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联盟之将歇》夏木苒苒

3、第二章 来自格雷斯的信使

　　卡修斯猜得不错，他几乎刚踏入家门，身后就传来暴风雪的呼啸声。

　　看来明天要早些起床去拜访一下各位族长了。卡修斯叹了口气。这样的天气年年都有上几天，对于某些部落，稍微一点天灾人祸都能招致灭亡。怀特能做到的就只是在这之后及时给予补助，共同度过难关。

　　凯尔萨斯看他有些心不在焉，铺平了柔软的羽毛被，俯身把枕巾盖好，在床脚挨近卡修斯的位置坐下，轻拍了一下友人的肩膀，卡修斯受惊地一跳，羞恼地拿尾巴甩了甩他。凯尔萨斯忍俊不禁，作出一副正色的样子道：“在想什么？”后者没好气地瞪了临时借宿的他一眼，叹了口气。”没什么，明天该去拜访一下各族的族长啦。”

　　凯尔萨斯轻哼一声，听起来是认同了，实际上是故意给卡修斯听的不满。但他得到这样的答案并不意外，他无奈地想，卡修斯就是这样。从来都是只有他不计前嫌的真诚和善良，至于有没有人买账，他好像从不在乎。

　　卡修斯冲他眨眨眼，暗自感谢他并没有说什么打击自己的话，他知道这位友人把为数不多的耐心都给了怀特星的历代守护者，几乎毫不在意除了自己和迪符特之外的任何人，有时甚至丝毫不怜惜自己。每当卡修斯提出质疑的时候，凯尔萨斯总会归于沉默，然后就那么用一双安静的、玩味的眼神看着他，认错是认了，骨子里还是满不在乎的。有时候他甚至有点心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凯尔萨斯的目光就像是在嘲弄他：反正怎么说随你，同样的情况换做是你，做出的选择不会跟我有丝毫差池。

　　但凯尔萨斯从不当面反驳卡修斯，也几乎没对他和迪符特前辈的决定提出过任何否定。他和往常一样沉思良久，最后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我和你一起。”

　　“嗯...”卡修斯应了一句，眼皮开始打架，他觉得自己即将进入进入梦乡之前的幻觉。

　　依然是那片一望无际的沙漠，依然是一场沉默的葬礼，但卡修斯能轻微的感觉到有哪里似乎不太一样。但是这感觉太微小，以至于它很快就被梦境修复，卡修斯摇摇头，继续盘腿坐下，等待着黎明的呼唤。

　　但这次的黎明前的夜似乎格外漫长，卡修斯动了动耳朵，嗅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他猛然一睁眼，却见到一只巨大的黑色怪物正跟着先前那队摇着铃铛的精灵身后。卡修斯不知道那是什么，那团粘稠的糊状液体正沉默地尾随其后，看不清神色的脸隐藏在暗处，向前极为缓慢地蠕动着，吞噬着沿路的一切。它身后是一片残余着一团一团黑色的胶状物的空旷平野。矿石、植物，一切都被侵蚀殆尽。前方的队伍铃铛在这片沙漠里响起，砸在这片空间里，传来悠远的回响。

　　叮咚——铛——

　　卡修斯狠狠地打了个冷颤。一双带着莫名恨意的眼睛正在盯着他。那双眼睛并非惧怕，而是冰冷的、纯粹的仇恨。绝望的、无尽的杀意扼住了他的咽喉，他被这股怨恨掐在手心里，浑身的骨头都在寸寸碎裂，如出一辙的冰冷侵入他的脑海，冻结他的呼吸，最后冰封他的心脏，他逐渐听不见人说话、听不见风声，他的意识在被迫远离自己的身体。他只能听见那声领队的铃铛。铃铛声穿透了他的躯壳，依旧清脆而悠远。

　　叮咚——铛——

　　“诶啊！！”睡梦中的人惊叫着坐起，手还在因为方才的惊恐而颤抖。他环顾四周，苍穹已经破晓，隔壁的凯尔萨斯离开了房间。他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听见自己的心脏正激烈地跳动。房门很不合时宜地被轻轻打开了，凯尔萨斯探出头，看着满头冷汗的卡修斯，眼底全是不加掩饰的笑意。

　　“嘿，我说，”凯尔萨斯调侃道，“你刚刚叫得像一只初级精灵幼崽耶。”

　　“你就没有做噩梦的时候吗！少来拿我取笑，你这个初级精灵新生儿。” 卡修斯有些气愤地看了他一眼，反唇相讥。

　　凯尔萨斯耸了耸肩：“好吧。状态不错，可以接下来的访问工作——但是......”他话锋一转，“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我都是你的监护人才对。”他得意地挑了一下眉，没等卡修斯反驳，自顾自地走了出去，“那么可爱的小幼崽，早饭在桌上。”他说。

　　卡修斯的效率一向很高，再加上大部分种族都很认同这位年轻的山神，拜访的工作还算顺利——不过，总会有那么一些不识好歹的人存在...凯尔萨斯这样想着，抱着双臂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眼前的巧克力族族长，后者甚至看都不敢看他，却能暗地里把不满的目光投给低头不语的卡修斯。

　　就在刚刚，凯尔萨斯不过是去奶油河取点水喝的功夫，回来时就看见这位大长老举着拐杖怒斥着卡修斯。凯尔萨斯眼神暗下来，极度低气压地拍了拍那位长老的肩膀，后者直接吓得一愣，与方才那个恶毒的模样判若两人。

　　“巧克利族的大长老，您对山神的决策有什么不满？和我说说啊。”他极力克制住自己一拳打碎眼前这个家伙鼻梁骨的冲动，不耐烦地问，”请放心——“他瞥了一眼耳朵已经垂下去的卡修斯，懒懒地拖长了声音。”我们就是为您和您的族人而来的——务必听取您所有意见，以期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啊，大长老——”

