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 莫不静好》吴希木

23、边防团

　　三个月的新兵连生活即将结束，新兵连的战士也将奔赴各个疆场。杨澈和鲍益飞被分配到札达边防团。得知这个消息后，两个人痛痛快快地打了一次篮球。
　　“上山后也许就打不了了！老杨，听说去札达的还有一个叫陈祥榕的。你熟吗？”
　　“不熟，去了就熟了！都是战友。”
　　“明天就开拔了！我来了，昆仑山！”鲍益飞一直是那么洒脱的一个人，杨澈很是羡慕。
　　“昆仑山，我们来了！”杨澈向天空大声呐喊！
　　第二天，杨澈，鲍益飞还有一名战士坐上了送给养的卡车，赶往札达边防团。
　　“就要上山了！”鲍益飞激动起来，拍着杨澈的肩膀。
　　“是，要上山了。”
　　对面的一个小战士冲着他俩乐呵呵地说：“两位战友，我叫陈祥榕，来自胡建。”
　　鲍益飞笑了，“胡建？是鄱阳湖的湖，还是福气的福？”
　　陈祥榕被他问的脸红起来，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我已经很努力地在学习普通话了……”
　　杨澈伸出手去，“杨澈，山东的，以后咱们是一同上山的战友了！”
　　“鲍益飞，多多关照！”
　　鲍益飞抓住陈祥榕另一只手，三个人像幼儿园的小朋友，紧握着双手，哈哈大笑起来！男人至死是少年，他们这个年纪说是幼儿园的也确实不为过！陈祥榕入伍时刚满18岁，刚成年，脸上的奶膘还没褪去，不笑不说话，虽然穿着军装，但是一点体现不出战士的威严，反而有些可爱！
　　“你这么小，怎么想着来昆仑山当兵的？”鲍益飞不禁问。
　　“我从小就想当兵，战斗在边境线上，保卫身后的祖国和亲人，多么伟大啊！”杨澈愣住了，此刻陈祥榕纯粹的理想像太阳那般灿烂炽热，一如他的目光，纯净，清澈，把自己当兵的初衷甩到了污秽不堪的沟渠。
　　杨澈羞愧不已！想想过往被感情折磨的岁月，太狭隘了！怎么能把治疗情伤和守卫祖国联系在一起？杨澈感到心里某个地方，被剥掉了老茧一般，轻松了！这个时刻他感谢陈祥榕，感谢他的纯粹！
　　与此同时，愣住的还有鲍益飞，为了摆脱家里的束缚，抱着见世界，见众生的体验思想进入军营，他也未曾将这样光荣伟大的理想放在心上。他也从来没有相信过，有人怀有这样朴实的，光荣的理想！
　　在这个后车厢内，两个人的灵魂被净化了！
　　军车顺利抵达札达边防团。边防团建在海拔5200米的喀喇昆仑山腹地，四季飘雪、寸草不生，氧含量不足平原二分之一。有人做过计算，在喀喇昆仑躺着不动，就相当于平地负重20公斤行走，脉搏最高可达每分钟150次，连汽车平均动力也要下降30%。
　　杨澈他们从车上跳下来那一刻差点摔倒，头晕晕的，耳朵像进了澡堂子那般不停地嗡鸣，心里有些发慌，脚底有些发软。典型的高原反应！
　　营长祁发宝，机步营营长陈红军，亲自来迎接，看到战士们的状态，没多做训话，“边防团海拔高，有高原反应是正常的！希望大家尽早适应，早日担负起戍边重任！今天先休息，明天正式开始训练！”
　　“是！”有气无力！杨澈，鲍益飞，陈祥榕勉强站直。
　　三人被分配到了三班，班长肖思远把三个人带到宿舍，安排好床铺。肖思远只比杨澈大两岁，看上去像有三十了。他长着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跟杨澈差不多高，气场很强，但又有亲切感，让人一见就想亲近。
　　“库里还有氧气瓶，你们实在受不了可以吸一吸。现在条件好了，部队给备着氧气，以前上山的战士都是硬抗，一个月也就适应了！”
　　陈祥榕坚定地说，“班长，我们也可以！我们也能行！”
　　杨澈和鲍益飞本来想着能吸一会儿缓解缓解也好，听到陈祥榕的话，他俩紧接着说：“我们能行！”
　　“好！今天的任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有问题随时报告！”
　　三个人站得笔挺。
　　“是！”
　　三人收拾床铺用了半个小时，太难受了！反应越来越剧烈了！头疼得像要裂开，心脏像要跳出胸膛，气血翻涌。宿舍里就他们三个人，班长说了，他们可以随时躺下休息！
　　鲍益飞挺不住了，“哥几个，我先挺尸了！”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杯子都没盖。杨澈忍住头疼，给他盖上了被子。
　　“妈的，睡都睡不着！”鲍益飞睁圆了眼睛。杨澈双腿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一屁股坐在床上，背包也没打开，喘着粗气。
　　陈祥榕倒了两杯水端给二人，神情平淡，笑着说：“你们喝点水啊！鲍哥，杨哥。”杨澈和鲍益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再看着陈祥榕。
　　“你没反应了？”
　　“啊，刚上来的时候有点头晕，歇了会儿，没事了！”
　　“年轻啊！”鲍益飞绝望地闭上了眼。
　　“是啊，年轻！”杨澈撇着嘴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鲍哥，杨哥，等会儿我出去把饭打回来你们吃吧！”
　　“部队里不兴叫哥吧！”杨澈说。
　　“陈祥榕同志，现在请你称呼我们为老鲍，老杨！”鲍益飞缓缓地坐了起来。
　　“你俩也不老啊！”
　　“跟你比就老了！”两人异口同声。
　　“那好吧，老鲍，老杨，等会我去打饭！”
