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番外传2010》青浦霜

15、11春风不解语

　　晌午时分，外头的太阳渐渐热起来，照的排风背上也生出微汗，本就无意贪睡，如此一来，连那好不容易积蓄来的半点睡意也极尽消殆。
　　排风起了身，坐了一阵定定神，想起昨晚和今早的事，又晃似长长的一梦，她有意暂将此事告一段落，便不愿再想，是要等到皓南下次来时再作打算。转念想到皓南一走，自己心里头空空荡荡的，虽然只是五日之期，却与往时大为不同，念及先前的一连串怪事，心里不由得生起几分额外的忧戚。
　　因为作了小憩，脑子比之前清楚许多，立心不去多想，先将诸等烦心事搁置一旁。瞧见窗外明光灿烂，院子里花幽鸟语，清风送爽，油绿的枝叶和各色妍丽的花儿随风摆荡，显得非常得意，她向来喜花，尤爱白色牡丹和粉色海棠，见其开得招展娇艳，不禁暖意丛生，兴致盎然，随即披了件单衣就推门出去。
　　一下子兴起，顺着一个一个花圃出了内院，来到外庭。这里景致又别具风韵，红梅绿竹，青松翠柏，布置得极具匠心，池塘中数对鸳鸯悠游其间，池旁有四只白鹤（摘）。排风见到连路来的美景，怅意渐消，玩味正浓，忽然瞧见地面出现一抹黑影，抬头一看，原是只断线的纸鸢飘在上头，那纸鸢摇摇坠坠恰好落到跟前，排风走前几步俯身将其拾起，见那纸鸢面上有幅画儿，画儿里绘着一对小儿折竹作马儿骑，围绕井前戏耍，排风一笑，心道：有句“纸鸢竹马看儿嬉”说的不正是如此么？然而马上大起疑心：只是这附近除了自己并没有别的人家，这风筝是打哪里来？莫非有人也为躲避战乱迁居至此？
　　这从天而降的纸鸢倒叫她提了兴致，要去瞧瞧宅邸外的天地，看看这风筝的主人庐山真面。由于时值正午，仆人们大多回房歇息，守门的家丁也恰好不在，因而排风很轻易就推开大门，拉出一条大缝儿，从缝隙间钻了出去。
　　或许是因为从未到过外头，排风一踏出门口就显得异常兴奋。天空是水嫩嫩的蓝色，有点透明，白云轻薄似棉絮般一络一络卷在空中。风里有野花浅草的气息，用力一吸，仿佛连肺腑也能浸润了（摘）。
　　正在排风沉醉无比的时刻，有个手拿线卷的孩童走到跟前，眨巴着眼睛，细细望望那风筝又仰头望望排风，问：“姐姐手上的纸鸢可是捡来的？”排风点点头，道：“是的。”
　　那孩子闻言登时欢喜雀跃，道：“姐姐，这是我家的风筝。”排风道：“既是你的东西，现在我就将它物归原主。小哥，你这风筝上的画儿有趣得紧，可是在哪里买来的？”那孩子听了，接过纸鸢，格格笑道：“不是买来的，这画儿是出自我大哥之手，姐姐替我捡了风筝，没有什么作答谢，既然姐姐喜欢这画儿，我定让大哥作画谢你，快快随我来。”说着拉了排风的手，跳蹿蹿引着她来到不远处的一个所在。
　　实际上这里四野辽阔，杂草蔓生，人迹渺茫，方圆数里只这两座屋舍拔地而建，很是显眼。
　　很快两人入了一家朴素的庐舍，一进门便是个阔落的小院，院子中央摆了张石桌，正北处有几间房舍，西面设了鸡埘和猪圈，东侧有块小田地，上面莳些花草蔬果，这样的布置摆设令人感觉十分素洁有秩。
　　那孩子进了门便兀自脱开排风的手，跑前几步，向着房间喊：“大哥，我回来了。”话音刚落，只听见“咿呀”一声轻响，其中一道房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身长七尺，约莫二十岁的白衣男子，男子一出来便对孩童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道：“嘘，小声点，妈才睡着。”

　　孩童听见，伸了伸舌头，跑到男子跟前，扯扯他衣袖，男子即刻会意的弯下腰凑耳到孩童嘴边，只见孩童笑着低声跟男子说了几句甚么话，又指指排风，那男子亦顺着孩子指向望着她，排风顿觉有些窘迫，毕竟一个女子无缘无故跑到陌生人家里于礼数不合，又不知对面两人谈论自己什么，越发无所适从。
　　正当此时，男子款款来到排风面前，作了个揖，笑道：“多谢姑娘替舍弟捡回纸鸢，在下这里见礼了。”
　　一听之下，排风觉得眼前之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文质彬彬，估计他是个读书人，一时好奇心上涌，也顾不得这许多礼数，挥挥手笑了笑，道：“公子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言谢。请恕冒昧，见公子谈吐得体，应是个读书人，敢问公子何故来此僻远之地？”男子刚启唇，忽然似想到什么，怔一怔，道：“寒舍窄小粗陋，不巧家慈偏才去午睡，我们在这里讲话，恐防惊扰了她，如蒙小姐不嫌弃，请随在下到外头说话吧。”
　　排风点点头应承，三人一并来到郊外，排风瞧见碧草连天天连碧，青草的气味钻进鼻里，心里倍感舒畅自在，自然放下许多拘束。
　　但见男子低头只捻了几下，断了的那截风筝线就被他接驳好了，他拍拍孩童肩膀，柔声对孩子道：“少卿乖，自己去玩罢。”那孩子从哥哥手中取过纸鸢“嗯”地应了一声，径自蹦着跳着到远处玩耍去了。
　　排风看着那孩童在香光百里，灿若云锦的野地丛间上窜下蹦的身影，像只欢快无限的林中小鸟，感叹他如此纯真可爱，自己也似乎找回那份从前的简单自然，顿时间连日来的阴霾似乎一扫而空，不由得快慰地笑起来，转头看向男子，恰巧的是与此同时男子也扭头望向排风，登时四目相对，男子却没有闪躲，见排风对他笑着，他也展颜报以一笑。

