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中的绘旅人叶瑄同人—家》庚申夜雪

1、第 1 章

　　三个小时……
　　整整三个小时过去了，眼前的画架上仍然只糊了薄薄一层背景，你对叶瑄布置的这份作业，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
　　为什么画画是自由的，画画的人却始终得不到自由？为了在大脑里构建出一个360度无死角的完美空间，庞大的计算量让你陷入茫然。
　　“这幅画不用再画下去了，你还是在舒适区里打转。”叶瑄微蹙了眉，将画幅从架子上取了下来。不料随手一掀，这幅画下面竟然藏着另一幅画。
　　“这是什么，嗯？”叶瑄冷冷的声线让你害怕。
　　你垂着目光，咬唇交代：“是给梦雨杂志画的插图……”
　　“我和你说过多少遍，总是画这些大众审美的美少年没有任何意义，这对你的艺术道路没有任何帮助。而你从来不听我的教导。”
　　哪怕是一向温柔的叶瑄，此刻的语调也带上了一丝愠怒。
　　“我知道……”你小声道：“我只是，不知道你出的题目要怎么画，我实在画不出来……”
　　“你没有用心。”叶瑄俯身抽走你的插图，银白的长发垂下遮住你的视线，一瞬又挪开。蓝紫色的眼瞳里仿佛凝结了冰霜，他以不容置喙的语气道：“这图我拿走了，好好专心画你的作业，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为你的人生负责。”
　　叶瑄很少有这样严厉的时刻，也许在大学课堂上，学生永远都不会看见他的这一面吧，讲台上的他永远衣不染尘，风度翩翩，彬彬有礼，谆谆教诲。
　　可他不只是你的教授，还是你母亲去世后负责照顾你的监护人，他会管你这，管你那，限制你的自由。
　　一晃过去一周了，因为始终画不出满意的画面，你错过了交作业的时间，又经过了三天的修改，你终于觉得那幅画可以给叶瑄一个交代了。
　　虽然，他已经一周多没有回家，也没有联系你了。
　　今天是情人节。
　　下课之后你走在街道上，只见情侣们成双成对，各处商店都摆上了浪漫的节日装饰，心血来潮便走进了一家西餐厅。
　　拨通手机，叶瑄的声音传来。
　　“谁。”
　　“是我呀，叶瑄，今天……可以来一起吃个晚餐吗？”
　　手机的那边停顿了一刻。
　　“我最近都在忙，没有时间。”不及你多说，通话便挂断了。
　　嘟——嘟的忙音中，你愣了半晌，不甘心，又发了段文字央求他，谁知竟提示信息被拒收了。
　　你彻底愣住了。
　　“小姐，这是您的双人套餐。”服务员微笑着开始摆盘。滋滋作响的牛排，金黄色泽的意大利面，色彩缤纷的水果篮子……香氛缭绕间，你默然哭了。
　　一个月过去了，叶瑄没有来找你。
　　每次通话都越来越冷漠，信息也依然拒收。渐渐的，只知他请了长假，课堂上也不见他的踪影。
　　你伤了心，忽然想离家出走，没有叶瑄的圣塞西尔，升不升学又有什么必要呢？也许他永远也不会发现你离开了吧。
　　你去了一个海边小镇，独自租了间房子，这里的建筑多是红瓦白墙，随着每日的日出日落，变幻种种光辉。你来到海边，经常对着那里的远空和海面写生，白鸟的影子在镜面上跳舞，像叶瑄的长发般拂出浅浅痕迹。
　　陪伴你长大，为你嘘寒问暖、洗手作羹汤的叶瑄。尊重你的选择，照顾到你每一分情绪的叶瑄。虽然作为外星人不具备人类的某些感情，但还是用推演术不厌其烦地推算、回应你的叶瑄。
　　可是，自从叶塞大陆旅途结束后，因为观测到你与他可能决裂的未来，叶瑄便有意与你保持距离了。
　　你的疑问得不到答案，以至于疏远至今。
　　你摇摇头，把注意力重新聚焦到面前的画幅上。为了生存，你开始接各种商稿，为了奖金而参加各种绘画比赛，比如GGAC。你浏览着参赛的选手作品，其中有幅画深深吸引了你的注意：画的是宇宙中的地球，宛如琉璃折射出亿万光辉。技法纯熟，光影绚丽，是目前参赛作品里人气最高的。“想战胜这位作者拿到奖金可不容易啊，”你这样想着，却还是决定画一幅画参加比赛，毕竟，第二名的奖金也不少嘛。
　　这天，为了补充用完的颜料，你去了商店，结账时猛然发现卡内余额不足，而手头的商稿必须画完才能结款，你不禁左右为难。
　　踌躇间，忽然一抹亮色步入店里，竟然是三月未见的叶瑄，他穿着那套白色西装浅紫衬衣，银白的长发垂至腰际。
　　你呆呆地直视他，他脸上的表情微微浮动，似乎下一秒就要开启你熟悉的微笑，见你没有回以笑容的意思，便又收住了。
　　气氛有些不自在。
　　叶瑄买下颜料，说，我们回家吧。
　　你心中泛起酸楚，推开了他拿袋子的手。
　　他叹了口气，又将一张卡塞进你手心，“你瘦了，去买点吃的吧。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我说，如果我这样让你烦恼的话，我会回圣塞西尔的。”
　　这个意思就是你还要走？面对叶瑄长达数月的刻意疏远，你心情矛盾至极，将卡放回柜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你们这样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本来也不能成为什么特别的关系。
　　为什么大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呢。
