觉地微笑。他刚回复完，一个红包突然跳出来，备注写着“新年快乐！”紧接着又是一条消息：【谢谢阿姨的红包。】
宋凌云这才知道母亲偷偷在给江允的外套里塞了红包。他正要回复“不用了”，江流的视频通话请求就弹了出来。屏幕那头的江流似乎刚洗完脸，脸颊还滴着水，在暖黄色床头灯的照射下像缀着细碎的星光。
“收了！”江流的表情罕见地强硬。两人争执了几个回合，最终宋凌云败下阵来，但他发回去的红包却被江流坚决拒收。视频里江流身后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宋凌云眯起眼睛想看清照片内容，却被江流突然凑近的脸挡住了视线。
“睡吧，宋凌云。”江流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些许电子噪音，却莫名让人安心。
“好，你也睡吧，江流，还有，新年快乐！”宋凌云匆忙挂断通话，把发烫的手机扔到一旁。他把脸埋进枕头里，回想着今晚的每一个细节——江流被火花照亮的脸，还有那句“怕你孤单”。
窗外，新年的第一场雪悄然落下。宋凌云在温暖的被窝里蜷成一团，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这个除夕夜，因为有了江流和江允的陪伴，终于不再是他记忆里那个冷清的日子。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江流看着手机屏幕上宋凌云的通话界面，轻轻笑了一下，将那个未拆的红包小心地放进了抽屉最深处。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新年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