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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差异的人生轨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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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新区 A 308号
陆泽站在家门口外,听到房里传来阵阵东西被摔碎的声音和江泽兰——陆泽的母亲崩溃的嘶吼声。
陆泽攥紧了拳头,又缓缓的松开,轻轻的敲了三下门。房子里摔东西的声音渐渐的消失,但依稀能听到抽泣的声音。
陆泽将门打开,徐徐将门推开。看见江泽兰正蹲在靠近阳台的一个角落里埋头低声的哭泣。
地板布满零碎的玻璃渣和瓷片渣,椅子东歪西倒,花盆里的泥也散落一地。
江泽兰头发蓬乱如杂草,毫无章法地散落在头上,像是许久未曾梳理。穿着邋遢衣服脏兮兮的,衣服的下摆和袖口还破了几个洞。
陆泽用脚将零碎的玻璃渣和瓷片渣移开,用手把椅子扶起来移到另一边,缓缓的向江泽兰,单膝下跪,抱着江泽兰,用手轻轻的拍抚着她的背,轻语的安慰道:“
妈,我回来了,没事了,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不哭不哭,今天我还买了你爱吃的巧克力和汉堡。”
江泽兰紧紧的抱住陆泽,停止了哭泣。没法发声的她,只能点点头表明自己好多了。
陆泽将江泽兰抱起,放在了刚刚立好椅子上,轻抚着她的头:
“妈,你先在这坐着,我把房子打扫好后就带您洗漱一下。”
江泽兰缩在椅子上,点点头又把头埋在了双膝上。
陆泽朝江泽兰笑了笑便开始去门口边拿起扫把打扫凌乱的房子。
陆泽看着这一片狼藉的家,内心有股酸劲,想着:母亲自发病后,家成了她唯一能宣泄的地方,恢复正常后又只能独自收拾自己留下的烂摊子。我不在家的时候,她到底发过几回病,又怎么坚持下来的?
江泽兰发病的场景,他脑海里不断浮现着,泪如珠般直直滚下。
陆泽打扫好房间和摆放整齐家具后便去洗浴室洗手。
洗完手出来后,朝江泽兰走去。
俯身温和的的问:
“妈,我们去洗浴间洗洗吧,好吗?”
说罢便到不远处拿了双拖鞋给江泽兰穿上,扶着她去洗浴间。
在洗浴间内,陆泽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拿起洗漱台上檀木梳,拿起梳子,先从发梢开始,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梳理那些打结的地方。每遇到一个死结,他的手指便更加轻柔,生怕弄疼对方,嘴里还轻声呢喃:“稍微忍一下,马上就好。”
随着梳子缓缓上移,发丝逐渐变得顺滑,可仍有几缕倔强地纠缠在一起。他不疾不徐,从桌上拿起一小瓶护发喷雾,轻轻按压,细腻的水雾均匀地洒落在那些乱糟糟的发丝上,手指趁机穿梭其中,将它们一一解开。
头发梳开后,陆泽替江泽兰重新绑了新的发型——侧麻花辫,又把提前浸泡在温水里的毛巾递给了她。
洗漱完的江泽兰在镜子中温婉尔雅,但白皙的脸庞此刻透着一种不健康的蜡黄,像是陈旧的纸张,黯淡无光。额头上的皱纹愈发明显,即便静止不动,那几道深深浅浅的沟壑也在诉说着她近日的辛劳。
双眼无神地低垂着,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黑眼圈浓重得犹如化不开的墨渍,紧紧环绕在眼周,让那双眼睛看起来更小、更黯淡了。抬眼一看,眼中的血丝清晰可见,像是密布的蛛网,又似刚经历一场鏖战留下的伤痕,毫无生气地闪烁着。嘴唇干裂起皮,嘴角微微下撇,没有一丝血色,那模样就像枯萎的花瓣,干巴巴的。
江泽兰与陆泽在镜中对视,江泽兰垂下了眼眸,声音有些沙哑,但依旧能听得出温柔:
“阿泽,对不起,妈妈又发病了,没能给你一个回家后的好印象,妈妈也不想这样的。”
说着又抽噎起来:
“阿泽……对……对不起……是……是……是妈妈的不……不好,没能……能控制住自己,呜呜呜……”
陆泽在背后轻轻的抱着江泽兰,柔声细语的说:
“没关系的妈妈,您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自责,您一直都做得很好。”
“阿泽……”
“嗯,我在的。”
新海二中
课间时间,大部分的学生在走廊里打闹、聊天、发呆……
许笙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着高三学子在教室里坐着。内心感叹:这就是高三啊!真的拼死啊。
张晓棠朝许笙走了过去,背靠着栏杆,打开零食袋:
“哟!想啥呢?小美人。”把零食递给许笙:“吃吗?”
