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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回 垂髫女予竹簪儿 竹簪儿入苦情儿 ...

  •   晚间,众人聚在一块朝白日里的地行去,可再一来,竟同白天里景色天差地别,且不说藤枝交错如鬼指,粗木多孔似目藏,花草先轻摇,后才诡风荡荡,穿拂人衣,恍似异魂触身,后有雾蒙蒙起,疑似鬼魂现。

      宋稳捣了林浮生一下,“这儿怎么起雾了?”

      林浮生说:“他们要起雾,我能如何?”

      宋稳一惊,“谁?”

      林浮生道:“我也不认识。”

      只听这话,众人心凉半截,倒是满满不惧,林浮生对满满与思黎道:“不是要寻什么骨头骨灰吗?你们两个进去进去找找罢。”

      思黎大惊失色,“我?”

      宋雨不肯,“这里面藏的什么东西我们都不晓得,只怕鬼魂弄人,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一个孩子的冒这样险?”

      林浮生再无言语。

      薛逆道:“雨儿,你不要担心,他这般说定然是有用意在的。”

      宋雨瞧着满满,满满也说:“娘亲放心,我们很快就来。”

      思黎虽有害怕之情,可也知林浮生身份不一般,且上回也见满满非是常人,忍住惧怕和满满进去。

      且这浓雾滚滚,不得见物,思黎低头一看,却不见满满踪影,心中十分害怕,大声呼喊,良久也无人回应,她不由得脚也软了,可又实在想逃出这里,只能继续摸索道路,她一路注意四周,凡有一点动静便疑看去,当下心被攥死,冷汗暗流,忽而教一块物拌住脚跌倒。

      思黎吃痛一声,手掌膝盖皆被磕破,可眼下也顾不了这么多,回看方才将她绊倒的地方埋了一块东西,想许是满满要找的骨灰一类,思黎忍惧把它挖出来,取出来一看,不是骨头,而是木头牌子,她擦掉尘土,且看上面写了如意二字。

      思黎刚奇怪这物时,侧身有个影子,唬了她又摔坐在地,见那飘着的正是满满,她额间朱砂如血,思黎松了一口气,也在这一时雾开了条路。

      思黎便从那条路走出去,满满随去,二人一出,三人俱为惊奇,还不等思黎问,林浮生说:“这块如意牌可使你愿望成真。”

      思黎瞧着满满说:“我自从前便听几个外来人说这里有个灵菩萨,难不成是这个孩子?”

      林浮生对此不答,“你可想好许什么?”

      思黎略略一想,旋即点头。

      林浮生则予她一支金笔,“写上罢。”

      思黎正欲下笔,可转念又问:“我可需付出什么东西?”

      林浮生说:“已经有人替你付过了,许罢。”

      思黎便记写下杀去努沙,满满抬手化来一把钗子予她,思黎一惊,上前接住,“这正是我阿娘给我的遗物,可努沙抓了我之后就把它卖了。”

      林浮生冲满满招手,满满飞去,林浮生予她说:“回头你同这姑娘一齐去寻努沙,不要着急做事,先把谭缪引来,可教他替思黎姑娘脱身。”

      满满说:“谭缪和他们是一路的,如何肯帮我们。”

      林浮生予他悄悄聊了几句,满满脸色愈发喜起来,遂予宋雨一众人别过,携思黎去了,林浮生将余下两块分别还予了宋雨和薛逆。

      宋稳见她们离去,不禁问:“你不说这里面有他们吗?他们在哪?”

      话音方落,雾里晃晃虚影,渐渐凝实,可见里面多少女儿身影,模样清晰后,或有躲于树后探看,或有坐于枝上俯看,见这些女儿花的年纪,皆为清绝丽秀之佳人,可身上衣裳却说粘泥带血,略有惧的怯望看众人,有一垂髫之女,模样十分文气,上前问道:“你们来这处做什么?”

      薛逆见这女孩面善,可不正是和胖子要娶那女子有几分相像,便上前说:“您可有位妹妹?”

      垂髫之女微微颔首,薛逆说:“是你那妹妹想要我们来寻您的骨灰。”

      垂髫女子一惊,旋即又没了颜色,悲伤不禁,“我的尸骨骇人,还是别带回去罢。”

      薛逆又说:“我们此次前来便是要救你妹妹的,可她不肯随我们去,现而气息奄奄,怕是撑不了几天。”

      垂髫女子心内触动,便说:“你们同我来吧。”

      余下几只虚影儿劝道:“你可当心,不要被他们骗的魂也没了!”