　　你扭头跑开了，也许是因为你在他面前从来没有成为独立的人，也许是因为你脸上的表情已经绷不住了。
　　你发现叶瑄在后面追着你，说贝斯你等等，可你只想甩掉他，于是跑得更快了。
　　突然身后闷响，仿佛什么东西砸向地面的声音。你一回头，看见叶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心中“咯噔”一下，慌忙奔过去扶起叶瑄，怀中人面色苍白，冷汗淋漓，仿佛忍受着极大痛苦。
　　“别走……你，你听我说……”叶瑄的声音很虚弱，努力撑起胳膊想站起来，却浑身都在发抖。
　　你咬咬牙，将他的一只手扛过肩膀：“回家再说。”
　　原来叶瑄几个月前一直冷落你是有原因的。
　　那时他因你任务失败，已被千之帝国列为重点怀疑对象，一切行动都被密切监视着。
　　为了保护你的旅人身份不被帝国发现，他不能表露出任何与你相熟的迹象，一旦帝国发现了你，你必定逃不脱被当做实验品实验至死的命运。
　　叶瑄第一时间在地球每个关键点加固了屏蔽装置，同时中断与你的接触，使帝国始终无法定位到你。但帝国已经搜集到叶瑄疑似背叛的罪证，将他召回，并革职拷问。
　　……
　　“痛吗？”你触摸着叶瑄从咽喉往下将腹部一分为二的狰狞疤痕，方才险些裂开，微微往外渗着血色，眼眶不禁一酸。
　　叶瑄虚弱地笑笑：“你不用太担心，我逃出来之前已经缝合了，现下只需好好养伤。虽然地球的气候不是很适宜我们的体质，但总有一天会愈合的。”
　　你心中五味杂陈，忽而又想到一个问题。
　　“等等……你说地球不适合你的体质……”
　　“不错……”叶瑄的声音轻而坚定：“我已经切断了与千之帝国的联系。”
　　从今往后，决定陪在你身边，不再回去为帝国办事了。
　　哪怕只剩十年寿命，也无悔。
　　你望着他深邃如石英的紫眸，无法直视那里面你自己的倒影。
　　第二天叶瑄就发烧了，高烧不退。
　　你不敢送他去医院，怕外星人的人体构造会震惊世人，可也不敢离开他半步，不断换冰袋测体温，小心看护着。
　　后半夜他突然开始失温，体温骤降，意识陷入昏迷，你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打开空调，为他铺上厚厚的被褥，自己也钻了进去，贴紧他的四肢。
　　好在叶瑄真的如他所说一样，在缓慢地恢复着，也许这就是外星人天生的某种自愈能力吧。
　　一天中他会有两个小时是清醒的，见你把画架搬到床边，眼中流淌着与昔日相同的温柔的光芒。见你起身去做饭时，这种光芒又会在一瞬间更加强烈，带有一丝欲说还休的直白和不舍。
　　你经常为他梳理银色的长发，问他，真的不会离开了吗？
　　“我会永远陪伴你，在余下的时间里。”他覆上你的手背，手掌的温度彼此交融。
　　这天你坐在飘窗前，补完商稿上的最后一笔颜色，忽然被一双手从身后遮掩了视线。
　　温凉的体温从背后包裹住了你，是叶瑄身上独特的薰衣草气息。
　　“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了吗？”
　　“嗯。”叶瑄在你耳边轻轻道：“等会我去做饭吧，这么久都是你在照顾我，累坏了吧。”
　　“真是慈祥的母亲啊。”你忍不住笑话他：“我可以称呼你‘妈妈’吗？”
　　不出意外，叶瑄脸红了。很快，不只是脸，耳朵和脖子也一起红了。
　　“人类总喜欢用各种词汇定义关系，”他轻咳了下：“但我希望我们的关系不要被词汇定义，无论是‘监护人’还是‘叶老师’。”
　　“我仍然是你认识了十年的那个叶瑄。”
　　“我想保护你，照顾你，因为你是调色盘上最独一无二的那抹色彩，因为你是我的……‘姑娘’。”
　　似乎有什么壁垒在我们之间碎裂了，某些过往的挣扎消失了，我看见他瓷白的脸庞越来越靠近，长长的眼睫微微闭合——天使也会为了流星而坠落人间吗？
　　“噗噗。”
　　是手机短信提示音。
　　“噗噗。”
　　叶瑄的手机也紧接着传来了提示。
　　你们对视一眼，叶瑄停下了这个吻，改为拥抱了一下，侧身拿过两只手机。
　　“参赛编号为CG00030766的选手，恭喜您荣获GCA全国油画艺术展奇幻组比赛的冠军。请点击以下链接查询全部获奖信息……”
　　你念出声来，嘴角不由得挂上了释然的微笑。
　　“恭喜，你的天赋，终于还是超越了我。”叶瑄平稳的声线里也藏着按捺不住的喜悦和欣慰。
　　“超过你？……”你很是意外，猛然想到了什么，拿过叶瑄的手机一看——
　　“第二名？”
　　“原来那幅技法最出众的画是你的作品……为什么会这样？”你感到小小的讶异。
　　“你终于打败了我，你证明了你是对的。”叶瑄解释道：“的确，若论技法你的确不够成熟。但绘画终究是一种展现生命力的艺术。没有情感只有技法的画无法打动人心。而你，却能表达出丰富的情感，表达出人们内心的渴望。”
　　“所以他们选择了你，”叶瑄轻叹，“原谅我。”
　　“如果不是你，就不会有这幅画。”你回抱住叶瑄。
　　“这幅画画的是一望无垠的宇宙间，行走着一位银白色的旅人。叶瑄，这画画的是我的孤独和思念。”
　　但现在我想在画上增加一个点睛之笔。
　　“好，”叶瑄点头：“再添一个你。我牵着你的手，茫茫宇宙，我们四海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