　　“别介，小陈。一块儿上来的，别搞得我俩跟老弱病残似的！”鲍益飞挣扎着站起来，整了整军装。
　　杨澈喝了口水说了声：“一起去！”
　　“老杨，你说这高原上沸点低，饭都做不熟吧？”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会的，饭能做熟！有高压锅！”杨澈和鲍益飞看着陈祥榕，“你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们村里有个当兵回来的，就在高原边防团，说伙食可好了！”
　　“行啊，今天我们就实地考察！”
　　一行三人整整齐齐鱼贯迈入食堂。班长肖思远一看见他们三个来了，吃了一惊，之前分配到边防营的新兵，第一天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饭都是一口一口喂进去。“这三个奇葩！”
　　三个人端了餐盘排队盛饭，伙食真好啊！荤素搭配，营养美味！各色肉类，还有鱼，各样蔬菜，面食更别提了，林林总总，真想不到高原边防团的食堂这么丰盛！要不是高原反应，真想每样来一勺。
　　杨澈和鲍益飞已是强弩之末，美食当前，奈何没有半点食欲，只盛了点菜，舀了一碗粥。陈祥榕就不一样了，年轻啊，盛了满满一盘子菜，肉类占了一多半，还单独盛了一碗米饭，坐下就大快朵颐起来！杨澈和鲍益飞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每咽一口都跟费多大劲儿似的。看着陈祥榕用勺子把红烧肉连汤带肉铺到米饭上，然后端起碗来往嘴里扒拉，他俩只剩下面面相觑！
　　班长肖思远吃了一半端着餐盘走了过来，三人立马站起来立正。肖班长说：“吃饭呢，哪那么多事，坐下！”他看着三个人的吃相，对鲍益飞和杨澈说：“难受不要硬撑，适当休息！第一次吃饭不要吃太多。”然后又看了看陈祥榕的干饭法，笑着说：“行啊，挺会吃！”
　　“报告班长，红烧肉配米饭太香了！”陈祥榕傻傻地笑着。
　　“是挺香。看得我都馋了！慢点吃。”
　　陈祥榕干完了满满一碗米饭后，还要去添。肖班长一把拦住了，“胃里不难受吗？”
　　“不难受啊，还没吃饱！”
　　“没吃饱也不要吃了，回去休息！”
　　肖思远担心他们消化不了，去卫生员那里拿来了多番立酮片，健胃消食片，“胃不舒服了，就吃点药，管用。”结果吃肉的没事，喝粥的可就惨了！两个人摁着把一盒健胃消食片吃了，胃里还是涨的像一个桶。晚饭直接吃不动了，陈祥榕一个人去了食堂，又吸溜了两碗面条！
　　晚上就更痛苦了，睡不着啊，眼珠子涨乎乎的，像要蹦出来，眼皮都盖不住。杨澈把这辈子想了一遍，什么高兴的，难过的，后悔的，期望的……愣是睡不着！然后开始属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二百四十五，二百四十六，越数越兴奋！最后想起了许妍希，“妍希，你在哪里？还恨我吗？我想你了。”想着想着睡着了。
　　鲍益飞还好，睡的可以，想来头疼已经缓解了。
　　陈祥榕一晚上鼾声不断，杨澈怀疑这莫不是个外星人，什么特殊体质？压根没有高原反应！
　　早上，起床号响了，三班战士迅速起床，穿衣，叠被，十分钟后操场集合。杨澈他们三人虽然慢了点，但卡着十分钟时间跑到操场。除了他们三人外，其他人由副班长带队开始跑操。而他们三人由肖思远亲自训练。
　　“昨晚睡得怎么样？”
　　“好!”三人回答道。
　　“既然睡得不错，那就拿出精神头，好好训练。都有，向右转，齐步走！“肖思远带着三人围着操场走了一圈。杨澈和鲍益飞反应地比较剧烈，气喘得厉害，陈祥榕啊，是脸不红心不跳。杨澈他俩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一圈过后，肖思远说：“看来有些同事没说实话！吃得下睡得着的向前一步走！”陈祥榕向前跨了一大步！
　　“吃不下，睡得着的向前一步走！”鲍益飞缓缓地迈出了腿。
　　杨澈立在原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陈祥榕！”
　　“到！”
　　“你去医务室检查！”
　　“啊？”杨澈和鲍益飞的眼珠子要飞出来了，陈祥榕直接喊出声，“为啥呀，班长？”
　　“服从命令！”
　　“是！”陈祥榕一路小跑去了医务室。
　　“鲍益飞！”
　　“到！”
　　“这两天注意观察，身体一有不适，马上向我报告！“
　　“是！”
　　“杨澈，恭喜你！普通人一个。”肖思远中气十足得喊道，鲍益飞憋笑快憋出内伤了。杨澈臊得满脸通红，
　　“报告班长！”
　　“讲！”
　　“我认为，一个称职的班长应该多鼓励战士，而不是打击！完毕！”
　　“说你普通，是因为你有正常人的高原反应，并不是对你的贬低！另外，你们要多注意陈祥榕，如果有身体有任何异样，及时报告！”
　　“是！”
　　肖思远带着两人在操场上又走了一圈。正常人到高原后，出现高原反应很正常，只要慢慢调理，适当锻炼，就能很快适应。怕就怕一开始什么反应都没有，一旦有反应，可就致命了。肖思远昨天一直在观察他们三个人的反应情况，杨澈完全不用担心，鲍益飞还有待观察，陈祥榕确实反常，但又不能妄下定论，直到今天训练，陈祥榕还是一如平常，肖思远才命令陈祥榕去医务室检查。不过，经过医生仔细检查，陈祥榕各项指标都正常，没有高原反应，只能说明他的确是体制特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