      “就是呀,也不知他们是什么来头,我们已经丢掉性命,再死一回就魂飞魄散了。”

      垂髫女子说:“多谢好意,可我如今留在这里那也去不了,便是他们骗了我,也对我未尝不是等解脱。”

      众女儿无奈,随她去了,且在行入深林中,残肢断臂,到处可见,薛逆还瞧见好些血尸儿,有些血肉生虫,有些骨里居虫,薛逆寻着一个方死的婴孩,可看她生的白嫩,可心口却存血洞,不由胆战心惊,垂髫女子说:“那些是被扔来的女婴儿,你们还是不要看的好。”

      薛逆问:“为何有的孩子心没了。”

      垂髫女子说:“被她们的爹或是其他家中亲人吃了,便是我们这些外来的也不能幸免。”

      薛逆略是捋了一下思绪,忽然惊道:“这村子只存男不存女。”

      女子点头。

      薛逆又说:“他们不要女儿,却又需要女子来传宗接代,故而从外面抢,抢了后又舍女要男。”

      垂髫女子心尖一痛,“对。”

      宋雨已然说不出话,而宋稳啐道:“这些不是人的东西,真是美的他们了!嫌弃女娃娃,没有了还从外头抢,这些玩意早该死绝了才对!”他脾气一来,也忘了从前的话,转头对林浮生说:“林仙儿,你瞧瞧这里死了多少无辜婴孩,你可不能放任不管。”

      林浮生叹息一声,微微点头。

      只说着,他们已经到了,垂髫女子剥开草堆,只见地上躺了个衣衫难以蔽体,浑身虚青的女儿尸身,且她心口也空了,垂髫女子使头上一支竹木簪落到他们跟前,又予他们说:“倘若把我的身子割下来或是取骨头,我怕吓着她,你们把它带给我的妹妹吧。”

      薛逆接过,正要走时,女子又喊住他们,低声央道:“我有事相求。”

      薛逆问:“何事?”

      她说:“我这衣衫不整抛在这,只求你们帮我挖个坑,以成全我体面。”

      薛逆答应下,正欲要予她挖坑,林浮生说:“等明儿我们再来,届时定然帮你们寻个安身之所。”

      那女子轻轻道:“好。”

      他们转身离开,可要出了这片地时,那面有飘来一个女子说:“你们要留心长明。”

      宋雨问:“这长明可是长夫人?”

      她点头,“她原是和我们一起被骗来的,我们受不住,曾谋划逃离,半路上她和村里人通风报信,我们才知她已和村民狼狈为奸。”

      宋雨道:“多谢提醒。”

      他们几人带着簪子去寻人,恰巧思黎她们也回来,满满红痣更是鲜红,同林浮生说:“努沙已死,且谭缪那面也答应下来。”

      林浮生道:“这就够了。”

      宋雨愈听愈发难受,便说:“满满,你同我过来一下。”

      满满随她到一旁,宋雨斟酌片刻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满满一顿,神色拘谨,不由搓弄衣裳,“我,我就是那个菩萨救下的孩子。”

      宋雨问:“当真?”

      满满点头,“当真。”

      宋雨叹道:“你既有了新命,还是不要同那菩萨再多有联系,我只怕你遭她的罪受。”

      满满感动不已,遂飞扑到她怀中,“我知道,可是那菩萨毕竟救了我一命,我需还它一命才能离开这里。”

      宋雨拍拍她道:“你安心,我一定会教你平安离开这里的。”

      那面薛逆带着竹簪子寻到女子房中,她身上伤处已教满满治了好些,只是没有精神气,直至薛逆将木簪递予她,她恍惚着抓住薛逆,“你们寻到她了!她尸骨在哪?”

      薛逆说:“我们见到你姐姐的魂魄,她教我们给你这个东西。”

      她万分珍惜的抚摸竹簪,心中灌满千般万般酸楚水,纵使有泪难流尽,予他们道:“多谢。”

      薛逆又道:“你可陪我作一出戏。”

      她问:“什么戏。”

      薛逆道:“只需多提那坡脚男人的好,余下都不比管,若是那胖子要伤你,我会护着你。”

      女子点头为应。

      聊罢,众人各自回去歇息,宋稳闷闷回到屋里才对林浮生道:“林仙儿,你都跟他们讲了什么?凭何我不能晓得?”

      林浮生道:“这事说来话长。”

      宋稳央道:“你说嘛,我真是心痒痒。”

      林浮生便道:“我教薛逆多多提坡脚男人的好,设让那胖子听见,让那胖子对此怀恨在心。”

      宋稳问:“这有什么用?”