许笙翻了个身,也背靠着栏杆,不客气的伸手拿,回:
“我在想啊……,要是我们高三了,就真成狱友,而且还是死刑的那种。”
“净瞎说,狱员都不用晚睡早起的不断刷题的备战高考,可比你轻松多了。”
“呃……你今天嘴是淬毒了吗?听得人心凉凉的。”
“没啊,就……挺正常的,就比如你自己开嘴,没把自己刀了的道理是一样的。”
“你是在说我贱吗?”
“哈哈……我可没说,你自己说的。”
“……”
“哎!逗你玩的。”张晓棠用肩膀撞了一下许笙:“你说,昨天那事……”
“那事怎么了。”
“你不觉得陆泽对你有意思吗?”
“哈?开什么国际玩笑啊,我跟他也不认识啊。”
“谁规定要认识才行,不认识照样可以喜欢啊。”
“滚!什么歪理。”
“你不觉得他整个人都很完美吗?”
“那咋了,是他完美又不是我完美。”
“榆木啊你!”
“咦惹~榆木可是你对莫楚铭的专属称呼,我可不要。”
说完,许笙就进教室回座位上刷题了。
“哎哎哎……别走呀,等等我。”张晓棠连忙追上。
“叮铃铃——上课时间到了,请同学们回到教室,准备上课。”
上课铃响起,同学们陆陆续续的回到教室里。
历史老师——王亮进入教室,站到讲台上,声音洪亮:
“同学们!早上好!今天我们学习的是必修三,打开课本46页,我们上第九课——古代的商路、贸易和文化交流。”
同学把课本拿出,照序翻看课本。
上课中……
放学后,许笙伸了个懒腰,长舒一口气,说:
“啊~!终于放学了!屁股连坐三节课都不带起的,已经失去了知觉……”
张晓棠附和:
“是谁不是呢?屁股和椅子都成一对了。”
陈雨燕拿着政治必修三,起身朝许笙和张晓棠问:
“笙笙,晓棠,你们现在要去吃饭吗?”
张晓棠和许笙同步的抬头看向陈雨燕。
许笙看到她手里的必修三顿时沉默:
“雨燕,我们不是要背选必三吗,你怎么拿必修三?”
陈雨燕错愕的拿起手里的书看了一眼,尴尬的放下手里的书,回:
“哈,不小心看错了,只记得是三,放得比较显眼就……挺顺手的。”
接着把书翻找了一会儿成功的找到了选必三,又问:
“那你们去吃饭没?”
许笙和张晓棠对视一眼,刚想说话,瞥到宁浩然站在陈雨燕的背后。看着宁浩然那个畏畏缩缩的样子,就异口同声的说:
“现在不吃,你先去吧。”
“那好吧,你们早点去吃,不然没饭了。”
陈雨燕向门外走去,宁浩然想叫住她,却终究没能喊出来。
张晓棠看不下去了,直接开口喊:
“雨燕!你等等!”
陈雨燕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张晓棠,疑惑的问:
“怎么了?你们现在要去了?”
“啊……那个。”张晓棠手指向宁浩然:“宁浩然同学说他想跟你一起去,顺便问问你政治题的写法。”
“是的,我经常听到他说你的政治很好,想向你学习。”许笙肯定的加把火道。
“宁浩然?”陈雨燕不解的看着宁浩然,问:
“浩然,你的政治好像比我好吧?”
宁浩然紧张的说:
“没……没有吧,我选择题错的比较厉害,没你对的多,所以想问问你是怎么写的。”
“好像也是,那我们快走吧。”
“好!”
