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我是水瓶座》可待可期

33、第三十二章 十年之后……

　　“十年之前，你不认识我，我不属于你，
　　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歌词里是这么唱的，火遍大街小巷的《十年》，随着陈奕迅或低沉或高昂的磁性声线曾经被无数8090后传唱，但现实中，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却也很难，起码对于茯苓来说，真的很难。
　　上级检查如期而至。
　　这些天茯苓加班加点，深入贯彻落实了“5+2”、“白加黑”理念，经过各级意见建议洗礼，反复打磨修改，总算在最后一刻熬到了定稿的指示。
　　这是常态，茯苓已经习以为常，如果再往前推两年，她还不会如此镇定，那时候也是抱怨满腹，但现在倒是认命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就是根据各级意见建议修改，汇报对象不同，侧重点不同，总之，今时不同往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文不同。
　　“茯苓，真是长大了哦，现在让你改材料，给你提意见都听不到你抱怨了。”成浩然制服笔挺，穿着黑色大头皮鞋，和茯苓缩在迎接检查的队伍一旁，还得空贫嘴，“我特意挑了几个不是很重要的部分给你提了提意见，没想到你也照单全收了，都没骂我，这真是让我不敢相信啊。”
　　茯苓白他一眼，“原来你公报私仇，但我现在学乖了，不和你生气，我认了，工作不就是这样吗，尤其是文字工作，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人心里有上万个对别人材料的意见，我虚怀若谷，海纳百川！我相信小溪潺潺也能成就大江大河。”
　　“这番慷慨激昂，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陆主任，受我一拜啊！”
　　“我对你们办公室的材料才是真正充满崇拜的学习借鉴，成主任，等会我给您磕一个。话说你今天这头发刷了几斤发胶？”看着成浩然锃亮的头发，说实话年纪轻轻的，他这发量着实有些寒碜，浑圆的脑瓜上顶着稀薄的头发茬，配着滚圆的娃娃脸，更显得他，怎么说呢，像个宝宝~
　　茯苓瞅了他半晌，不觉自己笑了起来，把成浩然笑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你又长了什么坏心眼子，看笑得那贼样。”虽已相识十年，两人也曾有过陌路，但成浩然对茯苓还是多了一些兄长一般的宠溺，无奈地陪着她干笑。
　　成浩然的爱慕之路从两人相识不久就开始了，身材高挑、长相清纯，性格活泼又能文能武，喜欢她是很正常的，只是他却对自己始终信心不足，他可能hold不住她。
　　而且，同一个单位，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做朋友是最安全的选择。
　　他也旁敲侧击，试过表白。
　　* * *
　　还记得一群人聚餐，在两人讨论三国人物，讨论竹林七贤，相谈甚欢，别人都插不上嘴的时候，陆青和李明在旁挤眉弄眼，”茯苓和老成真有共同话题，别人都不知道你们讨论得那么起劲的是什么……“
　　全场静寂，茯苓自觉地住了嘴，成浩然志得意满却又稍显羞涩，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茯苓硬着头皮摆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打哈哈，“我们都是爱好文学的青年，你们这些俗人不懂。”
　　“哎哟哟，我们确实不懂。”陆青捂嘴笑，李明也在旁龇牙咧嘴。
　　茯苓才不管别人怎么揶揄，摆摆手，“俗人！”那光明磊落的架势，带出一份身正不怕影子歪的霁月光风，随你们怎么说，我自岿然不动。
　　成浩然内心却有波动，一群人聚餐总免不了乱嚼舌根，陆青绝对是信息的集散地，唯恐天下不乱，“最近李可怎么没来？”