      林浮生道:“那胖子本就没好脾气,定然会做出杀人的恶事,且那胖子也对努沙怀了恶意。”

      宋稳好似明了,“这样便可脱去思黎的罪,不过努沙已死,若先教旁人发觉呢?”

      林浮生说:“我方命满满寻着谭缪过去,让满满对谭缪说她可帮他杀了谭力,而后夺去谭老道的权,这般谭缪便可压住努沙死之事,估摸那胖子耐不住多久。”

      宋稳问:“谭缪为何能相信满满?”

      林浮生说:“努沙本是谭老道身旁的最为得势的人之一,理当本事不小,而满满能杀他,自也证明满满本事是在努沙之上,他们又十分信任那尊菩萨像,满满只要发誓便能得他八九分信任了。”

      宋稳略略一理,恍然大悟,“那现在只剩。”

      “只剩谭力。”

      宋稳叹道:“怎么这样麻烦,你有本事,为何不把他们一网打尽。”

      林浮生垂头低眸,思忖半晌才解释道:“我,我才出来,只想小心为上。”

      宋稳一想也是。

      林浮生忽的站起身来,宋稳一惊,“怎么了。”

      话音方落,他们已然瞬到宋雨房外,且进了屋,宋稳急急喊着宋雨,宋雨脸色苍白,急忙跑到宋稳跟前,宋稳抱住她问怎么了。

      宋雨缓了缓气色说:“方我进屋时谭力猛地跳出来要抓我,我,我一个不慎杀了他。”

      宋稳瞠目结舌,“谁?谁杀了人。”

      满满自内屋走出来,轻轻道:“是我杀了他,他偷偷钻入娘亲房中,且欲强迫娘亲,我一生气就把人杀了。”

      宋雨却道:“你个孩子怎么杀的了人?”

      宋稳道:“无事,倘若别人问起来就说是我的杀的。”

      宋雨摇头,“不成,要教你那些朋友晓得,定然要疏远你,且这本是我惹得是非,怎么能连累你。”

      薛逆问:“林仙长,这事该怎么办?”

      林浮生想了想说:“先把他放在这,满满看住,我们现在就去一趟鹊桥神观那。”

      说罢,林浮生携宋雨和宋稳及薛逆到鹊桥神观前的桥上,行到半路,自神观内鹊桥神缓缓走来,而后停至他们前,“你们来了。”

      薛逆与宋雨不曾见过她,免不得奇怪。

      鹊桥神笑道:“我已恭候良久。”

      林浮生说:“因何等我们?”

      鹊桥神忧郁道:“我在这里待的有些久了,只是姻缘未聚全,我便无法踏出这里,可我实在思念要急,如教我见到我爱人,我愿弃我所有。”

      林浮生道:“我们现有两块如意牌,需有一块许上。”

      薛逆取来自己那块,且取金笔记写使得鹊桥神得见所爱,故而满满又教召来,满满一见鹊桥神便拉下脸,再取来木牌看了又看,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得见所爱?什么爱呀情的哪里轮着我管了?不该是你管的?”

      鹊桥神道:“可我终究也是被他们所束住的。”

      满满并不情愿,鹊桥神又说:“只你帮了我,我便将我所有的都赠予你。”

      满满没好气道:“你这姻缘力有什么用处,难不成让我给旁人拉扯红线?”

      鹊桥神并无言发,只瞧着他们。

      林浮生却说:“你且同我们讲讲你和你那爱人之事,从头到尾。”

      鹊桥神便说:“我原不是这村子的人,我们家养鸟为生,后我爹娘相继去世,我那时心内悲痛,不慎丢弄丢爹娘养的几只灰喜鹊,我便朝着它们飞去的地方寻到了这儿,可路上暴雨,我崴脚还晕在路上,是这里一位村汉救了我。”

      林浮生问:“那村汉叫什么?”

      鹊桥神说:“原他因行为莽撞,村里叫他愚大,一日潭老先生到村里,他一算这名字不好,帮他改名为酬勤,村里人不大认识字,都叫他丑子,他也以此为名。”

      宋稳道:“肯定是丑奴儿了,毕竟他天天养着一群鹊鸟。”

      鹊桥神一惊,“什么丑奴神?”

      满满冷笑一声,“真真不是一家人,不成一个观,也别叫神观了,叫合棺罢,等你们全死了我就把你们俩埋一块,算全你们之间情爱。”

      只正说着,忽而远方人声躁动,各处点着火把,鹊桥神见为村中人,遂隐身退去。

      那村中人见着他们急忙叫喊道:“他们在这!”

