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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全文完 ...


  •   宴止钲的伤养了许久,在这之前,朝廷的旨意也从梁京飞过来了。

      因为宴淞投敌,害得卢阳关损失惨重,朝廷那帮文官大骂之下,却也知道此次好不容易战胜,是宴止钲的功劳。

      因此那封旨意也打消了云兮的担忧。

      圣旨到的当日。

      那宣旨公公本领了陛下特令,知他重伤在榻,便允他不必起身谢恩。

      可宴止钲又怕有人指摘。

      从前他是不屑理会这群吵嚷之人的声音,可现在不同了。

      他不希望因为他的缘故,害得云兮也要被人指摘,他如今有了牵挂的软肋,便下定决心改了从前的行事方式。

      他执意从床上翻身下来,云兮只好扶着他起身。

      那公公焦急道:“将军不必如此,皇上若问起老奴可不好交代呀,将军就当是卖老奴一个面子,还是好生躺着吧。”

      宴止钲已经从床上起来。

      他将云兮推开给春种扶着,怕自己累到她,缓缓弯下腰跪好。

      “谢陛下体恤,但臣不能不敬。”

      见他如此,那老公公也只好如此,将圣旨打开宣读。

      一众人跟着跪下,“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骁骑将军宴止钲,骁勇善战,击退北狄,功不可没,现擢升骠骑大将军,命一月内回京述职,受封职衔……”

      剩下的是对其他几个副将的赏赐。

      云兮看着宴止钲脸上并无高兴,待圣旨宣读完,那公公才亲自上前将宴止钲扶起。

      “大将军快快请起,老奴可就在京中等着大将军班师回朝了。”

      说完,那些人也不再停留,将他们送出大营后便紧赶着回京了。

      云兮拉着宴止钲的衣袖。

      “表哥。”

      宴止钲将她环抱在怀里,“放心,待回京我会向陛下说明,你父亲的罪,与你们无关。”

      宴淞当日投敌,带着的还有魏培泉和他原先的两个下属。

      这些人俱都被北狄人杀了。

      只是宴淞还有威胁宴止钲的用处,是以将他的头颅挂了出来。

      其他的人,只怕不知被随意丢在了哪里。

      云兮本想尽做为女儿的最后孝心,想着将他的尸首找到,只是她以为大战就结束,两军交战的尸首都堆成了山,哪里还能寻得到。

      宴止钲看她低垂的眉眼,知她心中所想,将人按在胸前摩挲着那馨香的软发。

      “待回京为他立一个衣冠冢,也不算辜负了生恩。”

      云兮点点头,心里才好受些。

      抬起头,发现周围那几个副将紧盯着他们俩,云兮脸颊立时红了起来,将宴止钲推开。

      宴止钲低头看着她扫了扫周围几个人,脸上透着红晕。

      不自觉勾了嘴角,随后抬头道:“我看你们既无事,便去照顾营里的伤兵,也叫军医这几日歇一歇。”

      “什么……”

      几个副将正想反驳,宴止钲眼神一凝,连忙又噤了声。

      “属下领命。”

      几人慌乱地转过身连忙走开了。

      云兮忍不住笑了一声,抬头看着宴止钲,发现他也正埋头盯着自己,方才下去的红晕又染上来了。

      冬日的风一日比一日冷了。

      早起的冷霜打在草叶上,远望而去,枯黄上带着晶莹的闪着光白。

      云兮和春种收拾着包袱,快要随大军回京了,她其实还有些舍不得这里。

      这一趟出来见识了许多东西。

      云兮想,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来,梁京的一年四季她已经看的有些腻,这大好河山却还未曾去见过。

      她将自己想法说了。

      宴止钲牵着她,他的伤已经好多了。

      这些日子虽还不能太过用力,但行动是无碍的。

      两人就这么沿着营外的大片广阔的草地行走,冬日的边境荒凉一片,风是干冷的爽气。

      太阳虽照在头顶,却融化不了这层冰霜。

      云兮想,应该过不了多久,这里的雪就会填满所有的山峦。

      梁京虽也下雪,却与这里格外不同。

      宴止钲将她的披风拢了拢,将那双小手攥着偎在衣衫下暖着。

      “等成婚后,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无拘无束。”

      云兮脸颊透着红晕抬头期瞒地看着他,随后又似想到什么,叹口气道:“可是你才刚升了大将军,现下正是忙碌之际,只怕以后很难出远门了。”

      宴止钲将人牵到身前,抬起手捧起那张小脸,将冰凉的脸颊暖了暖。

      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我此生最想要的已在身边,只要你在我怎样都好……”

      “只是有一个痴缠权势的父亲在前,我如何会再想过刀口舔血的日子,可……我怕不能给你最好的。”

      云兮看着他凝重的眼,摇摇头:“在我心里最好的,便是与你在一起游历好大河山,然后再找一处安静之地过我们的小日子,养两三个宠物,种一片瓜果菜园,秋收……”

      温软的唇瓣堵住她后面的话。

      “再生几个孩子。”

      手掌交握,云兮推开他湿热的唇。

      “那我们的婚事,在哪儿?”

