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097》老JJ

1、第 1 章

　　2002年，冬。

　　滨城刚刚下过一场雪，气温急转直下，冷的让人受不住，街面上的行人踩在被压实的雪上走的很慢。

　　孟凡军骑着他的三轮车准时来到秀春路街边，摆起了早餐摊，来往的人渐渐多了，今天的生意还不错。

　　他的摊位旁边是滨城最大的娱乐会所，这个时间，从里面陆续走出来几个人，看样子昨晚没少喝，走路还微微打着摆，一个人好像闻到了包子的香味，直奔着小摊走了过来。

　　“哎，来五个包子。”说话的是一个胖子，一脸横肉，长的凶，语气也冲，说完回头大声喊道：“李哥，你要几个包子？”

　　被问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带着线帽，只见他微微摆手，随后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拿出一根，抽了起来。

　　滨城的冬天天亮的晚，都快七点了也只是微微泛亮，孟凡军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年龄应该不是很大。

　　也许是被盯的时间太长，男人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看了孟凡军一眼。

　　这一眼看得孟凡军一怔，那人的脸素白，脸颊有些瘦削，高鼻梁，眉眼拼凑在一起很是张扬，朦胧的光线中好看得甚至有些艳丽，看着也就二十多岁。

　　男人很快就撇过头去，孟凡军也没多想，赶紧给装了五个包子。

　　胖子付了钱拿过包子，走到男人身边，边吃边说：“李哥你真不吃啊，这包子闻着真香啊。”

　　没人搭理他，胖子撇撇嘴，认识这么长时间，就没见他怎么说过话，一天天跟个闷葫芦似的。

　　就在他们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从上面掉了下来，重重砸在了一旁的车上，车窗被砸的四分五裂，鲜血顺着车身流到了地上，被地面的白雪映衬的分外红。

　　“啊啊啊，人，死人了！”离得最近的那人，看的很清楚，吓得大喊。

　　所有人都被这一动静惊住，这人一喊才缓过神来，有害怕的赶紧快步离开了，也有胆子大喜欢看热闹的，凑上前面去看。

　　胖子听到喊死人了，包子也不吃了，凑近了去看。只有那个被叫做李哥的男人，顺着这人掉落的方向向上看去，微微皱起眉头。

　　有人报了警，建来分局的警察很快赶到了现场，人群渐渐散去。

　　这件事很快就平息了，街面上依旧人来人往，没人再提起。

　　滨城市公安局位于滨城市东道区，此时，市局大门外，一辆黑色吉普快速驶入，一个漂移直接甩进车位。一双长腿先跨出来，接着卫川从车上下来，关上车门，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快步走进了大楼。

　　刚进入大楼内，一个穿着便装，背着斜跨包的男人已经在一楼等着，看见卫川进来，赶紧迎上来：“您好，请问是卫川卫队吗？”

　　男人很年轻，说话的样子还有些拘谨和紧张。

　　卫川看了看他，回道：“是我，你是？”

　　“卫队，您好，我是建来分局刑警，我叫方之远，这有个案子想和您汇报。”

　　还不等卫川张口，方之远紧忙说道：“卫队，我知道案子不能越级办，但是这个案子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就算将来给我什么处分，我都接受。”

　　卫川看着方之远的样子确实急的不行，于是对他说：“走吧，上去说。”

　　“12月3号早上七点，我们队接到个案子，一个女孩从金色年华娱乐会所的天台上掉了下来，这个女孩是城佳高中高三的一名学生，名字叫初雪。”

　　方之远跟着卫川来到了办公室，还没等坐下就开始讲述案子。

　　“金色年华？”听到是这个地方，卫川皱起眉头。

　　“对，这个案子最后以自杀结案，卷宗里写的是初雪因为高三学习压力太大，一时想不开自杀了，但是我觉得根本不可能。”

　　方之远拿出一份复印的卷宗给卫川看。

　　“为什么？”

　　“初雪学习成绩很好，每次都是班级第一，年级前十，她没有理由因为学习压力大自杀。”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听着方之远的分析，卫川表示不够充分。

　　“这上面的痕检和尸检报告显示，排除他杀的可能。”卫川晃了晃手里的资料。

　　“有！我有理由，这份报告有问题！我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学妹在建来分局的技术科，那天是她跟着给初雪验尸，出了报告之后她私下里和我说，她们在初雪的体内发现了大剂量的□□。”

　　方之远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生怕卫川不相信他说的话。

　　“这件事并没有写在尸检报告上，而且我们所有办案民警都被封口，不允许对外透漏这件事。”

