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霍传》大海呀大海

5、第 5 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现在发生的很多事人们都不会刻意记忆，因为和往常没有并什么不同，多年以后，时过境迁，过往回忆涌上心头，才发觉当时再普通不过的场景，现在想来是最美好不过的了。

　　同一种景色每个人有不同的感受，一个人的不同年龄感想也不同。

　　以往霍安最喜赏荷，今天突然来了兴致，发现只过了几个月的时间，荷花盛开的景象已不复存在，在眼前的是一池残荷罢了。
　　就像霍安经过几十年光阴摧残，坚毅的面容也被雨打风吹去，有些面目可憎的感觉了。
　　霍安对镜仔细观察自己，明亮的眼眸终于成为了回忆，如今满目沧桑，老眼混浊，这让他越发伤感起来。

　　看着桌上的玉梳，他想起了柳叶。
　　柳叶，一个明媚的女子，在虞姚离去后自然对自己不离不弃，悉心照料，可最后还是因为得不到自己的真心，逐渐郁郁寡欢，自己不是看不到她的变化，也不是没有感触，可终究还是负了这个善良的女子。

　　霍安年轻时不喜落泪，七十岁后常追忆往事。
　　有一中年人走来，看霍安在愣神，轻声道“阿父，阿父？”
　　“嗯？”霍安惊醒，反应过来。
　　“外面有一老妪求见，说是您的故人，问名字，不肯说。”中年男子温声回道。
　　“哦？故人，让她进来吧。”霍安有了兴趣。

　　一老妪满头银发，慢慢走进来。
　　霍安眯眼看着，半天后也不知道是谁。
　　老妪主动说话了：“霍安，你还记得一个叫虞姚的女子吗？”

　　霍安站起身来：“绿竹，是你啊。”

　　又缓声道：“记得，当然记得。”
　　绿竹冷笑：“你对虞姚说的话都忘了吧，终究还是娶妻生子！”

　　随后愤愤不平：“男女情浓时说的话本就当不得真，可你为何叫别人阿姚。”

　　霍安无言，深呼吸后才说：“这事是我不对，后悔也无用了。”

　　“阿姚”二十年前已病死，眉眼间七分和虞姚相似，是皇帝所赐，霍安见她年幼，认作妹妹，唤她为阿姚，欺骗自己。

　　“阿姚”长大后，霍安慢慢疏远了她，一场意外，酒醉后……

　　霍安想起她为自己生下一子，也给了她一个名分，也算圆满了。

　　令他记忆深刻的是，“阿姚”在病榻上的遗言，大医诊脉，心中郁结，药石无医，两人之子才告诉霍安。
　　霍安在府中有自己的住处，只有自己能进。
　　霍安十几年后头一次迈入“阿姚”的房门，他惊讶她这般憔悴苍白。

　　让他更惊异的是她承认在那晚的酒中故意做了手脚，霍安虽然以后戒酒，可是到底也晚了，霍安无言注视着她，她笑得很开心。

　　她又说她不是“阿姚”她有自己的名字，见霍安下意识皱眉，只是长叹了口气，便不再多言。

　　霍安耐心安慰几句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养病，作为结束语。

　　霍安快要走出房门时听到幽幽叹息：“这世间最为可悲之事就是，心爱之人看着自己，自己却能感到深情的眼光背后是望着另一个人一般。”
　　他注视着她的脸，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人。
　　霍安脚步停顿，还是走了出去。

　　她死后，曾被问过：“阿父，你悔吗？”
　　霍安无言以对，看着他和她之子，无言以对。

　　霍安这辈子和三个女子纠缠不清，在他生命中最浓墨重彩却早逝的女子自然是虞姚。
　　最对不起的是柳叶，让她郁郁而终。
　　最愧疚的是“阿姚”了。

　　如果，如果能重来，霍安看着手中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