宁浩然向陈雨燕小跑过去,跟陈雨燕齐行,背着一只手给许笙和张晓棠比OK。
孙晨家
“朝雪呀,你在那头过得还好吗?”孙晨一边说着一边擦拭着他与林朝雪的结婚照:“你之前说很喜欢陆泽那小子,希望能有一个和他一样的儿子,可是……”
泪水止不住的下滑,哽咽的说:“可是,可是……在你出事的那天……医院跟我说你怀孕了……呜呜呜…如果……如果没有那天,我们应该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不断的抽泣着。
陆海州上身是一件改良过的中式短袖衬衫,丝绸质地泛着温润光泽,底色为深沉的绛紫色,领口与袖口精心绣着繁复的云纹图案。
下身搭配一条西式的休闲卡其裤脚下蹬着一双棕色的软皮乐福鞋,鞋面光洁如新,鞋头的金属扣被擦拭得锃亮,闪耀着高调奢华的质感。手腕上戴着一块复古机械表。
站在孙晨门口摁响门铃——叮!叮!叮!又暴力的锤了几下门,急躁的喊:
“哎!老晨!在家吗!?”
孙晨一听就知道是陆海州——陆泽爸,他赶忙擦干泪水整理着装,心想:绝对不能让陆海州这个王八蛋看到我这个样子。
他放好结婚照,离开房间就去开门。
“你来干什么。”孙晨打开门,对陆海州冷冷的说。
陆海州看到孙晨泛红的眼眶就知道他刚刚在里面哭,无奈的说:
“老晨,你说你这是何必呢?不就是一个女人嘛,有什么好伤心的,这世上又不止她林朝雪是个女的。”上前揽住孙晨的肩,嬉笑着说:“今天跟兄弟走,带你玩女人去!”
孙晨听得脸变得铁青,愤怒的甩开陆海州的手,一把将他推开,大骂:
“我去你TMD陆海州!你TMD的就不是个男人!错了带个把什么也不是!要不是你!老子的老婆会死吗?!”
孙晨握紧拳头,大跨步上前给陆海州的脸一拳,陆海州瞬间倒地。孙晨朝前又走了几步,刚想骑在陆海州身上继续打,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只能转身离开,深呼吸的平复心情,平淡的说:
“在朝雪出事的时候,我没去打死你只是因为她跟我约定,以后不打人,你应该庆幸她这个约定,不然你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我的手段你也不是不清楚,以后别来惹我。”
孙晨进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陆海州吐了口血痰,爬起身,气愤的说:
“孙晨!你以为你谁啊!我cnm的!给你脸了?!你家愁婆娘又不是我开车装死的!找老子算个什么账!你TMD就给她守一辈子寡吧!!”
说完,陆海州就骂咧咧骂咧咧的离开了。
孙晨身体背靠着门,听着陆海州的宣泄。手里的拳头越攥越紧,愤愤的打向了墙壁。血在指节流出,传来阵阵痛感。
怒骂:“去他妈的!”
此时,孙晨的手机在沙椅上响起,他不顾手上的伤,不急不缓的走向手机接听了电话,声音低沉沙哑:
“喂,哪位?”
“孙先生,您好,您的花已经在楼下了,希望您能下来取一下。”电话那头回应。
“好,稍等片刻,我现在就下去。”
孙晨挂掉电话,去衣柜里找了一件林昭雪最喜欢的一套西装穿了上去,深呼口气,用手把头发捋了捋。从桌面上抽了几张湿纸巾擦去脸上的泪痕,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就走了下楼。
小区楼下,花店小哥正抱着一束玫瑰花。
那一束玫瑰花十分的奇特,满满的一束蓝玫瑰中插入了一支黑玫瑰。
花店小哥看到一位40来岁的男子穿着一套黑色西装,里面配着一件淡蓝色的衬衫,精炼的气质显得格外的帅气。
花店小哥不用猜一眼便知道那个男的就是订花的人。
花店小哥带着笑容拿着花束跑向孙晨问:
“您好,请问您是孙晨,孙先生吗?”