      宴止钲点了点她冻红的鼻尖,眼中流淌着温柔的光。

      ……

      班师回朝,云兮最后走前让春种跟着军医留在了卢阳关。

      她看得出来,春种有行医的天赋,云兮特拜访了那军医杨先生,求他收下春种。

      杨先生年事高了,本来是不愿答应的,只是云兮真诚的态度,还有春种的天赋,他觉得放弃也着实可惜。

      就这样,春种含着泪看着云兮踏上了马车。

      大军开拔,春种握着云兮的手,红着眼眶流了许多泪。

      “小姐!春种舍不得你,小姐让我看着你出嫁吧。”

      云兮笑着擦了她脸上的泪,“傻丫头,往后你是自由身了,也有了自己的志向,总比跟着伺候人强啊,以后我还会来这里看你的,到时候你可别让我失望。”

      春种知道云兮对她的好。

      如此这般能让丫头走,还能给她一个好前程,这是多少人都求都求不来的。

      她不敢辜负小姐的一番苦心,也不想辜负。

      于是追着马车跑了好远才止了步子。

      马车越跑越远了,那个追在车后跑的丫头也彻底远得看不清了,最后拐过山去,出了卢阳关,连军营都看不到了。

      云兮强忍的泪水这才落下。

      这几个丫头都是从一早便在她身边伺候的。

      她傻时都从未对她不好过,这样的恩情云兮自然也要为她们好好打算的。

      回京的路上更比来时冷得多了,马车里铺的厚厚的,窗也封得严,还背着炭火手炉。

      但回梁京的路程实在遥远,大军太长也不好赶得快,云兮一个人闷时宴止钲总会来车上陪她。

      一连走了几日,终于在第五日到了城外。

      梁京与她走前差不多,还是那样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流。

      只是这次他们一进城,长街两旁围了许多百姓高声欢呼着:“恭贺骠骑大将军凯旋!”

      呼声震天响,云兮也被这热闹氛围给激得心头震动。

      大军停在城外,只有几个副将并一队人跟着进了城,宴止钲在人群的高喝声中下马,来到云兮的马车前,掀开车帘。

      “我让人先送你回魏府,待我进宫见过陛下后,便来府里找你。”

      云兮点点头。

      回到魏府,云兮刚掀开马车便脚步一顿。

      门前,魏云嫣和魏康年正等着她。

      云兮有些惊讶,她几步上前,魏康年连忙跑过来抱住她胳膊:“大姐!”

      “大姐你怎么一声不说就走了,我们收到信担心了好久,二姐还……”

      “说什么呢!我可没担心任何人。”

      魏云嫣侧过脸扭捏地抿着唇不看他们。

      云兮无奈地笑笑,“对不起,害三弟担心了。二妹自然是不担心我的,只是这番我突然离家,是我的不是。”

      魏府如今只剩他们三人独独支撑了。

      没了靠山,只能各自相互依靠着。

      魏云嫣也没了再与她争风吃醋的心头,倒是让云兮一阵欣慰。

      几人连忙跟着进了门,晚上时正要摆宴,宴止钲也来了。

      他换下了铠甲,一身玄色便装,挺拔的身影甫一进来,云兮连忙上前将她引入厅中。

      魏康年自是高兴地连忙“钲哥哥”的叫个不停。云兮留意着魏云嫣的脸色,见她并无异色,便没说什么。

      此番算是家宴,吃着吃着,宴止钲道:“这番击退北狄,陛下问我赏赐,我便求了陛下赐婚。”

      “阿兮。”

      还没说完,忽然坐在一旁自顾自吃饭的魏云嫣便起身往厅外走了。

      云兮看着她离开,厅中一时也静下来。

      她到底还是介意的。

      云兮知道,她转过头看着宴止钲,示意她别说了。

      魏康年连忙道:“大姐,钲哥哥被介意,二姐其实在你们还没回来时就整日担心呢,她其实是不好意思告诉你们的,今日你们回来前她听见消息还高兴呢。”

      云兮点点头,看着魏康年道:“二妹的心我知道,只是我去她只怕觉得丢面子,三弟一会儿去看看她。”

      魏康年自然乐意。

      见人也出去了,云兮凝起眉,宴止钲忽拉她到身前。

      “别担心。”

      “今日我进宫便跟陛下说了辞官之事,陛下大发雷霆,此事恐怕暂时说不得了,但我求了赐婚圣旨,便在年后三月,还没来得及跟你商量,你可愿意?”