　　听到方之远说的话，卫川坐直了身体，盯着他的眼睛，表情逐渐严肃，问道：“□□？她吸毒？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隐瞒？”

　　方之远叹了一口气，自嘲般说道：“我只是今年刚分配到建来分局的一个小警员，知道这件事之后我就和队长说了，但是他让我装作不知道，不要问也不要说，更不允许我继续查下去。”

　　“本来我已经不打算管了，但是第二天通知家属来认人的时候，来的是一个不会说话的老人，是初雪的奶奶，她看到初雪尸体后，连哭都哭不出声音，只是拽着我的胳膊，指着初雪，一直摇头。”

　　想到当时的场景，方之远内心极其触动。

　　“我当初选择当警察就是为了破案，这个案子明明有问题，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草率的结案。私下里我又继续调查，但是被上面的人知道了，他们随便找个理由就把我调去了别的部门。”

　　“卫队，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听过您办的案子，知道您是一个非常公正的人，初雪这件事绝对不是自杀那么简单，请您帮帮她。”

　　听完之后，卫川没有说话，用手指敲敲桌面，思考一番之后，对方之远说：“你先回去，不要和任何人说你来过这里。”

　　“卫队！”方之远以为卫川不想管这件事，急的还想说些什么。

　　卫川抬手，阻止了他想说的话，“把手机给我。”

　　拿过方之远的手机，卫川输入自己的电话号，拨了过去。“保持畅通，到时候我会联系你。”

　　滨城的冬天黑天也早，夜晚温度更低，冷风直往骨子里刮，初雪的家就住在城西一个叫富来村的地方，到了晚上，路边也没个灯，黑漆漆一片。

　　初雪家在富来村的东南角，家里只有她和奶奶，她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丢在了路边的垃圾桶里，天气冷差点被冻死，是奶奶捡破烂的时候发现了她，把她捡回来，又给她一次活下去的机会，那天恰好下过冬天的第一场雪，所以奶奶给她取名字叫初雪。

　　奶奶年纪大了，又是个哑巴，没有什么收入，靠着捡废品卖点钱，两个人生活一直过得很苦，但是初雪学习很努力，成绩也好，她想考一个好大学，将来找个好工作，赚钱让奶奶享福。

　　可现在这个女孩只能躺在冷冰冰的木板上，身上盖着棉被，连个下葬的棺材都没有，奶奶跪坐在一边，抹着眼泪拿起黄纸往火盆里扔，她想和孙女说说话，张口啊了好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初雪已经没了好几天，一直没有办丧事，就放在院子里，简单搭了个棚子，奶奶每天都会给她烧些纸钱。好在天气冷，初雪的遗体并没有腐烂的迹象。

　　老人不相信孙女会自杀，每天天还没亮就去警察局守着，来往的警察不少，却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纸烧的差不多了，在外面呆的时间太久，老人很费劲才站起来，像往常一样给初雪掖掖被子，走出棚子回屋。

　　还没等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响动，好像有人进了院子，转过身看见有个影子进了棚子里，老人赶紧走过去想看看是谁，本身腿脚不利落，刚刚又在外面冻了那么长时间，一着急呛个跟头。

　　老人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站起来一瘸一拐走到棚子那，看见一个男人拿火点着了初雪身上的被子，被子里都是棉花，很快就烧了起来。

　　那人点完火就要走，见状，老人紧紧拽住他的衣服不让他离开，男人发了狠，一把将人推倒，往外跑去。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老人爬起来扑到了初雪的尸体上，想要把初雪身上的火蹭灭。没有用，火还在燃烧，奶奶的外衣上也蹭上了火，急的只能从喉咙中发出嘶鸣声。

　　卫川和方之远来到富来村，打听了几户人家才找到初雪家，刚到初雪家门口，就看见从里面跑出来一个男人，神色慌乱，卫川见初雪家院子里好像是有火光，上前一把拽住男人的手臂，一脚踹在腿窝，将人摁在地上，对方之远说道：“看着他，别让他跑了。”

　　进了院子，卫川看见火光是从棚子里传出来的，进去一看，一个老人正在拼命扑火，好在那人点的是初雪身上的棉被，卫川拉开老人，一把掀起棉被，把初雪从棚子里抱了出来。

　　卫川将初雪放到地上，和方之远从屋子拎出几桶水，将火灭了。初雪的身上并没有太大面积的燃烧痕迹，老人跪在地上抱着她的尸体，嘶哑的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