　　“他最近忙着准备CPA考试，也可能是CTA考试，反正两手抓，两手都很硬啊。”成浩然这好哥们自然是对李可的日常行踪极为了解。
　　茯苓没有吭声，她可是明白陆青为什么挑起这个话题，不只是因为李可和成浩然是好哥们。
　　都是为了活跃气氛，但是此刻她不想往枪口上撞。
　　“李可到底脱单了没有？不是前段时间还有人给他介绍相亲，他纠结要不要去见。”陆青倒是真的关切起来，毕竟这她这红娘情结可是很浓厚。
　　成浩然瞥了一眼茯苓，“他肯定去见了，不过合不合缘就不知道了。”
　　茯苓不知道成浩然瞥自己一眼是什么意思，只是直觉这是一个好机会，让她可以继续加固自己光明磊落的形象，“见了，跟我说过呢，后续怎么样不知道。要不咱问问。”她掏出手机露出八卦的神情，满桌的八卦狂们总算找到了一致的八卦方向。
　　“看看这八卦的样子，我不问了，哈哈，逗你们玩~”，她撅撅嘴，把手机收起来，“我可不当这出头的麻雀，陆青打吧，叽叽喳喳的本身就像麻雀……”
　　这可是赤裸裸的挑衅，陆青瞪起眼笑说，“茯苓，恼羞成怒了是吧，是不是吃人家李可的醋了……”
　　茯苓举起双手捂脸，“投降，投降，我陆茯苓在这里诚心诚意地向麻雀投降！”
　　被打是难免的，在满桌的哄笑声中，成浩然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失落。
　　只听李明笑着说，“陆青，你这个亲同学还不知道要找什么样的呢？倒是总关心李可干什么。”
　　陆青挤了挤眼，清了清嗓，“茯苓，你想找个什么样的？说出来，在座的都给你留意留意。”
　　茯苓刚刚恢复的白皙面庞猛地又通红，只好举手求饶，“饶了我吧青姐，也不是我想找个什么样的就能找到吧。”
　　成浩然发出招牌的板鸭笑，“怎么陆青今天是非得促成一对不可吗？”
　　陆青没料到他这么直接，“怎么，你有好建议吗？还是对谁有什么想法？来，告诉我，问给你做主!”
　　周围的人都在看好戏，成浩然对茯苓的心思很多人都看得出来，包括茯苓自己。
　　但是，茯苓早已告诉成浩然自己有男朋友的事实，她也相信成浩然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共事之后已经发现，两人并不合适，他们经常会为了材料的一个逻辑关系，一个标题用词争论不休，互不相让，甚至不欢而散。而她由于跟许义鲲的相处不是很顺利，情绪化严重，性格脾气实在不讨喜。
　　但，这也或许只是她自己以为……
　　那次聚会之后，成浩然还是顺理成章地坐上李明的车，让李明和陆青把他送回住处。
　　“老成，你对茯苓到底有没有意思？”陆青直截了当地开口。
　　“啊哈哈……”他想打哈哈，蒙混过关。
　　“陆青是看你们俩那么谈得来，有共同语言，怕你们错过了这缘分。”李明诚恳地说。
　　“……”，成浩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就在刚才聚会上，热火朝天的间隙，他撇过脸问茯苓，“你说能找到一个聊得来的，是不是就很不容易？”
　　茯苓一时怔住，脑袋里百转千回，回了他一个经过思索之后很稳妥的答案，如果对方对自己有期待，那这回答应该可以打消他的进一步试探；如果对方只是随口一问，那这回答也不会显得自作多情。
　　“确实很不容易，所以一定要珍惜这样的朋友”，她呲了呲牙，她的牙齿排练整齐，小巧玲珑，莹润有光，然后贝齿轻扣，直扣得成浩然心里乱了方寸，他有些口干舌燥地等待她的回答，只听茯苓嘿嘿笑了两声，神情却变得落寞，“哎，我跟现在的男朋友就是原本很谈得来，可是真的在一起之后却没话说了，动不动就吵架，实在是后悔没有保持朋友关系。”
　　所以，这是她的回答，对于他和她的关系。
　　陆青注意到他表情里的晦暗不明，心下了然，“我可以帮你问问，你自己和她表白，如果处理不好再尴尬了。”
　　成浩然扭头看向夜色中的街道，霓虹灯闪烁着退后，很快即将进入荒凉的郊区，周围尚未开发，也不知道自己的单位为什么选了这么一个鸟拉屎的地方，方圆百里之内有养鸡场和养猪场，一到高温蒸煮的夏天，那蒸腾的自然肥沃的气息真是让人迷醉。他却从未想要离开，他是一个安土重迁的人，长于斯，安于斯，如果他认定了一个人一个地方，多半都不会转变心意，可如果环境推动他有了新选择，他也不会拒绝，顺其自然是他的一贯作风。
