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快藏好》酥栗糖

11、Chapter 11

　　夜色渐深，城市的霓虹灯透过车窗洒进来，映在明书音的脸上，勾勒出她略显紧绷的轮廓。

　　她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胸口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得发慌。

　　后车座上，萨摩耶乖巧地趴着，尾巴时不时轻轻摇动，眼神里透着几分期待。

　　它似乎知道要去见主人，一路上都显得格激动，偶尔还伸头看看明书音，仿佛在催促她开快些。

　　可惜两者心境完全不同，此时的明书音只万分后悔自己不该捡这么个麻烦，把自己卷进了不尴不尬的局面，因此萨摩耶没再得到一个好脸色。

　　这点和他主人待遇一样。

　　车子于半个小时后驶入市中心的高档住宅区，登记后，明书音按照霍辞给的地址，停在其中一栋楼前。

　　一人一狗先后进了电梯。

　　萨摩耶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明书音还没想好该往哪边走，它已经率先找到了1202的位置，眼巴巴地等着她过去开门。

　　“……”

　　明书音觉得稀奇，踢了踢它圆滚滚的肚皮，说:“你也不蠢，到底是怎么被落下的？”

　　“说你呢，听见没？”

　　萨摩耶估计以为她在跟它玩，张开嘴轻轻咬住她的鞋头，边咬边傻笑。

　　“……”

　　被它这么一搞，明书音那点儿退却的情绪算是彻底消散不见了，输入密码，推开门，入目一片昏暗。

　　室内没有开灯，只能借着月光看见个大致轮廓，明书音这会儿只庆幸自己没有夜盲症，不然磕哪儿撞哪儿，以霍辞对她的讨厌程度，工伤都不一定愿意给她报。

　　这么想着，她已经摸索着进了卧室。

　　偌大的床上，凸起长长一条。

　　他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脸色苍白，眉头紧锁，嘴唇干得起了皮，整个人显得憔悴而脆弱。

　　萨摩耶看到主人，立刻兴奋地想要跳上床去蹭他，被明书音眼疾手快制止了，“别吵。”

　　狗子似乎听懂了，乖乖地蹲在她脚边，只是尾巴依旧摇个不停。

　　然而，江聿风还是被惊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有些涣散，看到她时，明显怔了一瞬。

　　他有些不确定地喊道:“明……书音？”

　　也不知道是睡太久还是烧太狠的缘故，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控干水分的柴火，不仔细听很难辨别他在说什么。

　　尽管有心理准备，明书音依旧没想到，再次见面，他会变成这副样子。

　　“你……还好吧？”她迟疑着开口。

　　不好。
　　一点都不好。

　　雨夜那天的情景这几天总浮现在脑海里，明书音冷漠的眼神和尖锐的话语像是横亘在他心间的一根刺，拔不掉，每当他有所动作，就会往里深入一分。

　　“你怎么来了？”江聿风像是终于确定这不是在做梦，艰难坐起身。

　　“霍辞让我来的。”

　　明书音如实回答，语气平静。

　　江聿风的眼神陡然黯了下来。

　　明书音看他沉默，以为他不想看到自己，便开口说道：“我在路上捡到了你的狗，物业那边联系不到你，我就把它带回家喂了点东西，刚好霍辞打来电话，我也要还狗……”

　　江聿风打断她，语气冷漠:“如果不是旺财，你是不是就不会来？”

　　旺财？
　　狗的名字吗？

　　她一时有些分神，落在江聿风眼里则成了默认，他自嘲勾唇，眼底因看到她而产生的惊喜此刻半分也没了，只剩下无尽的冷意。

　　明书音自觉已经完成所有目的，开口准备道别，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江聿风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力道不大，但却让她无法挣脱。

　　明书音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江聿风已经用力将她拉到了床上。

　　他的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压在怀里，不肯松手。

　　“你干什么？”

　　明书音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但手刚碰到他的肩膀，就感觉到一阵滚烫的温度。

　　他发烧了，而且烧得不轻。

　　明书音的手指微微收紧，她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迟迟没有用力。

　　江聿风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呼吸有些急促，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皮肤上，带着几分灼人的温度。

　　半晌，明书音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有些湿润，意识到那是什么后，心里猛地一颤。

　　他……哭了？

　　这个认知让明书音的身体彻底僵住。

　　“别走……”

