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惜（续）》潇羽

47、第四十七章

　　去了江边，沿江一直走，手插进裤袋，此时的我应该有些什么的，痛苦、悲伤抑或是后悔，可是反映到身上时却什么都没有，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停不下来的是脚下的动作。
　　直到踏进家门，发现灯奇迹般地亮着，姑姑和姑父都在，姑父告诉我，老爸进了医院！
　　姑姑看我的眼神满是责备，她的眼睛红红的，该是哭过，或是为我，或是为老爸，“你从小就听话，没想到大了，犯的错居然这么离谱！”姑姑别过脸不再看我，可我知道她在哭。姑父没发表任何意见，只坐在沙发上不断叹气。
　　在我离家当日，爸爸气得高血压病犯，初始只是偶有鼻血流出，然后开始吐血，血止不住，老妈吓得惊慌失措，这是后来云豪从他爸爸口中得知转而告诉我的。
　　老爸被送进医院的当晚也可以说是今天凌晨就动了手术，好在手术很成功。
　　我不禁全身发抖，不去计较我该不该气他，也不去计较我离家出走不开机，不计较老爸出事时我不在老妈身边害她孤注无援，既已发生无从改变，即便时光倒转我想相同的事依然还是会发生。对我来说于自责与内疚更多的是恐惧，那种老生常谈的“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恐惧！我不敢去承受因错过而纠缠一生的痛苦，也承受不起！
　　我拼命地用手搓自己的脸，幸好，幸好老爸的手术成功，没有什么能比一个生命在面临磨难时□□地活下去更值得庆幸的了！
　　我和姑姑搭了第二天的早班飞机返回YW。
　　妈妈的白发多了，人也苍老了，只在一夜之间，我看到她和魏阿姨坐在病房外的走廊里，她的身子显得那样单薄，但骨子里的劲依然坚强，而坚强之外遗留下来的软弱便更加令人心疼。我想紧紧地抱住她，我的母亲，但最终却步，强烈的羞愧感让我没有抱住她的勇气，我望着病房内，我的关怀不知道父亲愿不愿意接受，我甚至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见我，这个任性的女儿！
　　争取自己的所爱本没有错，但在孝义面前，居然变得大错特错！我蹲在母亲的脚边，用手握住她的手，面对我，她只是咬着牙关，不住地摇头。
　　“坐下吧，蹲在地上脚麻。”她说。
　　她起身对姑姑的远道而来道了声谢，又谈了些许父亲的状况。我站起身，保持着低头的姿势，魏阿姨拍拍我的肩膀，我抬起头微微抿嘴，回应她的安慰。

　　爸爸的身子恢复很快，我没再气他，他也绝口不提那晚的事，姑姑回Q市后，妈妈因为要上班，会叫我每天去医院给爸爸送鲫鱼汤，他吃鱼，我喝汤。我说营养都在汤里边，他应该多喝汤才能给身体补充更多的营养，每提及此，老爸总是宠溺地笑：“你不是喜欢喝汤嘛，我记得你小时候喝汤能喝一大碗的！”说着还做一个很夸张的动作，比划出一个巨大的碗的形状，我喜欢喝汤的事，原来，他一直记得，这个在我眼中从来不觉得他会细心的老爸，他将很多没放在心上的事都放在了心里。
　　也许是又一次渡过一种人生经历，老妈的唠叨话也越发多了起来，总是回忆过去的种种，数老爸的好。刚到YW打拼的日子，条件无论多么艰苦，老爸总是默默地承受，不曾在她面前抱怨过半句，反而一有空闲的时候就帮忙她家务，也会去厂里帮她弄那些又重又耗力气的机器。老爸很勤俭持家，又肯体贴老婆，于是在当地竖起了模范形象，带好了几个同事以及邻居。老妈说：“别看你爸爸那样，出来这些年，想你的时候就会流泪，总说没大人在你身边没人照顾让你受委屈，一个大男人想女儿的时候会哭，有多少父亲能做到这样，偏偏你还……”老妈叹口气，“你爸说话不中听，脾气也不好，不过他知道疼人，半夜吧，我病了吃药，就算再冷的天，他也会起身去帮我拿药，帮我把开水倒好，是叫你，恐怕都不成事吧？！”老妈说着，扫我一眼，把我看得跟只小白眼儿狼似的。
　　“哼~”我撅起嘴来，“当然了，你是他老婆又不是我老婆！”
　　老妈顿时无语，眼角斜我一下。

　　“惜儿，放手吧，听妈妈的话放手吧！就当是为了你爸爸，也当是为了这个家！”老妈忽然对我说，我吃惊地望着她，没料想到她会说这些。
　　她将我的双手托起来放在一只手的掌心，然后将另一只手覆盖在上面，脸上的表情很深重，“发生了这么多事，妈妈很难想象你们在这条路上是否走得下去，能走多远……”她顿了顿，“如果她放手能让你死心的话，那，让妈妈去说——”
　　“不要，不要，妈妈！”我曲膝跪在地上，双手反抓着妈妈的手臂，“妈妈，妈妈，求你，不要伤害她，就算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抓着她的手使劲摇晃，“我曾经有试过，但我忘不了她，每次，每次只要一想到放开她，我的心就被摔碎的杯子，四分五裂，我真的……真的有想过……可我做不到！”尽管被她欺骗的心依旧痛苦不堪，可我固执地把这份感情牢牢地抓在手中，痛，但依然爱着。
　　“可你有一天始终会嫁人的啊——”
　　妈妈一语，击碎我整个的梦幻！是的，我承认，在这段时间里我发生过动摇。
　　我一直企图把整件事归咎于那篇报道，归咎于方轶的无耻报复，但其实，这些摆在台面的事件赤luoluo地将背地里我们的矛盾挖掘出来，走到今天的局面，或许是我们爱得不够坚定，爱得不够深刻，而又似乎真的是欠缺了一点缘分。
　　我没有反驳妈妈的话，也没做任何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