　　排风竟看呆了，那男子的笑容温润得好似阳春三月里的明光，带着晨曦的朝露投撒到软绵绵的雪泥上，只这一眼仿佛连心底都能为这个微笑所滋润到。一对琉璃般的眸子，透出的一份与世无争的宁静，令排风骤时以为眼前的是天底下最明净无瑕的眼睛。觉得从前在哪里也见过这样久违且扣动心弦的眼神和笑容，一个模糊的青衣身影掠过她的脑海。排风张嘴正要对他说些甚么，忽然眼前发黑，兀自一阵眩晕。
　　排风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靠在男子的胸前，她刚要挣开，那阵晕眩登一下钻上眉梢，接着手脚酥软，浑身乏力，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耳边传来男子焦急的询问：“姑娘，你没事罢？你觉得如何？”
　　排风想说“没事”，不料此时肚里连连传出垂鼓似的声音，她即刻伸手去捂住肚子，脸上一热，顿似被浸到沸水里，又红又烫，道：“是了，我今日一直没吃过东西呢。”这声音细如蚊蝇，几不可闻，说完都不敢看男子。
　　男子闻言，小心将她安置到一处树荫下，让她靠着一块大石而坐，向排风说了句：“姑娘，你且先在这里歇下。”转身跑开，朝远处的弟弟喊句：“少卿，你自己小心点，哥哥先走开一下。”
　　不多久男子就跑回来，手上多了一个布包的物事和一号牛皮水囊。男子来到排风身旁坐下，利索地翻开布包，取出两个玉米馍馍，连着牛皮水囊一并递给排风，热心笑道：“给！姑娘快吃罢，这是早上新做起的，有些凉了，先喝口热水润润嗓子罢。”
　　排风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这股气直逼眼眶，鼻内眼里都变得酸酸的。排风感激的莹莹目光对上男子清朗的笑容，一袭秋风飒飒由远而近，飘来一大片蒲公英的飞絮，纷纷扬扬盈满山野。
　　话语之间，排风得知这男子姓徐名长卿，表字留芳，那孩童是他弟弟，名叫少卿，父亲早逝，一家是东京人氏。长卿在家中已中过乡试，因不满中都宋帝昏聩，朝纲颓靡不振，又慕名北汉定国侯重贤思良心切，毅然携老母与幼弟迁往北汉，以期展现抱负。由于男子的笑容实在太好看，连说出来的声音都非常悦耳，排风几度看的痴痴，以致忽略了男子的说话。

　　长卿感叹世事苍凉，人心不古，政道不清明，而此时的排风也为人心叵测犯愁，想到自己在府里纵然呼奴唤婢，可并没有一个真正可交心的知己，感慨与长卿相识的几个时辰内所谈的话比与她日夕相伴的仆人聊得还多。
　　一番欢谈下来，也不知聊了多久，两人愈发投契起来，竟都有了相逢恨晚之感。
　　两人望望天色，其时已然落日熔熔，薄雾冥冥。排风一想到此时府中一干人等可能已经为她的失踪弄得焦头烂额，鸡犬不宁，登时如有针砭的弹提来，匆匆与长卿约定明日再来，便一股烟飞奔而去，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溜回院里。
　　长卿独独伫在原地，望着那抹紫色背影匆匆穿梭在长草间，并且一点一点远离自己的视线直至完全消失。长卿轻轻缓了口气，亦转身准备离开，却见到有个女子从约两里处的一个枯草堆后缓缓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草灰，徐徐向自己走来。

　　长卿并不惊讶，心道：来得果真是时候。他亦气定神闲朝那女子迎面走去，拱手作揖，笑道：“此番多谢宁儿姑娘成全。”
　　宁儿冷笑一声，带着几分讥诮的口吻道：“公子好谋略呀！若非公子倾力相助，我的事还恐不成了。”
　　长卿虽听出她话带嘲讽，也不与她争辩，又表出几分诚意，笑道：“长卿他日事成，必不忘姑娘恩惠，定当涌泉报之。”

　　宁儿听之，斜睨了他一眼，不屑道：“我要甚么，凭你也能给得了么？还是看你自己的造化罢，只需你以我所言，若是命中该有的，你的努力便不会白费。”本要转身走的，临了又添了句：“你说的不过是金银珠宝的财物，我想要的永远也不能再得了。所以说，荣华富贵当真这么重要么？”说完眼神闪烁，末句透出几分不为人所轻易察觉的凄苍。
　　宁儿抛下这样两句冷言冷语便径自离开了。一阵晚风掠过两人身边，带着宁儿身上的桂花香气钻进长卿的鼻内。

　　宁儿出场就算有金山银矿，我想要的终究是回不来了习武还珠楼主乱世原因
　　排风认为他不是彻底的攀附权贵又再次使用她纯情的眼神真诚的话语。。。

　　温润如玉又带着氤氲的水汽熏暖人心
　　天空是水嫩嫩的蓝色，有点透明，白云轻薄似棉絮般一络一络卷在空中。风里有桃花明媚的香气，用力一吸，仿佛连肺腑里也能浸润了。
　　市场出来走都自然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