      云兮点点头,“陛下身子愈加不好,只怕新朝更替,你一时定是走不了的,我知道。”

      当然,在卢阳关那些美好的愿望也只是他们的想象。

      况且魏府如今没有人支撑,魏康年年纪也不大,她自然不能撇下他们独自去过好日子。

      宴止钲将人抱在怀里。

      “阿兮,等新帝继位后朝堂稳固,我再去求。”

      云兮点头,“好,待京城事了,我们再去过想要的日子。”

      ……

      新岁交替,寒冬大雪。

      这个年节过得并不十分高兴,因为宫中,皇帝的身体愈发不行了。

      撑过了除夕后便病倒在了榻上。

      连日来京中也围绕着一片阴沉之气,皇帝虽还能撑着起身在榻上完成朝务,可也心力不济,最后只得将朝务也一并交给了太子。

      皇帝子嗣不多,好在太子雄才大略,决策之时深远之虑,朝中也一片支持。

      日子很快。

      冬日过去很快开春,梁京下雪的日子不多,雪早早融化后,绿意也迫不及待钻出。

      三月之期。

      魏府门前一片热闹喜气。

      “那高坐马上的可就是大将军?当真是威风凛凛,俊逸不凡,也不知道这魏府小姐……”

      “诶,魏小姐与将军可是一对璧人,你怕不是刚来吧,当日大军凯旋时,我可是亲眼看见她的。”

      长街围成一片,宴止钲一身红衣,身后是大红喜轿。

      这个场景仿佛做梦一般,可眼光照在身上的感觉是那么真实。

      他在战场上时以为这辈子都无缘自己的心爱的姑娘了,却不想,前半生从未善待他的命运,原来将最大的幸运留在了这里。

      他庆幸着所有受过的苦,所有咬着牙活下来的自己。

      若不是他从来不肯放弃,如今的这一切也无法拥有。

      他高昂着头,从未觉得这样高兴,意气风发的时候,一甩衣袖,将马骑得更快了些。

      魏府中。

      云兮正被几个丫鬟围着上状梳头,几个人趁着今日将她好一番打趣。

      “将军也不知道到哪儿了,怕不是此刻还慌得连喜服都穿不好了。”

      几人嬉笑几声。

      “这也情有可原,我们小姐生得这般好,便宜将军了,只是小姐,我们特意为小姐准备的驭夫之道一书,小姐可一定要带着出嫁。”

      “不然往后可不能让将军轻易占了便宜。”

      云兮脸颊顿时羞红一片,连忙在秋莲额头扣了一个脑瓜崩。

      “你这丫头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她虽话中斥责,可脸上尽是笑意。

      看着屋里屋外热闹的场景,云兮几乎要不敢相信,今日竟然便要出嫁了。

      那年的冬日,宴止钲在雪树下拦住她。

      今日,他便带着火红喜轿前来娶她,世事变幻,或许这就是缘分,从他们相遇的开始便已经发生了。

      正笑闹时。

      忽然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

      “大姐。”

      几个丫鬟连忙静了下来,云兮听清楚了,是魏云嫣的声音。

      她转过头让她们开门,随后几个丫鬟出去了。

      魏云嫣在门前顿了顿,扫了一眼屋里,便抬脚进来。

      云兮不知跟她说些什么,便道:“二妹。”

      魏云嫣眼睫颤了颤,从前母亲在时,她总觉得这样大红的喜服和骑着马身穿红衣的止钲哥哥会是来娶她的。

      可经过了这么多事后,从前的执念也一并被她封存。

      她再也不是那个未经世事,生长在温室中的娇花。

      也懂得,宴止钲被辈子都不会喜欢她。

      所以,她既喜欢的起也能放得下,从前总总的幼稚行径,在今日看来也颇觉得好笑。

      只是她今日来,到底还是要为自己以前所做的事做一个交代。

      “大姐。”

      云兮看她愣着,便道:“进来吧,过来坐。”

      魏云嫣进门,脚步顿了顿,便坐去了云兮身边,看着面前人脸上的胭脂和大红的喜服,眼眶忽然湿润了。

      “今日来,我是想要对大姐说……说一句对不起。”

      云兮知道她性子高傲,从前一贯是低不下头的,虽经历了这些事,可她到底对她心有芥蒂。

      今日竟然会来主动跟她说对不起。

      云兮惊了惊,不知道说什么。

      魏云嫣看到了她眼中的惊讶,又重新埋下头。

      “我知道大姐不信我,从前那些事我如今也觉得很抱歉,母亲死后,父亲也…被北狄人杀了。我再也不能任性了,我是魏家的人,阿弟还小,我必须成长了。”

      她声音哽咽,眼泪一滴滴砸下来。

      “往后这世上,我们就是彼此最后的亲人,我承认一部分是因为害怕,才来跟你道歉但更多的,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大姐以后,能不能不要离开。”

      云兮以为她回来说什么,竟然是求她不要走。

      她叹口气,以前被保护着任性妄为,宴氏与魏培泉都有责任,云兮自然不能全然怪她。

      只是叫她当真一点也不怪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看得开,祖母希望她不再被枷锁束缚,她便试着放下了,这也是母亲希望的。

      她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的道歉我也接受了,往后便别再想着以前的那些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魏云嫣抬起头,眼珠还挂在眼睫上。

      她笑着点点头。

      “小姐!将军到了!”

      云兮心猛地一条,脸上泛起激动地红晕,连忙唤几个丫头进来梳妆穿衣。

      府门外一片热闹,红色绵延了很远。

      云兮在一片热闹声中被人扶着出了门,盖头在眼前一晃一晃的,将身旁宴止钲的步子印入眼中。

      热闹地氛围将连日来京中郁闷的气息消散。

      在这样风和气清,春意盎然的日子。

      云兮坐上喜轿,出嫁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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