　　江聿风抵着她的后颈说。

　　明书音没有再动，任由他抱着自己。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萨摩耶偶尔发出的低低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江聿风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似乎又睡着了。

　　明书音轻轻动了动，想要起身，却感觉到他的手臂依旧紧紧环着她。

　　“江聿风。”她轻轻推他。

　　江聿风没有回应，但手上的力道却松了一些。明书音趁机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刚准备下床，却听到他沙哑的声音。

　　“你又想走是不是？”

　　明书音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大抵生了病的人都很脆弱，他的眼神里流露出对她的依赖和……渴求。

　　是的，渴求。
　　他在渴求什么呢？

　　明书音看着他，片刻后无奈般妥协，“我不走，你饿不饿，给你煮点东西？”

　　江聿风愣了一下，随即硬撑着下了床，有些虚弱地说:“我和你一起。”

　　知道他是不放心，明书音没有拒绝。

　　她其实并不怎么会做饭，煮粥也只是勉强应付，翻出柜子里的米，随便洗了洗，放进锅里加水煮。

　　煮得并不好，米粒有些硬，水也放得太多，看起来稀稀拉拉的。

　　明书音尝了一口，皱了皱眉，正要倒掉，江聿风已经率先盛好端到餐桌上。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比之前清明了一些，拿着勺子，低头一口一口安静地喝着。

　　“怎么样？”她走过去问。

　　江聿风说:“很好喝。”

　　明书音看着江聿风低头喝粥的样子，心里莫名涌上一股烦躁。

　　她记得以前最喜欢他这副顺从的模样，仿佛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地包容和接受。

　　可现在，这种顺从却让她感到格外刺眼，甚至有些恼火。

　　“别喝了。”她突然伸手，一把将粥从他手里抢了回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

　　“药在哪儿？”明书音站起身，语气冷硬，“你吃药了没？”

　　江聿风沉默了几秒，指了指客厅的柜子，“第二个抽屉。”

　　明书音走过去，拉开柜子，发现里面摆满了各种药瓶，有些是英文标签，有些是中文，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

　　她随手拿起一瓶，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字，江聿风却突然走了过来，伸手将柜子合上，语气平静：“忘了家里没有退烧药了。”

　　明书音皱了皱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也没多问，只是说道：“我出去买。”

　　她转身朝门口走去，手指刚碰到门把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还回来吗？”

　　明书音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江聿风坐在餐桌边，背对着窗外的月光，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他的脸隐在暗处，看不清表情，但那双眼睛却冷得吓人，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直直地盯着她。

　　明书音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一愣，心里莫名有些发毛。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江聿风已经站了起来，朝她走近。

　　他的脚步很慢，却带着一种压迫感，像是某种蛰伏已久的野兽终于撕开了伪装，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你是不是打算像两年前一样，一走了之？”

　　他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

　　“把我丢在这里，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书音心里猛地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门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清醒了一些。

　　“我只是去买药。”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很快就回来。”

　　“是吗？”

　　江聿风冷笑了一声，压低的眼尾里带着几分讥诮，“两年前你也是这样说的，结果呢？”

　　他的话像是带着倒刺，一字一句扎进明书音的耳朵里，她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门把手，指节微微发白。

　　两年前的那一幕突然浮现在脑海里——

　　她站在机场的安检口，头也不回地走了，甚至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江聿风……”

　　她叫他的名字，试图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辩解。

　　江聿风也像是没听见她的声音似的，继续逼近，直到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低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执拗和疯狂，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看穿。

　　“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都会在原地等你？不管你走多远，只要你回头，我就会像条狗一样摇着尾巴跑过来？”

　　明书音心头猛地一颤，“我没有——”

　　江聿风说:“但你就是这么做的啊，音音。”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再听到过这个称呼，从缱绻温柔到冷若刺骨，江聿风看她的眼神也不再热切，像是燃尽的火焰，只剩下灰烬。

　　他后退了一步，冷声道：“你走吧。”

　　明书音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她知道自己应该转身离开，可脚却像是生了根，怎么也挪不动。

　　“江聿风。”

　　明书音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叫他，或许是期待回应的，嗓音紧得发颤。

　　江聿风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转身走到沙发旁，背对着她躺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

　　明书音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很快就回来。”

　　江聿风依旧没有回应，只是把毯子拉得更紧了一些。

　　明书音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