　　他扭头看向陆青和李明，如果有人主动帮忙，他又为何要拒绝呢，他点点头，“行啊，那你帮我问问她……”
　　* * *
　　思绪被打断，只听茯苓悄悄对他说，“这么大阵仗，也不缺我一个，如果领导找我，你就说市纪检组有个报告，我先回办公室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看了看大厅里前排那些岁月优选的老同志们，笑了笑说，“知道了。”
　　茯苓不是一个会被条框限制的人，但她一向遵守各项纪律规则，有一种近乎苛刻的自我要求体系。虽然她总有抱怨繁文缛节，但似乎明白独木不成林，胳膊掰不过大腿，与其自不量力螳臂当车，不如随大流识大体来得稳妥。
　　这次她的临时离席，终究还是因为她只是想逃避，她的手脚冰凉，汗涔涔的，心跳乱得不成规律，胸腔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她担心自己再不离开那里，会紧张得站立不住……
　　十年了，十年没有任何联系，只有零星地从鲁可可那里听说过他的一些消息，包括他自认劈腿这件事！
　　因为迎接检查电梯管制，她只好爬楼梯回到5楼办公室，她的办公室位置靠窗，正好能够俯瞰单位前门全貌。
　　她因为逃难似地爬楼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墩到自己的座位上，目光呆滞地隔着办公室玻璃往外瞧，单位门外的道路上，车流不断，远远地刚看到几辆类似公务的车辆她就开始心揪紧，靠近了从门口呼啸而过，她又开始觉得空落落的。
　　“oh，baby，情话多说一点，想我就多看一眼，表现多一点点，让我能真的看见~”电话铃声响起。
　　她恍然觉醒，她在干什么，自虐？畅想？放飞自我？
　　是她的生活太空虚了吗？让她这么放纵自己。
　　树懒一样的茯苓缓缓地扭头看向手机，伸手滑动接听，“喂~”
　　“喂，上班了吗？”对面的声音清冷又懒散。
　　“对，上班了。”即使在电话里，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兴致不算高。
　　“晚上又没睡好吗？儿子是不是又闹你了。”他在电话里笑起来，儿子虽然淘气，但茯苓对儿子的关心可是远超过于对他的热情，所以他对儿子不让她睡好觉这一点，很幸灾乐祸。
　　“没事”，听出他的话外之音，茯苓叹一口气，嗡声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你。”
　　对面可能没料到她这么直白，紧张得咳了几声，“哎呀呀呀，吓着我了，真难得，我们的陆女士，这几天和帅哥儿子呆腻歪了吗，终于想起我来了”，他停下来笑了一会，“这次的项目确实费了点功夫……”
　　他又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我听说……，嗯，你们……见面了吗？还是，你躲起来了。”
　　她有些尴尬，这一直是他们之间不会提起的话题，算是心照不宣的共识，这次他主动提起，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好把问题抛给对方，好争取一点时间让她组织一下措辞，“你猜？”
　　“我猜个毛线啊，凭我对你的了解，百分之八十你是躲起来了。”
　　这猜测倒真是很准，茯苓暗想。
　　“你吃醋不？”既然都挑得这么明了，茯苓也不遮着掩着了。
　　“哼，反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他打了个哈欠，恢复了懒洋洋的腔调。
　　“我确实躲起来了，不如不见……”，她赶紧解释。
　　“怕见面之后，一发不可收吗？”他还是懒洋洋的调调，只是带了些戏谑。
　　可是，这句话，即使是再迟钝的人也会感受到一股浓浓的酸劲儿，更何况敏感的茯苓。
　　电话里面传来一阵喧哗，一个熟悉的带着些许沧桑感的声音，“孟总，好久不见！”
　　茯苓一惊……
　　孟淮山猛地挂断了电话。