　　“没......没什么，凯尔萨斯大人误会了，我们并未对山神有任何不满。您......”跟在族长身后的巧克利紧张地回复他，话都没说完，就被不客气地打断：“你又是哪一位？”

　　巧克利一时哑然，凯尔萨斯抱着胳膊，审视的目光平静地刺向他：“你也是巧克利族的大长老？”他心不在焉地捏了捏手指，稍微活动了一下脑袋，”巧克利的大长老还挺多的。行，那就你来说，有哪里你们觉得不妥？说啊，刚才那么多话，现在怎么又哑巴了？“

　　他挑着眉头看着连头都不敢抬的几个精灵，讥讽地冷笑一声，刻薄的嘴唇撇向一边，扬起下巴，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卡修斯拉了拉衣角。后者低下头头，湛蓝的眼睛藏在头发的阴影里，带点忧伤的声音小声地祈求道：“算了......凯尔萨斯，算了。”

　　卡修斯为怀特的一切忍受了太多。凯尔萨斯平静地注视着巧克利族的族长，紧握的拳头终是松开了。“......哼。“他把头扭到一边，尽力装作没看到那人眼里闪过一瞬的幸灾乐祸。

　　“大概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今天也感谢您......没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们就不再打扰了。”卡修斯轻轻点了点头，甩了下尾巴示意凯尔萨斯跟他离开。

　　等他们走到离巧克利村比较远的地方时，卡修斯才叹了一口气。”恶劣天气已经持续了半月有余。“他小声地解释道，”巧克利族的新生儿将近四分之一都因此没能活下来。大量的小孩和老人都接连病倒了，冬季的食物又很匮乏......别和正处于忧患的精灵置气了吧。不怪他们心急，那种情况下，谁都不免有些坏情绪......”

　　“那不是你的错，”凯尔萨斯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据我所知，其他的种族也有类似的情况，好像也没有谁像你说的‘有些坏情绪’。天行有常，花开花落，生死轮替，本来就是世间的道理。”他顿了顿，看见卡修斯的耳朵心虚地垂了下去，但还是选择继续说，“你这是在包庇他们对你的偏见。宇宙这么大，有些精灵天生就是如此。你包容了他们，他们就能容得下你吗？”

　　卡修斯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凯尔萨斯，但他是对的。卡修斯遗憾地想。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卡修斯却拽了一下他的袖子。“那是谁？”他被扯得一个趔趄，卡修斯已经快步朝那边迎了上去，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好像在往这边跑......你看见了吗？”
　　凯尔萨斯还没来得及说话，卡修斯已经把他拽了过去。小精灵的速度很快，很笃定地朝这边飞过来，只觉得看起来有点像刚刚经过的巧克利一族。这是又出什么事，才想得起他们山神善后。他颇有点不满地想，如果卡修斯稍微有点手段、哪怕只是象征性地处罚一下，也不至于连一个小小的族长都敢对他这么颐指气使。但卡修斯绝对不会这么做，这不能不说是他的弱点：他对所有精灵好像总怀着一种愧疚的心思。但没关系，凯尔萨斯想，他又不是卡修斯，该给巧克利那群家伙点颜色看看当然是可以的。

　　“卡修斯！！！卡修斯！！”那只小小的精灵急急忙忙地抓住卡修斯的衣角，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还没认出来是谁，卡修斯就蹲了下去。“露露？”卡修斯疑惑地打量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捋顺气息。“你怎么来了？”

　　露露是年轻一代的巧克利，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没经历过“诅咒之子”的时代，对老一辈添油加醋的描述充耳不闻，本身就当个故事半真半假地听；更多的时候是跟卡修斯有交集，只知道大哥哥好像无所不能，又会讲故事又有好吃的，出了事又能第一时间解决，几次给他们送了好多急需品。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长老们总是对他冷冷的，从来也不会给这样温柔的大哥哥一点好脸色。古怪的大人们。露露心想，抖了抖耳朵，暗自决定要对大哥哥好好的。反正大哥哥对他们几乎是有求必应，她想，出现任何事情第一时间找他总是没问题的。

　　“是格雷斯的信使！一条青色的小龙！我们在山腰的洞窟里....发现了他。”露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突然想起她听卡修斯说过，炫彩山会对非守护者有排异反应，无论是千人千面的魔窟，还是通往山顶的路上开得到处都是的洛兰花，对普通的初级精灵来说都是致命的。她这无疑是暴露了自己又偷偷和小伙伴上去玩了，卡修斯跟他们说过好多次，但她一直也没有放在心上。

　　但卡修斯来不及责怪她了。格雷斯的小青龙一定是兰特，布莱克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就肯定自己来了，怎么会让小龙自己闯进炫彩山的洞窟？卡修斯不安地看了露露一眼，催促道：“快！带我去见他。”

　　露露收到了指令，撒开腿就往来时的路狂奔，卡修斯紧随其后，几乎是两个心跳的功夫，这两只精灵就跑远了。

　　他甚至没给我接下来的指示。凯尔萨斯无奈地摊开手耸了耸肩。“好吧，行程取消。”他自言自语着，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今天的太阳很不给面子地睡在云里，没有一点探出头的意思。凯尔萨斯猜测过不了多久会再来一场大雪，一切都显得那么昏昏沉沉。凯尔萨斯甩了甩脑袋，希望把这些迷迷糊糊的感觉丢出去，越靠近山顶，生长的洛兰花就越多，凯尔萨斯皱着眉，虽然这种毒素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但这不妨碍他讨厌这种味道甜腻的花。他打了个响指，将能量扩散成一个屏障，阻挡更多的花粉与气味，晃悠着继续往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