孙晨微笑的说:
“是的,辛苦你等了。”
花店小哥听到肯定的回答就把花束递给了孙晨,带点小兴奋的问:
”孙先生是要去见爱人吗?”
生产结果花束疑惑的问:
“嗯,你怎么知道的?”
花店小哥嘿嘿一笑,说:
“因为这束花的花语是‘唯一的挚爱’,蓝玫瑰是暗恋的意思,单独加了一支黑玫瑰就不一样了,鲜明的爱意直接的凸显而出。”
孙晨听完花店小哥的解释后,抱着花束的手猛的一紧,心里咯噔的一下。脑子瞬间回想起林朝雪送给他的每一束花都是这样的搭配。
他本以为林朝雪是不想给他花太多心思,才一直买这束花,虽然林朝雪跟他也这么解释过,而他却以为林朝雪是乱编的,顿时间就红了鼻子湿了眼眶。
花店小哥看到孙晨的反应,一时慌张的说不出话来了。
孙晨回过神来温柔的笑着对花店小哥说:
“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束花的花语,我现在有事儿,先走了,再见。”
说完孙晨就抱着这束花奔去了停车库。开着车走了。
一路上,孙晨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和林朝雪的过往,车速逐渐加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墓园。
他下车一路飞奔来到了林朝雪的墓前,把花束放在了林朝雪的墓碑旁,单膝跪下。轻声的低语,诉说着:
“朝雪,今天是你离开后的第12年,陆泽已经长大了,你不用担心他,但江泽兰……我没能替你好好的照顾她,希望你不要责怪我,今天我订了你最喜欢的花束……唯一的挚爱。”
孙晨忍不住的哽咽到道:
“我……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的……呜呜呜~都怪我太蠢了,读不懂你明恋的爱意表达语,以后……以后你直白一点的说‘我爱你’好不好?我一定会回答‘我爱你’ 我是个榆木,要敲它才会响的……”紧紧的握住拳头,卑微的低语:“可……可是……我们没有以后了……”
孙晨捶打着地面,无声的嘶哑着,哭泣着,哭了近半个小时。眼睛红肿了起来,眼里有着一条条明显的血丝。
渐渐的,渐渐的他的情绪慢慢的慢慢的抚平。他伸出手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仿佛在抚摸着一个还活着的人。
孙晨起身离开转头就看到了守陵人。
而守陵人也察觉到了孙晨在不远处看着他,他停下了扫地的动作,转身向孙晨望去,对孙晨喊:
“哎!小晨!你又来了!过来聊会儿啊?!”
孙晨回应:
“老冯!又在打扫呢!”
说完便朝老冯走去。
“小晨你呀,这么多年了咋不找个伴呢?逝者已逝,生活还要继续的。”老冯把扫帚放一边,坐在石阶上有接着说:“你妻子是不会怪你的。”
孙晨坐在老冯旁边,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黄了的树叶随风飘落。他长叹了口气,说:
“伴呀,有一个就够了,虽然她已经不在了,但她依旧活在我的世界里,老冯呀,你就别劝我了,一个人的生活不也是生活吗?再说了,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为老板守了10年的陵墓了吧。”
老冯听了哈哈的笑了起来,祥和的说:
“我那是老了,只想安静的陪伴着她一段不长的路,你不一样。”
“那不一样了,即使有不一样的很多,只要唯一的那点一样就够了。”
“哈哈哈,说不动,你这头倔驴,说不动哟。”
“嘻,您不也一样?老倔驴。”
“哈哈哈……”
孙晨抬手看了一下表又将手放下双手合拢静静的看着稀少的人在陵墓园里回走着。沉默了好一会儿,说:
“老冯,我要走了,还是老样子 。”
“知道了,你每来一次就说一次,我都已经背下来了,啊什么多扫多擦,她爱干净,每天一朵蓝玫瑰,她喜欢,罗里吧嗦的,走,走走走走……”
老冯用手催赶着孙晨,孙晨起身拍了拍灰尘,挺直腰板,抬步离开。抬手挥了挥,说:
“谢了,老冯,再见!”
“嘿!这小伙子,唉~”
老冯也起身拿起扫帚继续扫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