      村中人将他们围起绑住,因谭大儿子死在宋雨房中,与他们脱不得干系,奉谭老先生之命来捉拿他们,且将他们关入一个房中。

      宋稳道:“我们在所难逃了?”

      满满说:“不过他们是不敢杀你们的。”

      宋稳觑她一眼,“你怎么晓得?”

      满满道:“他们要是敢动你们我来乐的高兴。”

      宋稳啐她道:“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巴不得我们死!”

      宋雨说:“哥哥你别躁,可是忘了他们第一日说了什么。”

      宋稳一想,果真记起来了,不禁硬气起来,“那我们还怕什么?小东西,快给我解开。”

      满满一面予他们解了绳,一面说:“他们动不得你,可不表得神观里的东西动不得你。”

      宋稳活了活手,“啊?”

      宋雨思忖道:“等他们来了,我说是我做的。”

      宋稳不愿,“他们定然不信是你做的这事。”

      只说着,满满忽的坠落下来,浑身发战,宋雨急忙抱住她,“满满?满满你怎么?”

      满满双眼紧闭,咬紧嘴,齿发颤,脸色愈发苍白,林浮生往她额间传入一段灵力,又说:“看来是那尊菩萨像出了问题。”

      宋雨慌张不已,紧紧抱住满满,又问:“那该怎么办?怎么救满满?”

      林浮生说:“你不是还有一块如意牌。”

      经他一点醒,宋雨急忙掏出来,林浮生与她金笔,宋雨便写上救满满,熟料字迹顿消,她一愣,几经深思熟虑,乃重新写下愿求菩萨,不再束缚,这回金字虽为明亮,满满却无好转。

      宋雨急得不行,薛逆说:“恐怕菩萨像被他们动了手脚。”

      宋雨说:“可我们如何找到菩萨像?”

      宋稳便悄悄摇了摇林浮生的手,林浮生说:“那尊菩萨像被他们封锁掉,我是没法子传过来的。”

      众人沉闷一晚上,林浮生去了一角折来东西,宋稳也无心睡进去,便到他身旁瞧上两眼,只见他折的纸鹤,又问:“大晚上的折这个做什么?”

      林浮生说:“给别人的。”

      宋稳道:“你折的完吗?要我帮你?”

      林浮生顿了半晌,缓缓点头,两人便折了半夜的纸鹤。

      待天一早,谭缪进了屋中,身旁随着头带竹簪的女孩,她虽伤好了些,气色却尤为虚弱,谭缪予他们说:“我爹已命人把菩萨像运走,要把这孩子带去,至于你们则将送至丑奴神那去。”

      谭缪教竹簪女孩留予他们说了会儿话,竹簪女孩取来一支鸟哨子和一块叠的工整的布给他们,薛逆上前接过,“这是?”

      她说:“今儿早他领我去了鹊桥神观那一趟,那鹊桥神教我把这只哨子给你们,说是望这东西对你们有些用处,至于这块布,你们若是能再寻到我姐姐,可否把它一同埋进去。”

      薛逆点头,又问:“那你。”

      女孩如鲠在喉,“我离不得这里了,他就在外面盯着我。”

      薛逆说:“我会帮你的。”

      女孩忍不得拿手捂面,泪流满面,“前儿我才知道肚子里还怀个孩子,便教他打我成这样,这孩子还没死,我要就此出去,旁人该如何看我。”

      薛逆身子一震,女孩微微抹泪,“如今只剩我一个无依无靠的,我不能出去了,也再不敢出去。”

      说罢,女孩出门,那胖子便把她接过去,见她眼红了一圈,气道:“我也如你意,教你出来见个亲人,怎么还哭成这样,你身子又弱,早该调理好心情,别是伤到我儿了!”

      女子说:“我只是见着亲人高兴了一些。”

      坡脚男人道:“你别凶她,近来也没人送货进村子了,明儿把人凶死了,你孤独终老去吧。”

      女子便往坡脚男人那边微微靠去,胖子见这一幕,心有数发怨气再难抑制,只等回了屋,把女子锁去,女子便坐到锁窗边静静的思索,又把竹簪子取下,心内又喜又灰暗。

      薛逆正要把布收进去,可又见布上暗红一片,心生奇怪,打开一看,乃见上面以血代墨,字迹端正秀丽,题着蝶恋花,词写:新碧竹发寒舞影,风遍沧桑,吹断由何许,聚散无端堪忍戏,难为欢久今别去,百转千回休郁郁,抱守孤情,可耐生折曲,时夜湿浓时灭趣,无人闲话逐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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